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未来皇贵君居然就如此无视闲王殿下,即便是闲王殿下不生气,太后也会心生不满,这样不懂事的人,他不会乐意让其进入后宫。
    况且现在大家都知道风凌兮是太后的干女儿,云浅如此不给风凌兮面子,简直就是在打太后的脸。
    而且,云浅这还没进后宫,便得罪了两位皇贵君,如果他真的进宫,恐怕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云思羽垂眸,不忍目睹,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
    太后看着云浅,和蔼地笑道,“云将军养的好儿子啊!”
    或许是太后的表情太过和蔼,云浅根本没有看出太后的不满,还满心欢喜,如果能得太后的心,他进宫之后,自然可以横着走,说不定很快就会被册封为凤后。
    他这厢欢喜,柳棽却已经满头冷汗,他在家已经无数次嘱咐过云浅要注意规矩,没想到他一来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柳棽惨白着脸,连忙磕头,“太后恕罪,是臣夫教导无方……”
    柳棽的声音都在发抖,显然吓得不轻,云浅却皱了皱眉,不明白他认个什么罪。
    而云逸,太后已经对他不满,此时他也不敢再求情,担心弄巧成拙。
    就在柳棽慌乱之时,突然有宫人进来禀报道,“启禀太后,陛下召见云三公子。”
    闻言,云浅下巴昂得更高了,眼中尽是得意,再度挑衅地看向云思羽。
    云思羽翻翻白眼,根本懒得理他,风凌兮唇角的笑容却带上几分凉薄。
    太后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却还是摆手让人将云浅带走,也未再找柳棽的麻烦,柳棽松了口气,这才发觉浑身冷汗,双腿发软,站起身时,差点不小心摔倒。
    风凌兮啧啧道,“女皇陛下看来是刚下早朝,不过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女皇陛下居然不先来看干爹你,却是先召见美人,看来在女皇陛下心里,干爹你可不怎么重要啊!”
    风凌兮也不是省油的灯,太后时不时地找她麻烦,她虽敬他是长辈,可一旦找到机会,还是会无情地还击,也是因为这样,太后才总爱和她斗,谁让他大女儿国事繁忙,二女儿不敢冲撞他,小儿子又谨守规矩,只有这个干女儿可以给他玩,而且还玩得很尽兴,虽然有时候会被气得半死。
    比如现在,太后本就在为这事不高兴,风凌兮却火上浇油,当下太后气得手一挥,怒道,“给哀家拿下这目无尊长的死丫头!”
    他的话音刚落,风凌兮已经抱着云思羽飞速往门口冲去,众目睽睽之下,眨眼间已经到了殿外,与殿外冲来的侍卫撞在一起。
    可是还不等侍卫动手,风凌兮突然足尖一点,一跃便落在身后的琉璃瓦上,然后在房顶上几个起跃不见了踪影,留下一群侍卫面面相觑。
    太后气得直跺脚,“臭丫头,别让我逮到你!”真是气死他了!
    他身边伺候的宫人是他身边的老人了,是少数几个知道太后和闲王关系的人之一,此时忍不住低头遮掩脸上的笑意,也只有闲王殿下能气得太后跳脚,不过太后倒是乐此不疲。
    云思羽被风凌兮抱着,忍不住问道,“我们跑出来做什么?”
    风凌兮笑得高深莫测,“当然是去看戏。”还是女皇陛下主演的。
    风凌兮分明早知道凰宇轩打算做什么,却偏偏还借此事去气太后,还把太后气得半死,由此可见,还是闲王殿下技高一筹。
    正文 064 女皇陛下的好戏
    御花园中,八角亭里,石桌上摆满了水果糕点茶水,女皇陛下一身凤袍,身姿潇洒,气质尊贵,威严霸气,身后两个宫侍静静站着。
    云浅被带到亭外,一眼便看见等在那里的女皇陛下,不由俏脸微红,以前他春心未动,所以即便是身份尊贵,被京中男子视为梦中情人,备受推崇的几个出色女子,他也未曾刻意关注过,对女皇陛下的印象也不过停留在每次宫宴时,那坐在凤座上的威严女子身上,那般高高在上,他从未想过去触及,去不想现在他就要成为她的皇贵君了。
    云浅含羞带怯走入亭中,正要跪下行礼,却被女皇陛下先一步阻止,只见女皇陛下虚扶了一下,温柔笑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云浅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女皇陛下会这么温柔,如此近距离看着她,才发现她长得真是好看,当下脸色更红了一些,眸如秋水,微微轻晃,这副娇羞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引人。
    不远处的假山后,云思羽抱着胳膊,一阵颤抖,身后立马伸出一双手臂,将他纳入怀中,耳边也传来慵懒蛊惑的低语,“冷了?”
