这是因为他天生不足,圣上
    不,还不够。闻声眉心微蹙:我入京时日不长,就是如此也能看出今上并非昏庸之人,帝王该有的疑心,他一点不少。
    话虽如此宋茯苓已经有了些许动摇。
    你想想如今上京城里的风光,一个励精图治的帝王绝不会犯任人唯亲的错误。闻声一字一顿:益王身上,定然还有隐情。
    这番话犹如铎震之音,让宋茯苓顿时醍醐灌顶。他眉眼低垂半晌没有说话,眼神游离似乎想到什么。
    片刻后果然道: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想到个很奇怪的事。
    嗯。闻声示意他继续。
    今年上元节灯会,圣上携太子在朝阳坊门之上赐福,益王也在,且他就站在太子身侧。
    宋茯苓娓娓道来:福灯升天之后,众人大多望着盛景许愿狂欢,我因咳疾又犯便不曾看几眼。
    然后?
    不多久抬头,隐约看见益王刚从太子背后收回手。宋茯苓继续道:当时我也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他目送太子离去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当真颇为奇怪
    闻声问:你确定他看的是太子,不是圣上?
    缓了缓宋茯苓摇头:不确定,那日风确实太大了。
    见闻声没有再问,宋茯苓不免有些紧张:哥,是我没有看清,早知道其中有蹊跷我当时就应该
    无事。闻声很快回神:你身体不好本就不应该操劳,当时坊门之上的夜风只怕极为骇人?
    哥没想到闻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宋茯苓有片刻惊愕,而后眼底便浮上一层薄雾:嗯,那风大得很,回来就病了许久。
    下回这种累人的事便不要做了,有我在你自不必逞强。
    宋茯苓从未与旁人说过这些,旁人也不会问他这些。这些年都病过来了,就连宋茯苓自己也觉得病上几日稀松平常。
    可只有哥哥会在乎,他是不是也会害怕,也会觉得累,觉得他是在强撑
    哈宋茯苓眨了眨眼,不想叫闻声看见他的狼狈,可眼里的泪水反而越涌越多。
    他索性撑着脸,藏在掌心里低泣起来:呜呜
    闻声被宋茯苓突如其来的崩溃震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哭起来。
    但是怔愣片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怕不是戳到这孩子的隐痛。
    痛,也有明痛和隐痛之分。明痛或是身体发肤的痛楚,或是剜心切肤之痛,每一日都在提醒患病的人,你还活着,你很痛苦。
    而隐痛,它看不见摸不着,有时候甚至连言语都无法名状。
    但是它却真实存在着,是阴暗的。它从来不轻易出现,而一旦被触碰,却有如榱栋崩折,一溃千里。
    闻声并没有选择出声安慰,他只是静静听着,不发一言。他在等,等着身前这孩子多年旧痛瓦解冰消,等着见到他断肢重续。
    待宋茯苓哭过了,整个人似都轻松许多。闻声略过此事不提,和他商量起投益王的事宜。
    又过了几日,庆帝在朝上点闻声为刑部尚书,总理各处刑案覆查,朝士大夫无不惊愕,过后复延侯府的门槛便有了踏破之势。
    第116章 七十五
    有人要问京中任何一人:如今圣上身边的红人是谁?
    答案必定是同一个:复延侯嬴奭。
    自从庆帝将刑部事宜交与闻声之后, 复延侯这三个字在坊间被谈论的次数明显增多。
    掌管刑部,这对闻声来说肯定是好事,这意味着他终于有了覆查旧案的机会。虽然不能急于一时, 却能为今后布下谋划。
    闻声备受追捧的同时, 不少具有争议的声音也在城中逐渐流传开来
    权利和爵位一个不少, 还是圣上的心腹之人。很多人觉得闻声如今的处境, 和此前某个被抄的权臣极为相似。
    哈哈哈哈
    太傅府正院中庭,海棠盛开的一树粉白之下,响起宋茯苓舒畅的笑声:有意思, 他们说什么圣上想把你扶持成另一个陵国公?哈哈
    宋茯苓如今的气色已经比之前好太多, 少了病弱之后的笑颜, 便是比头顶的海棠也不差多少。
    别说, 你如今的处境确实很像。有权有爵, 可不就是又一个陵国公吗?
    闻声对他的打趣有些无奈:我不是陵国公, 也不会成为第二个陵国公。
    顿了顿,他道:此种传言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得压下来。
    宋茯苓笑意不减:何止啊,都有人求到我一鹤堂来,想借我的日道经做文章。
    闻声摘了一朵海棠: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打回去!
    闻声嗅花的手微顿:不妥。
    放心, 一鹤堂经营多年,送上门的消息我从未正眼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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