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恬浑身一个激灵,手抖了一下,茶水便泼到了身上。
    燕云朝微微一愣,随即眯了眯眼。
    明恬慌忙把杯盏放回案上,掏出帕子擦了擦裙上沾湿的水渍。
    “你慌什么?”燕云朝倾身过去,伸手按在了明恬的手背上,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真的还想去青州?”
    明恬眼睫低垂,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轻轻说道:“本来是想的。但若陛下果真要立臣女为后,臣女就不回去了。”
    燕云朝挑了挑眉。
    虽然明恬这话充满了贪图富贵、追逐名利的自损意味,但燕云朝竟觉得听起来非常顺心。
    “看来你也不傻。”燕云朝悠然拿过她手中的丝帕,替她拭了拭残余的水渍。
    她若是早些想开,不就早成为他的太子妃了么。
    他行事素有章法,又不似那个疯子一般心智不全,待她肯定是比那个疯子好的。
    明恬心中一哂。
    但她见燕云朝没有因此怀疑什么,终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燕云朝低眉把帕子随手搁在案上,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质地莹润的白玉手镯,套在了明恬的腕上。
    明恬手指一僵。
    燕云朝道:“这个比红珊瑚称你。”
    美人如玉,自然要戴玉才好看。莹白的质地浸润着凝脂般的白皙肌肤,浑然一体。
    他满意地握着明恬的手端详了片刻,道:“以后就戴这个吧。”
    明恬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新帝还与朝朝争这种事,她以为只有朝朝会在乎这些。
    不过争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很快就会离开京城,新帝和朝朝也要合二为一了。
    -
    燕云朝在明恬这里一直待到日落,临近宵禁的时辰。
    明恬今日出城的希望彻底破碎。
    为了哄住燕云朝不让他起疑心,她不仅陪他说话、下棋,还陪他用了晚膳。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燕云朝才有了离开的意思。
    明恬送他出了前院。
    燕云朝微微侧目,还想再与明恬说些什么,又一时顿住。
    他是想告诉她有关威远大将军案子的事。
    那张川已经被他下狱,明恬之前的猜测确实不是无凭无据。
    但具体的细节还在调查,还是等他明日降旨让大理寺公开重审再告诉她,免得让她乱想。
    到时候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给她当做新婚贺礼,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燕云朝望着明恬看了一会儿,敛声道:“朕走了。”
    明恬低眉应道:“恭送陛下。”
    燕云朝嗯一声,转身离开。
    坐在马车上回宫的时候,他不禁撩起车帘往外望去。
    今日来见明恬,半日下来,让他感觉还算愉悦。
    她原本是要出府,看见他来,竟然主动待在府中陪了他半日,看来也不算是对他完全无情。
    但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燕云朝敛目沉思。
    -
    终于送走燕云朝,明恬第一件事就是遣散仆婢,摸黑去马厩看了眼自己挂在马肚子下面的包袱。
    幸好她这几日无论是选马、喂马、训马都是亲力亲为,不让任何人靠近,这会儿包袱也好好的挂在上面,看样子是没有人动过。
    明恬松了口气,然后她做贼一般,把包袱取下来抱在身前,快速地回到房中休息。
    离京的事拖不得,明恬喜欢速战速决。
    次日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明恬就爬起来,牵着马走后门出了国公府。
    她给守后门的老仆赏了几块碎银,叮嘱他不要那么快把自己离开的事告诉锦绣她们。
    老仆两眼放光,连连应是。
    -
    今日是新帝登基大典。
    大典隆重浩大,文武百官皆朝拜叩首,口中呼声震天,恭迎大周朝的新天子登基。
    燕云朝按部就班地走完流程,身侧的太监福忠立在阶上,宣读了一道道圣旨。
    圣旨追封了先帝早逝的元后为太后,又尊赵氏为皇太后,同时恩赏了一批官员。
    这些都还是正常的,但福忠宣读到最后一封,言明皇帝要再次重审靖国公府的旧案时,阶下的文武百官都吃了一惊。
    这案子去年已经重审过,难道还没完么?