    云思羽翻了个白眼,“现在的天气会冷吗?我明明是被恶心到了,啧啧……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看到云浅做出如此娇羞之态,真是不枉此生。”
    说完又皱眉道,“不过看女皇陛下的表现,不会是真的看上云浅了吧?”
    话落,没有得到回答,只是耳后突然一热,然后传来微微的刺痛,云思羽用手肘拐了拐身后的人,不满道,“做什么?今天很多人的。”他可不想成为焦点,更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要知道现在觊觎闲王殿下的人还真不少,只是在太后那里呆了一会儿,就有不少火热的视线光顾他,更别提一会儿宫宴上会有多少豺狼虎豹了。
    不过他显然忘了,以他闲王君的身份,不管他如何低调,也是跑不掉的。
    风凌兮又在他耳后舔了舔,这才将下巴搁在他肩上,看着那抹红痕,笑道,“就是因为人多才要留个记号,免得被人拐走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绝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想要拐她的人。
    闲王殿下又将人抱紧了一些,手也在他小腹腰侧游来游去,显然一副很想做坏事的样子,真不知道是不是被亭子里谈情说爱的两人给刺激了。
    云思羽很喜欢她的亲近,但是此时却伸手拍开了她的狼爪,原因嘛,再被她摸下去,他会忍不住想扑倒她,这戏还没看完呢!
    风凌兮也不勉强,依旧抱着他,却不再有其他动作,此时两人躲在假山的凹处,从两边看不见人影,只能走到正面才能发现,所以很安全,向着亭子那边的凸起被风凌兮以内力钻出一个小指大小的洞,不需要探出头便能清清楚楚瞧见亭子里的一切,因为离得不远,亭子里的说话声也勉强可以听清楚,实在是最好的看戏地点。
    那边女皇陛下的表情和眼神越来越温柔深情。
    看着云浅那春心荡漾的样子,云思羽忍不住又问了之前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女皇陛下真的是不愿意让云浅进宫吗?”
    风凌兮沉吟道,“捧得越高摔得越痛,记忆才能深刻,凰宇轩演戏很有天分,不过,再演可就过了。”要是云浅真的被女皇陛下弄得心动了,不顾一切,非她不嫁,那可就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似乎是听到了风凌兮的心声,那边在女皇陛下身边伺候的宫侍上前一步,提着茶水为女皇陛下添茶,可是女皇陛下只顾着和云浅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宫侍的动作,所以当她抬手准备端起茶杯时,不小心便撞到了那宫侍的手,宫侍一个不稳,“啪”的一声茶壶落在地上,茶水溅起,打湿了女皇陛下的凤袍。
    只见原本满脸温柔的女皇陛下突然满脸狰狞,那宫侍脸色一白,“砰”地一声跪下,不断磕头,“女皇陛下饶命……”
    云浅看着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的惧怕模样,皱了皱眉,然后在那宫侍小心翼翼偷看女皇陛下的表情时,他又清楚地看见了宫侍满脸的泪水和眼中的惊惧,那样的表情,似乎下一刻便有可能死无全尸,当下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
    只是不小心弄脏了女皇陛下的凤袍而已,最多是小惩大诫,这宫侍怎么会这么害怕,难道女皇陛下比较严厉,一出错就要人命?
    虽然这样想着,云浅也没有太大感觉,毕竟女皇陛下想要一个奴才的命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当他抬眸看向女皇陛下时,却被吓了一跳,女皇陛下那狰狞的脸色和眼中的嗜血冷戾有些骇人,与刚才那温柔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一时之间,他的心砰砰直跳,当然不是心动,完全是被吓的。
    还不等他回神,便听女皇陛下冷声道,“连茶壶都提不好,这只手不要也罢,来人,给我砍了他那只手!”
