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夫人是妾,不是妻。”夏悠扬语气平静,推开寂青觉。
    寂青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嘶吼道:“你不要做我的妾?你只是在乎一个正室夫人的名分是吗?”
    夏悠扬的心渐渐冷下去,寂青觉,你怎么可以把我想的这样不堪。
    妻,才是可以名正言顺,与你比肩,共度一生的人啊。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爱权势地位的人是么?你终于看清我的面目了是么?恭喜你,今后不用在被蒙在鼓中了。既然你将我识破了,我也没办法继续留下来了。”
    说完拿着包袱,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不想为他再流一滴泪,可是泪水早已不争气的蜿蜒而下,模糊了视线。
    夏悠扬虽然日夜服侍在太后身边,但她并没有完全与外界隔绝,宫中的丫鬟们闲暇时候都在传说,世间传言寂将军喜欢右相之女陈紫云,一掷千金买来珍贵的东海各色珍珠宝石命工匠制成陈紫云的小像,只为博美人一笑。
    又有人说作战英勇的将军心思竟然也很细腻,二人携手一起在外游玩,还亲自打着伞为陈紫云遮去灼灼烈日,男子英俊神勇,女子轻盈貌美,好一对神仙眷侣。
    夏悠扬听完只是微微一笑,太后每每见到夏悠扬愈加绝望的眼神,便呵斥那些多嘴的奴婢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转眼中秋将至,皇帝宴请各位大臣携亲眷来宫中共度佳节,夏悠扬站在太后身边,远远看向寂青觉的方向,他的脸在烟火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歌舞过后,皇帝与周围的大臣们开心的聊天,寂老将军起身作了一揖“皇上,今日中秋团圆节,老臣有个请求,想要借吉日讨个彩头。”
    “哦?爱卿有何请求?”
    “老臣的儿子已行过了加冠礼,过了该娶亲的年岁,今天借着佳节,老臣斗胆,可否请皇上赐一门婚事?”
    “呵呵,原来是这个事情,嗯,是该娶亲了啊。寂青觉,你可有心仪的女子?”
    寂青觉恭敬的跪下:“回皇上,臣,有。”
    皇帝笑着说:“哦?是哪家女子?说来给朕听听。”
    “回皇上,臣与右相之女陈紫云自小相熟,天长日久,互生情愫,臣望皇上成全。”
    “哈哈,好,本来朕想宣布一件喜事,如今你这样说,便借今天中秋佳节就再喜上加喜罢。
    左相的女儿魏德容德才兼备,朕甚是喜爱,将她赐给二皇子君南羽做正妃,右相的女儿陈紫云也是温柔贤淑不可多得好女子,朕就赐她为平勇将军的正夫人,新年之前择吉日完婚。
    这几个孩子都是朕看着长大,如今有了归宿,也就了却我们老人的一桩心事,哈哈。”
    君南羽,左相,右相,寂老将军,寂青觉,魏德容与陈紫云都跪下谢恩,高呼万岁。
    皇帝赐婚,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更何况,寂青觉从未给过空间让她可以回转。
    夏悠扬的心像是被掏空了,无力的闭上眼睛。
    皇帝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下来,并不是因为这两桩婚姻的当事人真的是天作之合,而是身为皇帝,他有着自己的考虑。
    将尉德容赐给君南羽,相当于硬是把左相拉到君南羽之列,除非慰言舍弃掉他的女儿,而将陈紫云指给寂青觉,无形中又给君南羽加了一分筹码。
    这应该是皇帝在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为自己喜爱的二儿子做的最后几件事情了。
    从夏悠扬来到太后身边之后,除了伺候在太后身边的时间,其他时间都扑在飞天舞的排练上。
    新春临近,太后不再让她侍奉身边,而是让她全心投入到排练中,夏悠扬自那日从将军府出来后,再没有与寂青觉联系过,而寂青觉也没找过她。
    夏悠扬没有想到寂青觉,薄情至此。
    她每日像一只陀螺忙的团团转,只是想让自己的忙碌填补心中的空缺,却每到夜深人静时都心痛的辗转难眠。
    时间紧迫,为了加紧练习,太后就命谨烟姑姑在宫外置了一座宅子让夏悠扬带着舞姬和乐师们排练,巧的是那座宅子竟然就在凤陌夕家旁边。
    凤陌夕时不时的来找她,耐心的陪伴她,才让夏悠扬殇情的阴霾中,透过一丝光亮。
    十二月初十,良辰吉日,宜嫁娶。
    君南羽,魏德容,寂青觉,陈紫云四人同日完婚。前者在宫内接受百官朝拜,后者在宫外接受全城百姓的祝福。
    红色的丝绸洋洋洒洒从平勇将军府铺到右相府,送亲的队伍后面跟着十里红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刺痛夏悠扬的眼,唢呐奏出欢快的曲子,鞭炮响彻在所路过的每一处,震痛夏悠扬的心。
    寂青觉一身大红色黑色滚边喜袍,骑在高头大马上,马是纯正的枣红色,就连马鞍也漆成了金红色。