    燕云朝不管他们如何想,但他点名了让大理寺去审这个案子。去年这桩旧案是被交给了刑部,后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结案了。如今新帝刚一登基,就质疑当初的结果,而且换了主审,无疑是直接下了刑部那些官员的面子。
    没人注意到,站在一侧的平原侯赵挈,转瞬间黑了脸。
    -
    燕云朝结束大典,想起昨日才在国公府中见过明恬,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吩咐福忠:“你去靖国公府一趟,跟她说朕已将案子交由大理寺重审。”
    福忠躬身应是,转身要走的时候,燕云朝再次叫住他:“也问问她……真就不打算入宫了么?”
    福忠眸光微动,垂首应道:“是。”
    燕云朝便坐在书房处理起政务来。
    他在登基前就已经帮先帝分摊了许多政事,因此现在虽说是初初登基,但前段时间忙过先帝的丧事之后,如今也不算太忙。
    燕云朝批一会儿奏折,思绪又不由转到明恬身上。
    虽说她斩钉截铁地告诉过他,诏书未下之前不会再入宫,但他不问问还是不死心。
    他下令再启重审,她难道不要进宫“谢恩”么?
    这时,福忠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
    福忠进殿就跪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燕云朝皱起眉头:“何事如此惊慌。”
    不就是不同意入宫来见他么,他不至于为这个计较。
    福忠哆嗦着唇,结结巴巴开口:“是明司言、明司言……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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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白治
    坐落在皇城脚下的靖国公府, 转瞬被朝廷派来的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燕云朝翻身下马,大步踏入府门,看到跪了一地的宫人仆从, 脸色阴沉下去。
    “连个人都伺候不好?”
    锦绣伏跪在地,心中慌张, 硬着头皮道:“明司言近来经常出门闲逛,都没有让奴婢们跟着,奴婢们也不敢过多阻拦。”
    毕竟明司言在宫中时, 陛下都没有限制过她的行动, 更遑论是在自己家中?
    “谁能想到……”锦绣忐忑万分,“这次明司言出去半日,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负责去找人的禁军统领神色凝重地走上前来, 拱手禀道:“陛下,微臣已派人将周遭街市都巡查过一遍, 未曾发现明司言的踪迹。各处巡逻的将领也都盘问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福忠进宫去禀报说明恬不见时,燕云朝第一反应是怕她在外出事, 可他回想起昨日来靖国公府见到她时, 心中那奇怪的异样感,终是骑马出宫, 径直又来到这里, 派出禁卫去寻找她的下落。
    福忠揪着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仆人过来,把他甩到皇帝面前, 勒令他跪下,转身向皇帝禀道:“陛下, 明司言是今晨卯时左右出的府, 走的后门, 当时就是他在守门。”
    燕云朝眸光微动,居高临下地睨向那人。
    老仆吓得浑身发软,止不住地磕头:“陛下!陛下饶命!老奴什么也不知道啊!”
    福忠立时低喝他一声,催促道:“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老实点!”
    老仆抖了抖身体,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今晨见到明恬的场面叙述出来。
    “小姐是一个人出来的,牵着那匹马……”老仆说,“老奴还以为她是要大清早出去跑马,当时心里还觉得奇怪,问了一句,小姐就……就给了老奴几块碎银,叮嘱老奴不要告诉那些宫里来的姑娘们。”
    听到这里,福忠顿时心下一紧,意识到什么。
    明司言很有可能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事,而是瞒着人偷偷离开的。
    他责怪老仆道:“明司言说不让你告诉宫里人,你就真的什么也不说了?”
    老仆大呼冤枉,苦着脸道:“公公您带着人来挨个问话的时候,老奴也知道是出事了,这不就都说出来了么。”
    燕云朝眉头轻皱,吩咐:“把他带下去吧。”
    福忠立时应是,朝一侧的几个小内官使了个眼色。
    燕云朝叫来禁军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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