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考虑的一点还是这几年他在滦州投入了大量资金发展,个人产业几乎全部都集中在这里,包括一些刚刚起步的重工业。滦州在政治上不是要冲之地,但是在地理上却是有优厚的资源和完善的交通,比起保定显然更适合韬光养晦。
    于是在呈交到总统府的官文中,袁肃希望能在滦州设立军务会办公署,并且这次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需要简朴,相反是能兴建多大的公署就兴建多大,各方面全部都要配备齐全,甚至还不稀罕用旧宅子,一定要拔地而起另外建造。
    为此,总统府是批了十万元工程款用作直隶军务会办公署的兴建,至于其余款项则由滦州地方政府承担。
    袁肃回到滦州是六月二十二日,滦州民政府以及中央第一旅众官员皆到场迎接。
    滦州火车站门口的小广场上,也聚集许多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他们起初是被迎接袁肃队列的阵势所吸引,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袁都督返回滦州。
    纵然袁肃并没有给滦州老百姓带来极大的恩惠,但这些年的发展保证了家家户户有饭可吃、有衣可穿、有房可住,也保证了大部分少年儿童的教育问题,相比于前清那会儿自然是要好上千倍万倍。
    如今又经常听说袁肃在河南用兵有方,不仅成功镇压了民乱,好在当地推广了许多利民惠民的政策,这样一个有亲和力的好官员,自然是值得“夹道欢迎”的。
    回到旅部大院的办公室,袁肃先听取了一些公事上的简单回报,了解了这段时间里滦州的情况,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事故,政府布置下去的所有任务也都有条不紊的执行着。包括之前袁肃强调的教育发展和社会福利政策,如今都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
    之后他又看了一下新军务会办公署的设计图,做了一些细节上的修改之后,便交代下去要尽快赶工,最好年底之前能够搬迁到新的公署去。
    在六月份最后几天时间里,袁肃把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事上面,那就是之前已经确立下来的制式步枪投产计划。他在河南期间,陆军部便遵照袁世凯的吩咐,已经连续召开了好几次论证会议,只因为陆军总长段祺瑞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这件事才不得不拖延了一个多月。
    两个月前,在袁世凯的盛怒施压之下,陆军部最终还是潦草的签署了论证通过,决定着手铺设生产线,并且引进相关的生产单位。袁肃做为这支新式步枪制式化的发起人,在那段时间里也频频与军械司电报往来,甚至还安排滦州方面派人进京做详细接洽。
    中央政府的意思是希望在全国各地兵工厂都增设新式步枪的生产设备,只有这样才能尽快进行量产。但是这些设备都是来自德国和英国,大批量的进口要消耗一大笔资金,而且技术国未必会愿意出口这么多设备。
    就在五月下旬时,外交部专门就此事与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进行了会晤,结果正如袁肃所预想的那样并不是很理想。不久之前爆发的萨拉热窝刺杀事件,奥匈帝国王储被塞尔维亚人刺杀,虽然战争还没有打响,但外交上已经正式宣战,各国军工业都被紧急征用,不可能还有多余的设备出口到国外。
    袁肃提出的建议时,由中央政府集中投资,在北京或者天津开办一所大型综合兵工厂,只需要在这所新兵工厂装配最精良的设备即可。虽然一家兵工厂的生产效率并不可观,可毕竟要考虑目前中国经济的负担能力,制式装备并不意味着一次性要全部装配齐全,再者中央军的编制到现在也没健全,索性就生产一部分装备一部分,不仅能减轻经济压力,还能适当的进行更改、调整。
    军械司经过一段时间考虑,在外交最后努力无法实现的情况下,只能接受袁肃的建议。
    而袁肃也趁机以肃业公司入股这家综合性兵工厂,获得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兵工厂设置在北京南郊,已经定名为“北洋军械总司”。京津线专门开辟了一条铁道连接这里。工厂是在六月初才开始动工,与此同时各方面的筹备也都在紧张的进行中,包括设备引进、人员招聘、工厂管理等等。