    在队伍路过混在人群中的夏悠扬时,寂青觉背上系着的纯黑貂皮披风被风高高扬起,像是一道屏障,遮住夏悠扬凝视他的视线。
    身后是新娘坐的轿子,一路花瓣扬撒,旖旖旎旎留下一路红痕,映在皑皑白雪上,似杜鹃泣血,触目惊心。
    夏悠扬躲在人群中,早已泣不成声,凤陌夕看着身边哭成泪人的夏悠扬,心都绞了起来,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想将刺痛她的一切隔绝在外。
    然而他知道,那些伤痛就像风,就像空气,无孔不入,刺痛每一根神经。
    这些日子夏悠扬白天忙着排舞蹈,晚上经常宿醉,不眠不休,心中又悲痛不已,早已心力交瘁,痛哭一场,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眼看着就向地上瘫去。
    凤陌夕将她拦腰抱起,只觉得小小的单薄身子此刻那样脆弱,像护婴儿般用自己的披风将她护在怀中,大步的离开热闹的人群,想要快点带她逃离。
    回到夏悠扬的府中,将她在床上安置好,给她喂了一碗催眠药,夏悠扬迷迷糊糊的睡去。
    凤陌夕看着脸上泪痕斑斑的夏悠扬,又想起自己挚爱的人,她们有一样活泼的眼神,身上有一样的豪情与骄傲,那样一个开朗如阳光般灵动的女子,他做了那么多努力,她却仍旧离开了他。
    而他现在有些时候已经分不清楚,他看着夏悠扬的时候,是想着她还是念着眼前人。
    可是他知道,夏悠扬注定不是属于自己的人。
    第二天,夏悠扬悠悠转醒,只觉得这一觉睡得那么踏实,没有噩梦,没有惊醒,又投入到自己的舞蹈中。
    排练了几遍,到了午膳时间,凤陌夕就来了,夏悠扬笑盈盈地迎上来,她每天都笑脸示人,但凤陌夕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苦,笑脸,不过是伪装。
    夏悠扬嫌弃的看着凤陌夕:“喂喂喂,你这人,又来我这蹭饭吃。”
    凤陌夕一脸谄媚:“嘿嘿,悠悠呀,那个我家里的厨子…”
    夏悠扬白了他一眼:“得得得,您老人家就此打住,你家厨子上次是老婆生病请了假,上上次是儿子生病,上上上次是自己生病,这次轮到谁了?是不是他爹生病了啊?”
    凤陌夕也不计较夏悠扬的讽刺,依然是那样颠倒众生的笑容,“我吃的又不多,你干嘛这样说呢,真是的。
    再说,我不也帮了你很多忙嘛,帮你编曲子排舞蹈,累的我呦,天天腰酸背痛的,来你这里蹭顿饭,很正常的嘛。”
    夏悠扬瞪了一眼这个家伙,他为什么连胡搅蛮缠的时候都能说得那么有理有据,然后转身就进了餐厅,下人已经摸准了规律,每天都会有一位美如天仙的女子来府中蹭吃蹭喝,所以饭食常都是准备好两个人的。
    之所以是女子,因为夏悠扬怕他一个男人总往自己这跑,被太后知道不好解释,就逼他做女装打扮,第一次出现在夏悠扬面前,夏悠扬看的愣了好半天。
    而他本就雌雄难辨的嗓音,说话时只要稍微尖着一些就没有任何破绽。
    他对周围的人都很温和,长得又那样美,府中的人都很乐意的接受了他。
    不过他有时候实在是不愿换女装,就翻.墙偷偷过来。
    两个人聊天聊得开心了,夏悠扬让人拿上来两坛酒,递给凤陌夕一坛:“来,陪我喝酒,这可是南疆进贡的酒,太后赏给我的,你好好尝尝,可别糟蹋了。”
    凤陌夕接过酒坛,夏悠扬早已经一大口灌下去,喝得太猛,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笑眯眯地说:“没事,这酒真辣,呵呵。”
    凤陌夕也不说话,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他就静静的陪着她。
    夏悠扬喝着喝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脸上都是醉酒的红晕,一撒手,酒坛在地上咕噜噜的转着圈,剩下的酒滴滴洒落,犹如她脸上的泪水涟涟。
    第三十章 飞天神舞
    夏悠扬趴在桌上喃喃道:“为什么,在现代说好要娶我,可是他食言了,我从现代跑到冥府,离开冥宇来这里找他,为什么到这里,他还是娶了别人。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最可恨的是他竟然不懂我的心呵。身份?地位?我就被人看得这样轻贱么...”然后失声痛哭。
    凤陌夕将她扶起来,晃着她的肩膀:“夏悠扬,现在的你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聪明机灵勇敢的夏悠扬,他当初也许是一时气急,你们需要解释清楚。
    只要他的心在你身上,做小妾又怎样,什么正室夫人,你大可以当她是空气,人生苦短,你要努力抓紧你想要的,不要再错过了。
    心在一起,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你现在就要好好排这出舞蹈,让太后高兴,想办法从太后那里下手,让你和他在一起,你只在这里每日哭哭啼啼,喝的烂醉如泥,有什么用。”
    夏悠扬朦胧地抬起头:“我真的可以吗?”