    “不要……女皇陛下放过奴才吧……”
    凄惨的求饶声在耳边响起,女皇陛下却无动于衷,那宫侍突然爬向云浅,拽着他的衣摆,惊慌地乞求道,“云三公子,求求你,救救奴才!”
    女皇陛下看向云浅,忍不住挑了挑眉,只见云浅的脸色比那宫侍还要白,浑身都在发抖,见她看来,不由抖得更凶了,差点一个坐不住,跌到地上。
    女皇陛下心底有些惊讶,照她的判断,这位云三公子不该如此胆小才对,她准备的刑具都还没派上用场呢!而且只是处理一个宫侍,完全不涉及到他,他怎么就吓得这么严重?
    其实这完全就是歪打正着,云浅之前被绑,差点便被斩掉手指,现在还时常做噩梦,不过因为那些人最后因为他的身份放过了他,所以他觉得自己未来皇贵君的身份可以给他庇护,这才稍稍安心,也因此他心底对女皇陛下多了一分崇拜。
    只是不想上一刻还温柔无比的女皇陛下,下一刻就变得这么恐怖,最重要的是,她要砍那宫侍的手,以至于勾起了他最恐惧的回忆。
    对别人,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他是未来的皇贵君,没人敢动他,但是现在面前坐着的不是别人,那是女皇陛下,随时都可以掐死他。
    被女皇陛下看着,云浅的恐惧一点点加深,他的手神经质地颤抖,好像女皇陛下不是要砍那宫侍的手,而是要砍他的手一般。
    终于他忍不住大叫一声,顾不得女皇不女皇的,直接便冲出了八角亭,慌不择路地朝前跑,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一般。
    这戏剧化的一幕,让女皇陛下有些回不过神来,就这样跑了?这戏到底够不够啊?要不要再吓一下呢?
    地上跪着的宫侍见云浅跑远,便抹了抹泪站起身,哪还有一点惊吓的样子?
    同样吃惊的还有云思羽,他怎么从来不知道云浅的胆子这么小?而风凌兮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云浅落荒而逃的背影,然后拉着云思羽走了出来。
    女皇陛下看见她便抱怨道,“这云三公子也跑得太快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提醒他怎么做可以避免进宫呢!他能行吗?”
    如果在宴会之前,云浅不能做出什么事,让他进宫这件事变得不可能,到时候可就有些麻烦了,而如果云浅为了不进宫,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到时候则会更加麻烦,她现在可还不想和云羽扬撕破脸,否则也不必这么辛辛苦苦地演戏。
    风凌兮对先前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宫侍开口道,“墨玉,你跟去看看,适当提点一下。”
    “是,主子。”话落,只见人影一闪,便消失了踪影。
    云逸因为太后的态度,在辛宜宫坐立不安,从各方飘来的种种视线更是让他如坐针毡,最后只好找了个机会退了出去。
    陆雅音和他交好,见他离开有些担忧,但是身为宁王君,他自然不能抛下太后离开,即便这里人很多,完全不必担心太后被冷落。
    所以最终云逸只是带着秋吟出来透透气。
    当他走到御花园,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一些。
    太后身为后宫之首,统领后宫多年,即便是他平时态度和蔼,也难以让人忽视他的一举一动,他一个不满的举动,就注定了他将被孤立,这些大臣家眷没有人会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与他交好,更甚者会为了讨好太后,对他踩上两脚。
    云逸心中苦笑,一步错步步错,或许是他当初自私地将思羽推出去,所以才会有如今的报应。
    秋吟见他愁苦的模样,想要开口安慰,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吞了回去,惊讶地看着前方好似逃命的身影朝着这边冲来,连忙对云逸说道,“公子,是三公子。”
    闻言,云逸抬眼便看见云浅连滚带爬地跑来,不由皱了皱眉,发什么事了?不是女皇陛下召见吗?怎么浅儿弄得这么狼狈?