    对于袁肃而言,他现在要忙的事情就是尽快垄断新式步枪原材料市场,这几日发了许多电文出去,不仅是国内,也有到国外。又与林伯深商议立刻成立一家贸易公司,做为这些军火材料的中间供应商人。贸易公司就叫做“肃仁北方贸易”,与“肃仁上海贸易”一北一南控制不同的市场份额。
    北方贸易公司主要承担国内原材料的采购,而上海贸易公司则主要承担进口原材料采购。按照军械司的计划,将会生产约六万到八万支进口材料的新式步枪,用来装备拱卫近畿重地的六个中央师,其余中央军装备的制式步枪则全部是国产材料。
    当然,袁肃麾下三个旅的中央军按照计划是配备国产材料,但是他的计划是拿了钱然后自己来生产,不仅全部都是进口材料,而且更是出自一零一兵工厂外国技工之手。一零一兵工厂是新式步枪的诞生之地,无论是工艺还是技术,自然都是最顶尖的。
    他还会想办法把北洋军械总司的订单分流一部分出来,转而由一零一工厂来代工,如此既能让工厂赚钱盈利,代工出来的这批货又是更好的质量,当真是两全其美。
    【今天暂时只能更一章了,天气总算放晴,要去找房子了。!】
    第64章,杨度试探
    正是初夏,却迎来了入夏的第一场暴雨,接天连地的雨线组成了一道粘稠的雨雾,雨点撞击大地的声音是那么的杂乱无章。不过即便是在这样的坏天气,滦州城听风小筑大门前依然停满了各司各样华贵的座驾,只哭了那些赶车的车夫和随行的仆从,一个个缩在车檐下躲避着大雨袭击。
    今天是袁肃在听风小筑设宴接待一位从北京来的贵宾,为了给这位贵宾面子,他特意邀请了民政公署以及第一旅旅部众多官员到场陪席。这位贵宾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刚刚成立的筹安会主席杨度。
    袁肃早先在袁克定的介绍下与杨度接触一次,那次会面彼此都还算不错。当他在七月底时接到杨度从北京发来的电文,说会近期访抵滦州,希望与自己见上一面时,倒是多少有了几分意外。他深知筹安会在上个月中旬刚刚成立,也很了解杨度这个人于北洋政府的作用,只是眼下才是一九一四年八月份,筹安会仅仅是刚刚开始为袁世凯称帝推动声势,还没有到几个月后那么大张旗鼓的地步。
    他或许可以猜出杨度此行的目的,但自己自知算不上是北洋内部的资深人物,袁世凯即便要策动麾下部将们支持其称帝,也断然不应该先从滦州下手!远在南京的冯国璋、湖北的王占元、曹锟,近在京津的段祺瑞、王士珍、徐世昌、黎元洪,这些大人物才应该是首要说服的对象才是。
    从火车站迎接杨度,到招待所休息,又到晚上这会儿冒着大雨来听风小筑赴宴,期间杨度都没有表露太多的意思,相反倒是对滦州风水人情津津乐道。就好像真真正正是来滦州游山玩水一般。
    袁肃虽然心里有一些疑惑,但好在能沉得住气,既然杨度不多说,自己索性也就不多问,权且当作就是陪杨度来游山玩水一样。
    此时此刻,听风小筑西厢阁二楼,正在等候开席的这段时间里,众宾客还是闲不住的凑齐了麻将桌、牌桌,噼里啪啦的热闹了起来。不过杨度并不是喜好这些玩意,只是坐在一旁随意的喝茶应付。
    袁肃先前是在楼下安排今天晚上的菜单,打点好一切之后,这才来到二楼。他与杨度一样不是很喜欢赌桌上的这些东西,在间到杨度坐在一旁闲其无事,于是走过去在旁边的空座上落座下来。
    “先生不好博弈这些玩艺吗?”他随意找了一个话题聊到。
    “常言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然则在我看来,无论大小都是赌,这种不求上进只把希望寄托在孤注一掷上面的东西,还是敬而远之为妙。”杨度微笑着说道。
    “先生所言极是,实不相瞒,袁谋同样不喜欢这一套东西。不过无奈,如今世风如此,总不能逆风而行吧?”袁肃陪笑着说道。
    “照袁大人这么说,似乎一定要顺势而为才算是俊杰了?”杨度似乎有了几分兴致,调整了一下坐姿之后,煞有其事的向袁肃询问道。
    袁肃微微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的认为杨度这番话是有弦外之音的。
    “倒也不全是这个意思,大局时势变化无常,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所谓顺势而行关键在于懂得巧变运用。然而外面风大浪大,难免不会在其中有迷失,所以即便懂得巧变运用也要在心中有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这个信念就好比是导航灯一般,不至于变得连自己都认不清楚是与非了。”
    对于袁肃这样的回答,杨度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失望,他原本希望袁肃经过这段时间的种种经历,应该懂得有所变通。现在看来,对方确实是有了一些变通,但变通的只是外面,里面却还是那种顽固不化。