    凤陌夕坚定的说:“是的,悠悠,你可以,我凤陌夕的知己,绝对不是庸人。”
    夏悠扬笑笑:“阿夕,你真好。”
    然后就伏在他肩头上沉沉睡去。
    凤陌夕抱她回房,将她在床榻上安置好,怜惜的帮她擦了脸,盖好被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召集来所有乐师,帮助他们排练改进舞蹈的配乐,又召来舞娘看她们跳舞,时不时地指出一些细微却的不妥之处。
    君南羽和寂峻迟对音律都很精通,可是夏悠扬在认识了凤陌夕之后才发现,他在歌舞音律上的造诣不是常人所能比的,便自己做主给凤陌夕安了一个副总监的职位,也不管他同意与否。
    而这位被迫的副总监也真是尽职尽责,有空就会过来给她帮忙,乐师和舞娘对他的才学都很是佩服。
    凤陌夕不知道那天自己的话一番话夏悠扬有没有听进去,也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办,只是看到她那日酒醒之后就努力的排练,也再没找他喝酒,脸上笑容也渐渐真实。
    虽然不知道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但看见她慢慢从低谷中走出来,很为她高兴,便放下自己的事情,每天都打扮成女人的样子,到夏悠扬这里帮忙。
    扮作女人久了,有一次凤陌夕发现自己都不会走路了,穿着男装竟然走着莲步,懊恼了好久。
    被夏悠扬知道后笑话了他好几天,凤陌夕窘的脸都红了,夏悠扬见了更是乐不可支。
    新年将至,因是百年庆典,皇帝颁布圣旨,大赦天下,免一年赋税,还命官府给每家每户送一匹红绸,普天同庆。
    除夕夜前一天,夏悠扬给所有人放了假,说是好好休息才能有更精彩的表现,而她自己则是带上作为拎包工加冤大头钱包的凤陌夕,开心的逛集市去了。
    夏悠扬一路上尝遍了各种小吃,买了好多漂亮的饰品,又买了几件漂亮的新衣服,凤陌夕看着精心打扮玩的不亦乐乎的夏悠扬,自己给她围上的围巾早被她跑跑跳跳的给滑脱了,小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睫毛上也挂了薄薄一层晶亮的霜,心里有一种已经消失很久的真实的幸福感。
    他被她拉着一路在人群中穿梭,嘴上虽不满的叫唤着,嘴角的笑容却满得溢出来,根本不知道因为他的笑引发了多少交通事故。
    而玩得高兴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街的另一边寂青觉也带着陈紫云来逛集市,陈紫云身体单薄,寂青觉就将她罩在自己的披风下,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除夕已至,检验成果的时候终于到了,夏悠扬已经把场地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几遍,服装道具也都齐全。
    她之前怕普通人不可以用明黄色,后来询问才知道,这里并没有只有皇帝才能用明黄的说法,就放心大胆的制好了舞蹈的服装。
    一切准备就绪,她侯在太后身边。
    太后身边的正位上坐的是皇帝,皇帝看上去很精神,但寂青觉曾经告诉过夏悠扬,皇上每次出现在公众之前都要服下一种特殊的药,药物会透支身体的能量,使人在一段时间内看上去很健康,但经常使用会折人的寿命。
    皇上选择这种方式,让朝廷再平静一段时间,好有时间再着手布置一些事情。
    皇帝另一边的后位空着,听说皇帝挚爱皇后,皇后却早早香消玉殒,皇帝就再不立后,以悼念亡妻,虽是高高在上的至高帝王,却也是个痴情人,下面的桌前其他的大臣按照官阶一一坐好。
    太后看着夏悠扬认真的样子,笑着问:“丫头,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夏悠扬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太后放心吧,绝对没问题,您就瞧好吧。”
    “哀家瞧着他们准备的节目,感觉都很不错,你呀,可别被人家给比下去喽。”
    “呵呵,奴婢很有信心的,您老人家要相信我。”太后笑而不语,看向戏台。
    半人高的木桩撑起四方戏台,宫女太监们下台时带走了所有的宫灯,台上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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