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得深远。
    明氏女既然已经决定好自己要走的路,那就绝对不能中途反悔,再与太子有别的牵扯。
    有些事,他这个儿子狠不下心,那就让他来替太子绝了后患。
    他轻轻地捋了捋下巴上稀薄的胡须,道:“无虞就好,那你回去准备吧。”
    燕云朝起身行礼,躬身应是。
    待燕云朝走后,皇帝思忖片刻,吩咐张川派人去把东宫的钟太医请过来。
    -
    二月初九,皇帝銮驾启程,前往东禹猎场。
    队伍的最前方是禁军护卫开道,皇帝銮驾在正中央,之后是皇后、太子,然后才是其他皇亲国戚与文武百官们。
    明恬舒舒服服地躺在太子的马车里,头枕着燕云朝的膝盖,眯起眼睛由燕云朝给她揉着肩膀。
    皇太子与朝朝轮流出现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每个人都会逗留几天才离去,今日正好是朝朝出来。
    明恬便也不用如普通女官一样,正襟危坐,时刻小心伺候。
    反而是朝朝在“服侍”她。
    明恬正来着月事,身体酸软,燕云朝给她揉揉肩膀还不够,又伸到脊背、腰窝处,轻轻地捏了捏。
    “阿姊,”燕云朝问,“好些了么?”
    明恬点点头,喉咙里发出惬意的一声“嗯。”
    燕云朝盯着她道:“我记得阿姊骑射非常厉害,要是一直难受错过了这次春猎,倒是可惜了。”
    明恬笑说:“我都许久没碰过马了,哪儿来的厉害。”
    燕云朝低下头,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我第一次认识阿姊,阿姊就是很厉害的。那时候我什么都不会,还央着你教我。”
    “是吗?”
    “是的。”
    可惜阿姊都忘了。
    不仅那些恩怨纠葛阿姊不记得,连他们最初的相遇都随着时光的逝去被掩盖了。
    燕云朝想着,又把明恬往怀里更紧地搂了搂,自我安慰地想,忘了便忘了,反正朝朝只喜欢阿姊一个,只要现在阿姊是朝朝的就好了。
    冗长的皇家车队至入夜才抵达东禹行宫。
    明恬直接跟着燕云朝到了皇太子的居所,一座名唤重明殿的宫室。
    等到第二日,有皇帝主持的开射仪式,又有一些皇亲国戚之间的比试安排,燕云朝统统没有参加。
    明恬身上月事没有干净,不方便骑马,燕云朝便在重明殿内陪着她休息。
    众人只以为皇太子是身体不适,在殿中休养,没有多想。
    直到抵达行宫的第四日,明恬才终于养足精神,来了兴致,想跟燕云朝去猎场试一试,自己已经多年不曾沾染过的东西。
    福忠去指使马场的小太监给明恬选马。
    明恬以前性子直爽活泼,又兼之有父兄在身侧陪伴,她争强好胜,选的马都是性子最烈、最难驯的马。
    可现如今,她犹豫半晌,最后只挑了一匹看起来比较温顺的棕马。
    明恬和燕云朝一人牵着一匹马往猎场处去。
    明恬算了下时间,好奇道:“朝朝,你已经出现第四天了。”
    两人这段日子交替出现,一般都是各出来三天,然后便轮换回去,周而复始。
    燕云朝浑不在意:“谁知道那人怎么想的。”
    规律是一回事,可两人的灵魂也可以进行一定限度的争夺。如果朝朝强硬着不离开,或者皇太子强行不出现,就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再说,”燕云朝补充道,“我也想多和阿姊待两天,管他做什么。”
    明恬莞尔:“好。”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猎场,燕云朝先扶着明恬上马,然后他看看一旁自己的那匹,又转头看向明恬,视线落在明恬手里的缰绳上。
    燕云朝眉心兴奋地跳动了两下:“阿姊,我想……”
    “不行。”
    明恬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绷着脸往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你骑你的去,等过几天我熟练了再说。”
    燕云朝问:“等阿姊熟练了,就会答应与朝朝共骑吗?”
    明恬隐晦地瞪了他一眼。
    这猎场又不是只有他们,还有好些皇亲国戚与文武大臣,被人看见算什么?