    不过这也无妨,好在袁肃的“顽固”并不是无机可乘,否则这一趟他也不会那么下费心思来滦州了。
    “袁大人说的真好,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不外如是了。说到此番来滦州,倒是受了袁大人一位老朋友之托,让我一定要来代为问候一番。”杨度渐渐改变话题的说道。
    “哦,是何人?”袁肃故作兴趣的问道,同时在心里也不停的寻思着,能跟杨度走到一块又算是老朋友的人并不多。
    “正是袁大公子,昔日我等在京城庆云楼一聚,大家都颇为开怀,直至我动身离京的前几天,大公子还专门找到我与谈起此事。不知道小袁公子可还有放在心上,倒是大公子一直念念不忘,希望有朝一日我等能再把酒言欢。”杨度煞有其事的说道。
    听到这番话,袁肃心中已然可以确定杨度此行来的目的,只是他还是猜不透,为什么杨度一定要第一个先来找自己?难道仅仅就是因为他之前在庆云楼对帝制的反应并不强烈,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风头正盛,所以才会想到先拉拢自己?
    “说实在的,若非大总统和堂兄的提携,也不会有我袁肃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堂兄从来没把我当外人,而我在心中自然也是感恩戴德。上次在庆云楼一聚,确实有许多让人回味的地方,改日再往北京的时候,一定由我来做东,再宴请诸位好好一聚。”稍作犹豫之后,他语气充满感慨的说道。
    “甚好,甚好。谈到庆云楼一聚,倒是让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当时与小袁公子一起讨论了一些时政,说起来也颇有一番发人深省的地方。不知道袁公子时至今日,是否对当日所论之事有了新的见解呢?”杨度进一步说道。
    “岂敢在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袁肃推笑着说道,心中却暗忖道:还真是够直接。
    “我还记得小袁公子所推崇中央集权,这倒的的确确是我中华目前最为迫切实现的事情,只是自太平天国之乱伊始,团练的兴起使得地方实权愈发做大,中央大权则削弱旁落。再至清末民初各地革命运动,所谓军政府、革命政府多如牛毛,各省各地拥兵自重者已显根深,如今民国成立,北洋政府实则只能控制北方数省,华东、华南、西南等地多是都督当权,公然与中央抗衡。如此局势由来已久,当真要推行中央集权实在是任重道远。”杨度发出一番长篇大论一般的感慨。
    “先生此言当真是一针见血。地方割据由来已久,如今要想集权确实不容易。但是不能因为不容易而止步不前,我辈自当一马当先,哪怕只能促成中央集权半步,也绝不会嫌这一步太小。只要能进一步,就能让后人少走一步,义不容辞。”袁肃郑重其事的说道。
    “愚公移山,精神可嘉,我虽赞佩小袁公子这等精神,但若一代人只能促进中央集权半步,那我们要用多少代人才能走到成功的终点?而在这几代人的消耗中,国际列强又会从我们中华挖走多少利益?”杨度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声音也显出几分激亢。
    袁肃刚才只不过是随便打了一个比方而已,自然不会认为一代人的努力只能推进中央集权一点点,他无非是想要借这件事来表达自己的决心和毅力。却没想到杨度倒是较真起来,一下子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默然不语,装出一副深思的样子。
    杨度略微停顿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袁肃的表情,随机又继续说道:“小袁公子可知道筹安会吗?”
    袁肃暗道:杨度这是要进入正题了。他故作犹豫了一下,有几分茫然的说道:“最近倒是在报纸上见过筹安会,不过并没有具体的了解。哦,对了,似乎这个筹安会与先生你也是有关系的,对不对?”
    杨度微笑着说道:“没错。其实筹安会就是由我发起,联合了多位学者和政治活动家一起创立,筹安之意就是在筹措安定,旨在商榷我泱泱中华最合适的政治体制,以政体来推动国家改革,尽快安顿社会、统一南北中国,为建立我繁荣富强的大中华而提供政策上的建议。”
    袁肃深沉的点了点头,赞佩的说道:“原来筹安会是由先生发起的,真是袁肃孤陋寡闻了。先生的意思,是希望由筹安会来推动北洋政府的改革,不知道具体当如何入手呢?”
