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同情的回望了他一眼,年纪轻轻,脑子就坏了。
    主人又不穷,怎么可能让它吃屎。它的狗粮嘎嘎香。
    望着墙角里的一人一狗,齐欢嘴角抽了抽,将话题引到正常的方向来。
    “陈公子,你有没有考虑好,在哪处田庄种蔬菜?”
    “庄子太多了,我挑花了眼。所以我干脆将田契都带过来了,阿欢你看上哪个,咱们就用哪个。”
    说着,他走到院中的石桌旁,解开鼓鼓囊囊的布包裹,露出了厚厚一摞地契。
    认真对比后,齐欢选择了城郊的一处庄子,名叫七里屯。
    这处田庄,约有良田三百亩,佃农二十户。平均下来,一户大概伺弄着十五亩左右的田地,勉强混口饭吃。
    选好后,齐欢实地去看了看。眼下正是丰收的时候,田野里满是金黄,穿着束袖衣裳的佃农们,卖力的挥舞着镰刀,身后还跟着些瘦矮的小萝卜头,正在捡着零星散落在地里的麦穗头。
    得到消息后,庄头快速赶来,递上从家拿的野果子,黝黑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东家,您怎么来了?”
    接过果子往袍子上蹭了蹭,陈锦佑嘎嘣咬了一口,指着前面的田,直接说明来意:“明年,这里改种蔬菜!”
    他说的风淡云轻,却在庄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庄头惶恐道:“东家,为何要种蔬菜?您若是缺菜吃了,我们屯子家家户户后院都有小菜地,可以每家摘一点送您。
    但是,地里种的都是救命的口粮,以后若是没了这些粮食,我们可怎么活?”
    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就是为了交完税粮和佃粮,剩下一点口粮,紧紧巴巴的裹着全家的嚼用。
    若是改成了种菜,菜能放多久?又能卖几个铜板?
    庄头急的快要哭出来,厚厚的嘴唇张张合合,想要说些什么劝东家打消主意,却又脑袋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般着急,齐欢连忙解释道:“你别担心,不是说所有的田都改种蔬菜。”
    “三百亩田,我们暂时只用二十亩,剩下的田依旧留给大家种小麦。也就说,每家只分一亩来种菜。并且,只要用心将菜种好看好,这一亩地的税粮和佃粮都不用你们操心,每季还能分一两银钱。”
    在听到一两银时,庄头的眼神倏尔亮起来。
    他头脑从未如此清晰。
    也就是说,每家只需要少种一亩田,改为帮东家种蔬菜。种的好了,还能分一两银。
    庄头心潮澎湃,一亩田的收成去掉税粮、佃粮,剩下的粮食,如何也卖不了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对城里的富户们来说,可能连一顿饭钱都不够。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庄稼汉来说,却够他们买两三个月的口粮。
    庄头原本还想召集其他人家,讨论一下再决定,但见陈锦佑说一不二的样子,他只能点头答应。
    田是东家的田,他们没有选择权。
    五年一立的契约刚好到期,若是他们不同意,东家很有可能将田佃给其他人来种。
    心思百转千回之后,庄头重重的点了点头。东家给的条件也不错,姑且就搏一搏。
    齐欢跟着庄头他们在庄子里转了转,仔细的挑选着用来种菜的田。
    待商队运回竹竿和种子后,田庄里的地也空了出来,搭建大棚的活就此开始。
    第102章 话本子与图册
    几日后的清晨,齐欢从空间里取出之前得到的十一份大棚膜,又花2403积分再复购了九份,凑够了二十份。
    将快递拆开后,包装袋回收进空间,塑料膜堆在墙边,等偃九派人来拉。
    在去田庄的路上,她还在不停地想着搭建大棚的每一个步骤。
    然而,等到了她才发现,她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黎殊臣早已将她给的示意图揣摩透,走到田间地头,细致的督促着佃农们按标准搭建。
    从打洞到埋竿,到盖膜,他严格的按照图纸指挥着。
    不远处的田埂上,庄头差人摆了几张木制靠背椅放在树荫下,供东家他们休息。
    选了一个离黎殊臣最近的位置,齐欢坐了下来,胳膊肘杵在大腿上,手托下巴,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身姿如竹,面如冠玉,尽管站在泥土里,他也依旧如皓月般,难掩光辉。
    庄子里来送水的媳妇、姑娘们都忍不住被他吸引住目光,视线黏在他身上,碎碎的议论着。
    打趣声传入黎殊臣耳中,他皱着眉望了眼阿欢,转身借走了陈锦佑的面具,戴在脸上。
    正在帮忙戳洞的陈锦佑,刚听清他说的“借用一下”,就脸上一轻,失去了面具。
    空旷的田野里,清风迎面扑来,陈锦佑微微有些不适,撇撇嘴,询问道:“好端端的,你借我面具干嘛?”
