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摩拳擦掌
    大家从小都是读圣贤书的, 都是从子曰诗云开始的,谁家一上来就学这个?
    而且秋叶还特别刁,不管是男女, 分田地都是一样的,但是她故意把男女分开说,就是想要误导人家。
    果然这位小公子面目涨红了起来,看到孙子这个样子,卢老爷赶快出来打岔。
    “神女, 像这种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做。”
    秋叶当然知道有下面的人去做, 问题是谁去做这个下面人?让这些只会满嘴圣人言的人去做一地的官员,连地都分不清楚的, 又该怎么让他管大事儿?
    “卢老爷这些话说错了, 谁不是从下面人成了上面人?就不说管理一个地方,拿治家来说,你们家家大业大, 难道你们家管家的爷们儿连家里面的账目都算不清楚?要是这样,不出三五年家产就被人家哄走了”
    卢老爷这个时候脸色不好看, 他没想到秋叶这么不给面子。他搭了这个戏台, 目的就是把自己的孙子推出去。如今长生老母这个母老虎已经没了, 顶在头上的那块石头已经被推开了,他的心开始变得火热火热的,卢老爷觉得不管是老母还是眼前这位神女都是外来户,西园要让西园的人说了算!
    但是这两个女人都比较凶悍, 老的那个杀人从不手软,小的这个能够带兵打仗。正所谓秀才造反, 三年不成。卢老爷和在场的这群人想法是一样的, 大家迂回着把权力拿回来。
    趁着神女还小, 放过去一个美少年。女人嘛,说几句好听话哄哄就成了。到时候让她读书学习女规女则,告诉她女人不能抛头露面,过个十年八年的,这西园县不就成大家的了吗?
    到这个时候,想象和现实碰撞,卢老爷才觉得秋叶不好糊弄,那母老虎能够放心的蹬腿儿去西天必定是这小丫头有两把刷子。这小丫头要是没有两把刷子,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接掌这一切。
    “神女,”卢老爷加重了语气:“神女还不知道大事儿是怎么办的,向来是上面的人说一句话,有下面的人跑腿,这是上面人的尊贵。让上面的人办了下面人的事儿,这是本末倒置。如果本末倒置,长久下去是要累坏人的,比如说那诸葛丞相北伐,就是唯恐事情出现岔子,亲力亲为才导致病死在军中。”
    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秋叶,装作十分后悔的模样:“我忘了神女以前是不读书的……或许不知道诸葛孔明是谁?”
    这是看不起谁呀?!
    秋叶很轻蔑的说:“诸葛孔明是谁对于我来说不要紧,但是西园县能出现你这么个卧龙大出我所料啊。我不是刘玄德,也不想三顾茅庐,更不想听你的隆中对,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想要成上面人必须在下面人的位置上呆够了,正所谓能者上,庸者下。连这么个小事都算不好,让你们去漫水县分地,分得一塌糊涂,大冬天折腾百姓来来去去,惹得怨声载道,要这样的上面人有什么用!”
    秋叶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一抹嘴问下面:“谁算出来了,算出来的我立即把你们送到漫水县去,有一个算一个,我必不会亏待。不怕你们有本事,就怕你们没本事。”
    卢家的小少爷算不出来,但是有人能算出来。有几个青年跃跃欲试,都被家里面的人瞪了一眼无可奈何的缩了回去。
    这十里八乡卢家非常有名望,原因无他,因为他们家出过一位告老还乡的老大人。神女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但是大家还在这里过日子呢,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时候何必上赶着打卢家的脸。
    秋叶冷哼了一声,怪不得呢,从古自今这么几千年,乡绅这一块从来就没有出过皇帝,在秋叶的记忆里,皇帝只在两个人群中产生,要么是权贵,要么是贫民。中间这种不上不下的很难出皇帝。
    说白了,改朝换代的时候,要么是官宦子弟做皇帝,这些人因为眼界和出身以及见识和阅历,向来能够做到高瞻远瞩,做皇帝的几率比较大。要么是平民子弟做皇帝,这种就是有大毅力,大智慧,虽然出身贫苦,却有枭雄之姿,艰难的生活磨砺了他们,很难轻易动摇他们的心智。
    作为连接官话与平民的中间人,乡绅是出不了皇帝的,这种人目光短浅,只看见眼前的蝇头小利,哪怕是在大是大非之前也只顾保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致使大好机会白白溜走。
    几千年的皇权不下县,乡绅管四方,让这一群人有了盲目的自信,甘愿去做小富即安的事情,更没有一点冒险精神。
    秋叶往两边看了看:“这么说是没有了?口口声声说诗书传家,住在田野里面,居然不知道如何分地,这事儿要让孔夫子知道,绝对会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秋叶就不指望这些人,于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准备喝完就走。