    杨度故意顿了顿,还上更为严肃与严谨的姿态,很是郑重的说道:“不知道小袁公子是否还记得当初你我在庆云楼聚会时所谈论的话?”
    袁肃颔首应道:“自然是没有忘记。”
    杨度于是说道:“正如我上次所说的那样,我的观念还是认为国体最为重要。诚实的说,自鸦片战争以来,清朝虽然腐朽,但也意识到国家不变不强的道理,从那时候开始清廷王公大臣们一直在思考着师法列强,以寻富国强兵之道,先是师日,后又师俄,再后又师英法,现如今的民国却是师美,搞什么总统制、政党政治。”
    第65章,筹安谋策
    袁肃一边思考着杨度的话,一边应付着点了点头。在国家政治历史的学问上,他确实不如杨度认识的那么深刻,自己也相信杨度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也绝非纯粹是当权者的帮凶工具,做为一个政体学者,对方坚定不移的提出帝制显然是有其理由所在。
    诚实的说,从一九一一年到一九四九年这个中国近代历史进程中,国体在全国乃至全民族都不是一个重要的东西,无非是被一些当权者借来利用的口实罢了。只不过袁世凯称帝的时机不恰当,不仅操之过急,而且前期的铺垫也没有做到位,所以才会最终落到失败的地步。连北洋内部都没有摆平就仓促称帝,怎能不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
    对于袁肃而言,他到现在也不在乎国体到底更改成什么样子才好,之前便已经有了很清楚的界定,只要能对自己发展有利,无论君宪还是共和都可以。甚至连自己一直念叨的“中央集权”也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听先生这么说,似乎先生已经是颇有见解了?”
    “见解不敢当,只不过这些年我与几位同僚一直在钻研这方面。我中国思索变强之道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可为什么最终还是陷入眼前的困境?这难道不是一个值得深思的地方吗?”杨度很是认真的说道。
    “有道理。”袁肃缓缓点头应道。
    “在我看来,正是因为我中国立场不坚定,以为哪个国家强大就应该师法哪个国家,到头来这边还没学到皮毛,又跑去学另外一边,结果只能弄得是四不像,反而贻笑大方。”杨度循环渐进的说道。
    “那依先生的意思,我们中国究竟应该效仿哪个国家才是?”袁肃顺着杨度的话问道。
    “并非在于我们效仿哪个国家的强国之道,问题恰恰是在于坚持。每个国家经过变法图强,最终能走到今时今日摆脱国破家亡的命运,并成为受环宇尊敬的文明国度,无一不在于‘坚持’二字。我中华枉走这几十年的道路,走一步停一步,停一步又改一个方向再走,最终发现方向不对,又停下来再改方向,结果是什么呢?结果就是原地踏步。”杨度仿若是大学教授一般,用说教的口吻郎朗而谈。
    “细细想来,还真如先生所言这般。唉,国家振兴最可惜的不再失败,而是在明知道走冤枉路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继续走冤枉路,这又是何必呢?”袁肃感慨万千的说道。单单从“演说”技术的角度上,他还是很佩服杨度,不仅把很深奥的政治历史说的很通俗,而且还能做出生动的比喻。
    当然,他心里面其实还是很清楚,就算杨度说的再生动、比喻的再好,这些话都不是可观的话,只能说是“杨度本人认为是对的话”。
    “可不是?如若当初能坚持君主立宪一直走下去,我中华如今早已经变法成功,不说能与英法相比,但也绝对不至于连东瀛小国都打不过。”杨度语气很有情绪的说道。
    “如此说来,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北洋政府现在能够坚持一条道路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是吗?”袁肃试问道。
    “没错。不过却不是现在施行的共和制。”杨度斩钉截铁的说道。
    “哦?那先生认为,眼下我中国应当坚持哪一条道路?”袁肃故意问道。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本应坚持走君主立宪这条路。我知道小袁公子一定觉得很差异,不过这件事可以这么来理解,自甲午战争之后到戊戌变法,再到后来的预备立宪,这期间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在为君主立宪制做准备,相比较共和制,也无非是孙文走访西方国家之后,带回来的一些新学说。可归根结底,共和制在中国根基太浅,远远没有君主立宪制那样有所积累。”杨度很是耐心的对袁肃解释道。