    “我长得太招蜂引蝶了,怕阿欢不放心。”
    闻言,陈锦佑满头问号:“我长得不招蜂引蝶吗?...我也很危险,快还给我!”
    拍了拍手上的土,陈锦佑站起身,正了正衣襟,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自认为风度翩翩的扇了起来。
    他竖起耳朵,想听一听大家对他的夸赞,却没想到听到的全是非常肤浅的话。
    要么,夸他的袍子面料不错。
    要么,夸他头顶的玉簪子很是贵重。
    愣是没有一个人,夸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陈锦佑气鼓鼓的合上扇子。
    走到齐欢身边,他随手扯下几片树叶揪啊揪,不服气道:“阿欢,你觉得我和黎公子,谁的脸更让人不放心?”
    听明白他意思,齐欢笑眯眯的看着黎殊臣,毫不犹豫道:“当然是阿殊。”
    别人惦记阿殊,她会吃醋。
    别人惦记陈锦佑,她会送份子钱。
    耳力非凡的黎殊臣听到她的答案,面具下的唇角缓缓勾起,久久未落。
    而陈锦佑则像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
    见他这模样,齐欢想了想,转而安慰道:“你年龄还小,所以让人比较放心。面具摘下来就别戴了吧,之前的事早已经过去了,是时候让大家多看看你的帅脸啦~”
    须臾间,陈锦佑又开心起来,乐呵呵的应道:“阿欢说的对!我俊着呢!”
    谈笑间,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
    用罢午饭,又干了大半下午,第一个大棚终于搭好了。
    黎殊臣将手绘的图纸交给偃九,让他带着佃农们接着搭剩下的大棚。
    几日后。
    众人齐心协力下,紧赶慢赶,大棚总算搭建完成了。
    至于种菜,屯里的妇人们比她更有经验,各家各户按照分配给她们的任务忙碌起来。
    等菜种上,齐欢也终于清闲下来。
    每天趴在八仙桌前,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前世看过的精彩小说片段,搜肠刮肚的组织着语言,编出了不少短篇话本子。
    其中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收保护费的恶霸下场都很惨。
    写完后,她又找黎殊臣帮忙润润笔,全部给陈锦佑送去。
    接着,用新话本换回了陈锦佑珍藏的旧话本。
    然后找到其中怪异的片段,圈好后,折起来,准备送给陈知县,让他看一看。
    翻到最后一本时,齐欢微微错愕。
    在她愣神之际,黎殊臣从外回来,提着包裹走到她身边,垂眸一看,耳尖瞬时红的仿若滴血。
    抽走她手中的图册,黎殊臣手背在身后,喉咙微微发干,抿着唇,正色道:“阿欢,眼下看这图册还早。”
    齐欢乖巧的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杯盏,连灌了几口凉掉的茶水。
    这时,黎殊臣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图册哪儿来的?”
    “陈锦佑的。”
    知晓来源后,黎殊臣风淡云轻的淡淡微笑着,背在身后的手指却猛然收紧。
    次日。
    陈知县正在县衙里喝茶看公文,突然见儿子鬼鬼祟祟的钻进来,放下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
    “爹,这都是我珍藏多年的一些好书,想邀您共赏。”
    陈锦佑腼腆的笑了笑。
    阿欢说,只要他爹看了这些话本,就会明白收保护费的事,不完全是他的错。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家爹爹。
    见他眼神亮晶晶的模样,陈知县先是看了看太阳哪边升起的,又接着打开了包裹。
    也罢,虽然时机、地点不对,但是难得儿子想读书,他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打开后,最上面的一本是《礼记》。
    书中还有折页,陈知县掀开一看,顿时气血涌上头。
    书中画圈的地方,明晃晃的写着:【刘远山靠收保护费的法子,挣下了金山银山,娶了一妻八妾,从此跟美娇娘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整本书除了封皮,跟《礼记》毫无关系,倒是跟他以前读过的卷宗有些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本书里坏人逍遥法外,猖狂得志,看的陈知县火冒三丈。
    再看下一本《中庸》,翻到折页的地方,被圈画的段落这么写着:【张秀全亮出了县令之子的身份,酒楼的掌柜就自觉自愿的献上了一百两银票。掌柜笑眯眯的想,一百两换小少爷的保护,值!
    小少爷拿到银子后,不仅手头宽裕起来,还有了余钱救济穷苦的下人,人人称赞他是个活菩萨。】
    压住怒火,陈知县接着翻了几本,无一例外,都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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