    堂上冷冷清清,不复刚才满堂的人声鼎沸。
    秋叶轻轻的吹了一下茶杯,小口喝了一口热水,在抬头的时候眼神从左溜到右,眼神在卢老爷身上停了一下,觉得找机会拉几个倒霉蛋出来,杀一儆百。
    没错,她就是要杀鸡给猴看。
    而且这个日期不能太远,要在自己跟钱家人掰手腕子之前把这一些不服的苗头给压下去才行。
    放下杯子,秋叶站起来,旁边的婢女给她披上披风,秋叶一边儿系上带子,一边冷冰冰的说客气话:“今日多谢卢老爷招待了,卢老爷盛情款待,我铭记在心,他日必有厚报”。
    堂上的人全部站起来,簇拥着秋叶出来,将秋叶送到门口,卫队已经全部吃好,水囊里都灌了热水,抱在怀里当热水袋用。这时候已经从庄子里出来牵着马等着秋叶了。
    秋叶在门口和这些财主们告辞之后,骑上马顶风冒雪地离开了。
    他们一路并没有急行而是戴上兜帽慢慢的走,天地苍茫一色,到处白茫茫的一片。身后有人向秋叶汇报:“据说最近五六天都有大雪,接下来的路都看不清了,神女,要不咱们先回坞堡。”
    秋叶仗着年轻,而且也因为时间太紧,拒绝了这个提议:“不,我们接着走。两排树中间都是路,不会走丢的。”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队伍里面都控制着马匹小快步奔走。
    就在这个时候秋叶把兜帽摘下来,往后看了看。
    身边一个婢女问:“神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他们庄子里了?”
    “没,就是想回头看看。”
    他对着身边的一个小伙子招了招手,这个小伙子驱赶着坐骑来到秋叶身边。
    “你带几个人不必跟着我们走了,在附近查访,问问卢家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如果做了,全部写成卷宗,人证物证俱在再告诉我,我看过之后,咱们明正典刑。”
    这小伙子听了赶快低头,在马上拱手作揖答应一声是。
    “不可捏造罪名,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若是卢家人修桥铺路救济百姓,是一家子的好人,你们也别盯着他,换一家。”
    “是。”
    这小伙子带了二十多个人,拐了一个弯儿回去了。秋叶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奔驰在这茫茫天地之间,顶风冒雪,寒风刺骨。
    呼出的热气冒着烟消散在了马匹背后,这些骑在马上的护卫们紧紧搂着刚才的热水袋,这是唯一的热源了。
    富贵将大军留在了边境带着几个人回到了县城。
    富贵也没有问东渠先生是如何处置自己的家事,他把这件事托付给了对方,就是完全信任对方,对对方的任何处置都不发表一点看法。
    回来之后直接跟东渠先生说了自己在西园县的见闻:“当时秋叶那丫头捧着托盘从我面前过,我想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怎么别人身上出不了舍利子,偏偏老母身上出来了?这八成是那丫头在搞鬼,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东渠先生也觉得匪夷所思:“老朽这么多年只是听说过,却没有见过,不过听主公这么说应该是真的,那么多人在场这事不好作假。”
    富贵摇头:“虽然有很多人在场,只要他们的人上去的时候,袖子里面藏几块石头,稍微一抬手就能撒下去,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儿是他们在搞鬼。
    不说这个了,我在那里听到我那丫头编了几句词儿,说是我们家祖传宝鼎上的几句话,我这边跟您说一遍,您润色一番,咱们再弄一个鼎出来,到时候再编个故事……一定要让这个故事自自然然才行。”
    东渠先生点了点头,“这个需要回去翻书,鼎的大小样式花纹铭刻,都不能马虎,只有做的逼真了人家才会相信。若是做的太马虎,只能骗骗这里的泥腿子,却骗不了那些金石大家。”
    两个人正在商量这种事,外边赵大狗子闯进来:“大哥,有消息了,是西园县的消息。”
    说着进来,把一张纸递到了富贵面前。
    富贵没有看,直接递给了东渠先生。东渠先生看了之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主公,时机己到,这舍利子恐怕是真的,钱家人已经盯上了,您走了之后他们向秋叶小姐索要这些宝贝,被秋叶小姐给撅回来了,钱家的脸面下不来,所以想要借外边的官军来剿匪。”
    “借外边的兵来剿匪?”富贵站起来,在堂上来回踱步:“这真是一手好算盘呀,震慑了我们这些人,又能给秋叶那丫头一个教训。这算计不可谓不精明。”