    袁肃不得不感到诧异,真没想到杨度居然还能找到这么“歪”的理由。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说法极为不可靠,如果君主立宪制当真有那么久的积累,那戊戌变法那会儿早应该成功了才是。即便当时不成功,也不至于到了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爆发后,清廷才仓促的决定颁布宪法。所谓的“积累”,最多也只是民间一些君宪人士的积累,这倒的的确确是有几分根基所在。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点破这一层,反而还装作受教的样子,恍然的说道:“听先生这么一说,倒也真是有一些道理。不过如今共和已成大势,别说大总统不会同意,就算大总统同意,只怕许多进步人士也会极力反对。我虽是一介武夫,但对国内情况多少是有一些了解,如今的民过大致上是四部分人,这四部分人当中只怕有两部分一定会持反对意见。”
    杨度不动声色的问道:“小袁公子所言的四部分,不知是哪四部分。”
    袁肃表情深沉,不疾不徐的说道:“其一是前清遗老,毕竟封建思想遗毒深重,无论是满族人还是汉族人,对前清念念不忘者比比皆是,毕竟前清是在我叔父劝逼之下结束,所以这类人定然是有极大的反感情绪;其二就是以南方革命党为首的一批知识分子、商绅,他们对共和、民主的信仰根深蒂固,眼下已经对北洋政府诸多不满,更别说一旦北洋政府恢复君宪之后,势必会引起更激烈的反应。”
    杨度一边听着袁肃的话,一边思索着,他没有急着开口说话,但是心中却渐渐有了一些另外的想法。
    略微停顿了片刻,袁肃随后又说道:“以上此二者大部分都是受过深厚教育,只不过各有不同罢了,也就是说这些人群是我们中国目前有素质基础的人群。可偏偏这些人群是绝对会持反对意见。至于另外两部分人,其三是目前拥护北洋政府的一些统治阶层,其中又能细分成拥戴法统和忠心北洋两部分,前者只是遵守宪法制度,只有后者才是死心塌地捍卫我北洋政权;其四则是占人数最多的广大普通老百姓,这一部分人数虽然最多,可是却多是一些没有文化、信仰和理想的穷苦劳动者,他们是劳动力的代表,却极其缺乏创造力。”
    第66章,帝制进言
    其实说到这里,他相信以杨度的智慧已经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这四部分人中掌握着社会财富最多的一些人,大部分是反对北洋政府。就连拥护北洋政府的这群人当中,也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见风使舵的投机者。恰恰这些最需要争取的人,却是最不容易争取的人。
    所谓广大普通老百姓占有极大的人口基数,可归根结底都是一些没主见的人群,北洋政府可以让他们赞成君主立宪制,但后来的政府也完全可以让他们反对君主立宪制。就连这最大人口基数的人都没有坚定的立场,贸然的就要改变国体,实在是一件冒险的事。
    听完袁肃的话之后,杨度表情变换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说道:“不得不说,小袁公子这番话当真是让杨某叹为观止,小袁公子文韬武略,真正是世所罕见的人才。请恕杨某冒昧,既然小袁公子能对国内目前的人群细分的如此清楚,却不知道小袁公子自己是属于哪一类人群?”
    袁肃平静的说道:“先生这么问,倒是让我有些难以自处。我自然是拥戴北洋政府无疑,我也希望北洋政府能通过一系列改革,抛弃本身陈陋的缺点,带领我中华民族走向富强。放眼国内,除了北洋政府之外,也没有其他地方政权有能力并且有资格来成为中央政府。”
    杨度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小袁公子有这番话便足够了。之前小袁公子一再强调中央集权,也深知以目前国内环境而言,要想尽快落实中央集权实在为难。其实有时候换一个思路来想,未尝不是共和给了那些军政府、革命政府拥兵自立的口实。这些人打着共和的口号,却在各自地盘之内依然行着专制之实,用挂羊头卖狗肉来形容算是轻的,这些人实际上还不是当地的土皇帝?”
    袁肃笃定的说道:“先生所言一点不差,所以对于这些伪装成革命主义者的军阀,我是最为不耻的。”
    杨度继续说道:“没错。眼下中央政府就应该先从瓦解这些军阀的口实着手,索性大家都撕开这层窗户纸,继续推行君主立宪制。不要再搞什么乌七八糟的共和,以皇帝至高无上的名义来勒令各省各地归权,届时再无口实可言,如若不从,那便是自践为军阀,中央便能出师有名的扫除这些害群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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