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鹤不群还是对卓不绝这突然的行径不大赞同。
    “不是老头儿, 你这是做什么?从一开始让我用浮生镜留意祝灵尘的举动, 到现在把白茶推进剑碑去领悟什么心法。这心法哪有那么好容易领悟到, 你这样揠苗助长也不怕适得其反,乱了她的道心,明日没准能赢的比试也被你搞得毫无胜算了。”
    他和卓不绝虽是师徒,但是关系更像是忘年之交。鹤不群有什么话便直说,不会因为师徒关系多加顾忌。
    “等等,你该不会这一次回来是早就算到了她会和祝灵尘对上, 你又和蓬莱那边有些旧怨。自己没办法亲自动手, 就让白茶去教训祝灵尘这小辈,好狠狠打那蓬莱人的脸吧?”
    不怪鹤不群会这么想,因为他就这么干过, 在起初答应带白茶修行的时候他也是存了让谢九思当众打脸的想法。
    只是到了后来鹤不群发现, 谢九思并不在乎这些,准确来说他反倒还挺感谢他。
    说什么他之前去苍梧历练的时候他就想要找他,让他帮忙带着白茶修行一段时间。
    这让鹤不群觉得自己这报复计划也索然无味了。
    卓不绝瞪了一眼青年:“臭小子说什么呢?在你看来你师尊就是这么一个卑劣之人?再说了我真对那老家伙心有不满,我直接提锤再打他一顿便是, 用得着推一个小辈出面吗?”
    也是, 他现在明面上都被驱逐出剑宗了, 所做的事情便和剑宗无关。
    五百年前他还是剑宗长老之一都敢把人打成重伤, 如今自然更无所忌惮。
    “那你干什么非要着急着今日让她入剑碑?”
    择剑考核又不是一局定胜负,明日就算白茶不敌祝灵尘,虽剩下一两日考核费劲儿些,以她现在的实力通过考核并不难。
    鹤不群一顿,狐疑看了过去。
    “……你不会又算到了什么吧?”
    卓不绝擅推衍,只是这推衍之术只能算到前后一两个月的事情。
    但是他的天赋就没有太大局限了。
    天下事,天下命,包括那一场神魔大战,只要是在五行之内,六界之中的他都能算到。
    只是这算能算到,但越细致时间跨度越大越久远的事情所要透支的灵力越多,和其他天赋超过自身能力范围会遭到反噬不同,卓不绝的则是要透支命数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逍遥子凌霄他们相比,如今已是鹤发鸡皮,老态横生的模样。
    卓不绝要从终南山回来的消息,他是在出关之时收到的。
    当时鹤不群没有太在意,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算到了自己突破出关,想要回来看看他。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不为别的,要是卓不绝真是为了回来看他,那当日收到消息从终南山御剑也不过几日,更何况他身负瞬移千里的灵宝。
    而他却偏偏非在两月后的择剑考核时候回来,实在不难让人不多想。
    卓不绝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你何必去纠结这种小事?这世间事巧合多,巧合一多便称之为缘,你怎么知道我和这小姑娘不是因缘相遇?”
    “这都是缘了,我顺手帮她一把又如何?”
    青年见他这般也知道问不出个原由了,再加上卓不绝的天赋虽为预知,可天机不可泄露这一法则在天赋之中同样适用。
    虽说白茶这种修为于他来说说破了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不过少女左右和其他修者不同,既不提他也少问为好。
    鹤不群没再继续追问这个事情,余光落在了那剑碑之上。
    在白茶进入剑碑的瞬间,他立刻感知到了谢九思的神识也被催动了。
    “我之前听他们说谢九思曾在沧海遇上了一条化龙失败堕落成妖兽的灵蛟,被它攻击受了重伤,恰好他那时候正值金丹雷劫,他伤势难愈,恐难挡劫数,不得已宗主将他带到了千仞峰。”
    修者的劫数唯有自渡,或是和其有道缘的道友,道侣能帮其承担。
    道缘不是靠拜师或是结道什么就能缔结的,而是看两者的道法,体质,灵根属性是否契合,等等等等。
    因此缘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凌霄和谢九思没有道缘,只得将谢九思带到了千仞峰。倒不是沈天昭和谢九思有道缘,只是因为前者不在五行,是少有能从天劫中庇护青年的例外。
    说到这里鹤不群视线落在了剑碑上斑驳杂乱的剑痕上。
    “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在白茶之前,谢九思也得到过沈师叔的认可。”
    鹤不群这里说的认可不单指的是剑道方面的承认,单是剑道不可能覆上神识。
    谢九思应当也进入过这剑碑,如果不是青年已拜入凌霄门下,不出意外他会是下一任宗主。
    怕给剑宗气运带来影响,沈天昭才没有择选他继承道法。
    ……
    剑碑之中和剑阁很像,周遭都是剑气和罡风,只是前者的程度要更甚。
    好在有谢九思的神识护着她,不然白茶别说衣服被划破了,可能连头发也被剑气削没成了个秃子了。
    万幸的是那些剑气只在白茶进入的时候才有,等到她到了剑碑里面,反倒平和了。
    白茶感觉到神识离开了她,她眨了眨眼睛,这时候才真正看清楚了周遭的样子。
    和她想象的那种剑风肆虐,天地混沌的场景不同,这里非但没什么可怖的,甚至让她倍感熟悉。
    她扫了一眼周围,紫竹林,青云台,还有望云涯……
    这不就是剑宗吗?!