    当下义正严词道:“看情况,你先乖乖的,听话。”
    “哦。”燕云朝虽然不是很开心,但还是应一声,往自己的马处走去。
    正这时,不远处小跑过来一个内官,手里捧着一簇箭羽,很快就到了明恬面前。
    明恬认出他正是方才为自己选马的内官,也是东宫的众多亲信之一。
    “太子妃殿下!”内官熟练地叫出只有在发病太子面前才会有的称呼。他在明恬马前站住,低下头弯腰行礼,“这是一些特制的箭矢,重量较轻,行猎时会方便些。”
    燕云朝皱眉道:“阿姊很厉害,不需要这些。”
    内官一时动作僵住,面上讪讪。
    明恬便笑着打了个圆场:“我久未习练,还是需要的。过来拿给我吧。”
    内官慌忙应是,他捧着箭矢上前,踮起脚想要为明恬放在她背后背着的囊袋中。
    明恬伸手去接,可就在这时,内官袖中突然寒光一闪,紧接着一只匕首便横空而出,转瞬间朝着明恬的面部刺了过来!
    明恬瞳孔骤缩。
    下一刻,那内官便被冲过来的燕云朝一把拽住甩到一边,只是那匕首还是飞出,刺到了燕云朝的脊背上。
    燕云朝晃了一下身体,随即面无表情地转身,拾起地上散落的箭矢,直直插入了内官的脖颈。
    血流如注。
    燕云朝单腿跪在了地上。
    明恬慌慌张张地从马背上下来,蹲下身颤抖着抚向燕云朝的后背。
    那里的衣料已经被暗红的鲜血染红,匕首垂直刺入,看起来并不算浅。
    明恬抱住了燕云朝要往下倾倒的身躯,眼眶里瞬间染上湿意。
    “朝朝……”
    -
    帝后、太医很快赶来。
    燕云朝这次的伤看起来比上次赤县那次严重得多,明恬心都揪了起来,却终究是被拦在了外面,里面都被层层叠叠的人包围了。
    她不懂为什么皇家猎场也会出现这样的事,而且那个太监还叫她“太子妃”,明显是东宫的心腹。
    明恬焦灼地等在外围,直到太医为燕云朝初步处理过伤口之后,昏睡不醒的太子才被宫人们抬着回到了重明殿。
    明恬依然被拦在殿外,心神不宁地等候,对里面的情形一无所知。
    之后不久,她听到帝后大吵一架,随后皇帝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出,大步离去。
    明恬没心思去思考这些,只一心盼望着朝朝没事。
    直到日暮时分,天色昏暗,明恬看到皇后从殿中出来。
    皇后扫一眼明恬,懒得理会她的模样,淡淡吩咐立在一侧的崔姑姑:“去请华真道长过来吧,告诉他说,可以开始做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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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时机
    重明殿的灯火一夜未熄。
    帝后封锁了消息, 方圆四里都被宫廷禁卫围住,只有华真道长及其一众徒弟守在大殿内外。
    明恬就站在廊下不远处,看着宫人们来往进出, 道士们整齐地坐在殿前的空地上,低声吟诵着经文。
    众人似乎都忙着太子的事, 没有人注意她。
    还是福忠出来时,一转眼瞧见明恬,忙不迭迎过来, 慌里慌张道:“明司言!您怎么在这儿?这天都快亮了——”
    难不成明司言一夜未归?
    明恬垂了垂眸, 僵化一夜的思绪这才活络几分,轻声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福忠道:“早前太医给上药包扎过了,只人还是昏睡着, 现在是皇后娘娘和华真道长在里面,奴婢也进不去, 具体什么情形,就不得知了。”
    明恬没吭声,福忠劝道:“明司言还是去歇会儿吧, 吃些东西, 才好等殿下醒来。”
    他看着明恬没动静,忍不住左右望望, 指了不远处的次间。
    “明司言, 您就到那儿歇会儿。等殿下醒过来,一准儿还要见您, 不养好精神怎么行?奴婢就在这边守着,要是有消息了, 会过去告诉您的。”
    明恬这才点了点头, 思绪恍惚地转过身, 朝福忠所指的地方过去。
    如此一番做法诊治,过了三日,明恬依然没有打听到有关皇太子的任何消息。
    直到第四日的清晨,明恬刚睡醒不久,皇后身边的崔姑姑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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