    东渠先生点了点头:“若是官兵赢了,咱们就跟在官兵后面,冲进西园县还能夺个仨瓜俩枣,如果是西园县赢了,咱们就和秋叶小姐合并在一处分了钱家,怎么说咱们都不吃亏。”
    富贵摇了摇头:“不不不,看上去咱们都不吃亏,实际上还是不一样的。如果是跟秋叶那丫头合在一起,咱们最少能吞掉钱家的一小半土地,到时候我能卷了钱家的藏书和那些管事们,回来就能壮大自己。
    若是钱家赢了,咱们也顶多是占一两个镇子,只能说捡了人家的残羹剩饭,说不定钱家人看不上我,连这点剩饭都不愿意打发,到时候让朝廷给我发个什么名头,口惠而实不至,眼下最要紧的是土地,人口,粮食,这个时候就算是给我个丞相我都不稀罕。”
    东渠先生承认富贵说的都是对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等他们两家火并。但是这段时间咱们也不能干坐着,要尽快把周挺弄回来,就跟□□说,有什么要求只管提,跟着老子,老子以后绝对能让他把祖上的爵位拿回来。”
    第53章 周氏
    均县县衙, 外面大雪纷飞,县令喝着小酒,把脚翘在桌子上, 正美滋滋的哼着小调。
    一个仆人进来禀告:“大人,钱老爷回来了。”
    县令立即把脚收回来坐好,“是钱公从西园县回来了,幸苦钱公了,你问问钱公什么时候有空, 就说快过年了, 我找了几本古籍,和钱公共同赏鉴。”
    仆人们躬身领命而去。
    没一会, 仆人回来了:“禀告大人, 钱老爷请您和周县尉一同去。”
    这位县令想了想,立即说:“去请周县尉准备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仆人领命去了周挺的宅子, 哪怕是大雪天,周家前院人来人往, 不少人穿着单衣在雪地里摔跤。
    周挺在一边, 手里抱着一块石头问独子:“能撑得住吗?”
    他儿子咬着牙艰难的回答:“能。”
    这位小公子正蹲在地上, 穿着单衣,外面套着铠甲,双手在背后握住,背了一块大石头。周挺把怀里的石头轻轻的放上去, 他儿子艰难的站起来,咬着牙往院子的另一端走。
    周挺目光中带着欣慰, 跟在儿子身后, 担心儿子摔倒, 紧紧的跟着。
    没一会,他儿子到了院墙边,周挺嘱咐:“慢点,儿子,慢点。”
    这位小公子慢慢的蹲下来把石头放下。
    这时候一个家将跑过来:“家主,县令派人过来了。”
    仆人踩着小碎步走过来,对周挺说:“周老爷,刚才钱老爷回来了,请您和我们大人一起去见一面。”
    周挺回答:“知道了,请转告大人,就说挺换好了衣服就去。”
    仆人告辞离开,院子里的家将纷纷围过来,“家主,这是什么意思?以前咱们三番两次的求见,他都不见,如今反而让您去……”
    有人说:“快过年了,咱们家虽然不是豪强,祖上也是侯爷,他怎么说也该宴请咱们家主。”
    有个年长的家将反驳:“放屁,他们家看不起咱们这些武夫。怎么可能让家主去当座上宾?”
    周挺伸手压了一下:“别说了,来两个人跟我一起去。其他人继续。”
    周挺进了后院换衣服,重新梳头,打扮成一个儒雅的模样,带着两个穿短打的家将一起去县衙。
    县令也收拾好了,邀请周挺上自己的马车。
    “周老弟,来来来,咱们马车上说话。”
    周挺告了一声罪,掀开衣服的下摆上车了。
    马车动起来,县令一边拨弄炭火一边说:“钱公前几日去西园县了,西园的老母病逝了。”
    周挺听了一抬眉,把手放在炭盆上烤着,没说话。
    县令就放下火筷子,“老弟,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西园的神女那个凶啊!一口吞了大半个漫水县,好大的胃口。”
    周挺嘴上说:“以讹传讹罢了,小女孩有什么凶的,不过是有人假借她的名声做事罢了。”
    嘴上说的风轻云淡,心里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乱世正是武人大行其道的时候,钱家这是被西园吓着了。
    他心里狂喜,脸上不明显。
    县令摇了摇头:“盛名之下,人家多少是有点本事的。”说到这里,他看着周挺:“马上就是周老弟飞黄腾达的机会了,咱们苟富贵勿相忘啊!”
    周挺一听,立即谦卑的说:“这些日子多蒙您照顾,您这么说,令挺愧疚难安。当初挺带着家小一路逃命到这里,说来就是一把心酸泪,多亏了您向钱老爷求情,才有挺今日,日后您有驱使绝不推辞。”
    县令很满意,“言重了,老弟,你我一见如故,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在马车上一番谈话之后到了钱家门口。蓝瓦白墙,整个钱家收拾的很素净。
    钱家家主在书房接待了他们。
    这书房是真的书房,一架一架的书像是在书库里,令人看了大受震撼,整个书房,东西长二十丈,南北宽十二丈,这里几乎没有浪费的空间,全是层层叠叠的书架。周挺被这个藏书量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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