    怎么回事?她不是被推进剑碑里面了吗?难不成这剑碑只是一个通向主峰的门?
    【不是,你仔细看,这里虽然和主峰没什么两样。但是有些东西却和我们平日里见到的不大一样,比如望云涯那边的那棵菩提树,比我们之前练剑时候看到的要低矮了不少。】
    【还有那边,那边的青云台也没现在那么高,上面也没太多裂痕……】
    白傲天感知了下周遭的气息,虽有灵力但并非天地日月凝聚生成,而是神魂所化。
    【老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五百年前,甚至更早之前的万剑云宗。】
    准确来说,是沈天昭记忆里的剑宗。
    【这里既然是沈天昭留下的剑碑,那这里所形成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所见,也就是说这只是他所留在人世间的一段记忆。】
    白茶一愣:“所以我们现在是沈剑仙的记忆里?”
    【唔可以这么说。】
    【不过有一点不同,这里似梦非梦,是他神魂所幻化的。你可以碰触到这里的一切,也可以和他对话。】
    “对话?!”
    “和谁?和沈剑仙吗?”
    她说着猛地往周围看了一眼,这里是紫竹林,此时空无一人。
    【是啊,心法心法,自然是得交流才有心得才有感悟。不然卓不绝干什么非要把你扔到里面来?】
    白傲天也留意了下,发现这里并没有生人的气息。
    【紫竹林在紫竹苑,我记得沈天昭不是在千仞峰吗?你御剑去那边看看。】
    “……好。”
    白茶不像白傲天那么淡然。
    哪怕只是一段神魂所幻化的光影,可一想到一会要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修真界所有剑修的憧憬,只差一步便飞升的剑仙大能,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气息后这才御剑往千仞峰方向过去。
    听谢九思提起,说这千仞峰在沈天昭成为峰主之前其实只是一个外门小峰,在其中修行的都是些外门弟子。
    直到峰中出了沈天昭这么一号人物后,地位才陡然拔升,成了大峰之一。
    也就是说现在的千仞峰还是个小峰。
    白茶刚到千仞峰,依循着先前到上仙门学府的路线摸索,来到了那一处沈天昭平日修行的林子。
    不想还没来得及进去,便从外面听到了有人嘲讽出声。
    “哟,我当是谁大早上的五更天不到就在这儿练剑?原来是我们的沈师弟啊。”
    “师弟,你别怪师兄说话难听。这千仞峰上下也就此处灵力最好,你若是个资质好点的弟子倒也算了,可你一个空灵根就算努力个十年八年的也混不到内门,你何苦在这里浪费时间?还跟我们师兄争灵力呢?”
    白茶心下一惊,怕他们发现收敛了气息循声走了进去。
    她先看到的是三四个灰衣少年,其中一个个子稍高一点的少年拽着里面人的衣领,神情恶劣地警告着对方。
    被警告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天昭。
    倒不是白茶见过对方的模样,而是唯有从少年身上能够感知到和剑碑上的剑气一般的气息。
    和白茶想象之中的那种眉眼悲悯,仙风道骨的大能不同,此时的沈天昭看着和她差不多年纪,还是个少年郎。
    他的面容也没有多硬朗,带着些青涩。
    那是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长相,眸若点漆,眉峰冷冽,鸦青色的长发因为推攘而散落在了肩上,肌肤胜雪,在发间隐约。
    这哪里像是一个剑修,说他是王城哪家的贵公子也是有人信的。
    那几个弟子左右不敢做得太过,对沈天昭冷嘲热讽了一番后便离开了。
    少年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习惯麻木了。
    这林子这么大,哪里会容不下一个他?
    无非是他们平日里被内门主峰的弟子打压,想在他这里找些存在感罢了。
    沈天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着身体的疼痛想要握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
    一片阴影覆了上来。
    他眼睫一动,抬眸看了过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映照着日光直勾勾注视着他。
    白茶朝着他伸手想要拉他起来,另一只手不自觉攥着衣袖,神情肉眼可见地紧张。
    “那个你好,你好像受伤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拉你起来……”
    沈天昭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白茶,在白茶以为对方不会搭理她的时候,他薄唇微启。
    “我知道你。”
    白茶被对方这突然的一句话给弄得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认识我?”
    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不过之前有个人曾告诉过我,如果我修为一直不得寸进的话,不妨在这里等等。或许会有一个人来找我,他还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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