    此时,云浅也看见了云逸,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云浅直直地朝着他扑过来,抓着他的衣袖,叫道,“大哥,你要救我,我不要嫁给女皇陛下……好可怕……我不要进宫……”
    正文 065 云浅的急智
    云逸连忙安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先告诉大哥。”
    云浅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刚才跑太快,还是被吓出来的冷汗,此时他把云逸当成了救命稻草,云逸一问,他自然老老实实地回答,“女皇陛下要砍宫侍的手。”
    闻言,云逸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没事,女皇陛下只是处罚一个奴才罢了,她不会伤害你的。”
    谁知云浅一听他的话又激动了,不断摇着头,抓着他手臂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云逸疼得直皱眉,他却丝毫没有察觉,惨白着脸,坚持道,“我死也不要进宫。”
    他现在只觉得眼前刀光直闪,好像随时都会有一把锋利的大刀斩上他的手指,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再次加重。
    之前云浅被送回来,抱着柳棽大哭了一场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云羽扬和柳棽都没有重视他被绑的经历对他的影响,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阴影,只是暂时被女皇陛下的光辉,未来皇贵君的身份压在了心底罢了。
    但是现在女皇陛下好死不死地选择吓他,又恰好是要斩手,让他有了强烈的危机感,心里的阴影瞬间爆发,自然便崩溃了。
    秋吟见云逸满脸痛色,连忙伸手去拉云浅,“三公子,你先放手,你抓疼公子了……”
    其实大多人进宫都是不带小侍的,毕竟皇宫不比寻常地方,一旦带来的小侍惹出什么事,可是会牵连到主子身上,而且进宫不带伺候的人也算是一种对上位者的尊敬,不过战天将军府的男眷就云逸一个有资格来参加宫宴,所以他带上一个秋吟相互照应一下,倒也说得过去。
    云浅被秋吟一拉,倒是真的放手了,只是他却突然朝着云逸跪了下去,望着云逸的眼中带着看到希望的亮光,“大哥,你帮帮我,我不要嫁给女皇。”
    云逸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愣,然后怔怔地说道,“可是,这不是你说不嫁就能不嫁的,那是女皇陛下……而且,娘亲也不会同意的……”
    他隐隐知道云羽扬让云浅进宫的目的,所以觉得云浅不嫁的可能性实在太低,而且他也实在想不明白,云浅怎么会因为女皇陛下要砍一个宫侍的手,就吓得死也不肯嫁给她。
    云浅伸手抓着他的衣摆,急切地说道,“可以的,只要苏将军肯娶我,我就不用嫁了,女皇陛下那么器重苏将军,只要她开口,女皇陛下说不定就不会逼我嫁了……”
    他这也是急中生智,他现在脑中想到的唯一可以让女皇陛下改变主意,又有可能同意帮他的便是苏文,毕竟他一直听说苏文对云逸很好的,只要云逸开口,想必苏文会同意。
    在他希冀的目光下,云逸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秋吟已经气红了脸,只觉得三公子实在是太过分了,公子一直那么疼他,现在他居然来和公子抢女人!
    云浅一看云逸的脸色,知道他心中不愿意,当下一咬牙,“砰砰”地对着他磕头,一边哭一边乞求道,“大哥,你救救我,如果我进了宫会死的,你忍心看着我死在宫里吗?”
    云浅现在已经钻了牛角尖,只知道不管如何,一定不能进宫,为了让云逸答应他的请求,他磕头那是磕得货真价实,不一会儿,额头便破了皮,渗出血珠来。
    秋吟看着云逸脸色苍白,怔愣的模样,忍无可忍,正想说话,却见云逸将云浅扶了起来,只是看他的样子却好像魂不附体一样。
    云逸看着云浅脸上的急切和眼中的希望,满心苦涩,他心里其实十分抗拒云浅的提议,但是拒绝的话刚要出口,却突然想起云思羽的话来,心中不由有些茫然,难道他真的是那么自私的人吗?
    这是他一向疼爱的亲弟弟,现在跪在他面前求他,求他救救他,他怎么能够无动于衷?怎么能铁石心肠,见死不救?难道他对他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不,他是真的疼爱浅儿的,不管如何,他不会让他有事,不会让他受苦,既然女皇陛下让他那么恐惧,如果真的让他进宫,他一定会吃尽苦头。
    云逸咬了咬牙,开口道,“这件事只是我同意也没用,必须妻主愿意才行。”他的话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他不愿意苏文有其他的男人,只是将军府那两个便让他心里不好受,现在却还要再多一个,而且这人还是他同父同母,一心疼爱着的亲弟弟,他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和云浅相处,此时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只能告诉自己,不能自私,不能不顾云浅的死活,压下心底不断升起的抗拒,对秋吟说道,“妻主已经下朝了,你去寻她,带她去之前看见的那座无人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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