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祥嫔如何求饶,元景行下了狠心并未宽恕。
    书房里,殿里只余皇贵妃一人瑟瑟发抖,“表哥,我只是,我只是想医好皇后的病,没想到祥嫔竟然敢谋害皇后!”
    元景行无声地看着尹蕊儿,倘若今夜不是银雪的话引起他的注意,他根本不知道时月影的药有问题,若非他为了遮掩故意骗皇后那药有毒,院判又怎么可能验出朱砂,环环相扣,无比惊险。
    “你若存了谋害皇后的心,此刻还能活着在朕跟前么?”皇帝一丝一毫都未顾念表兄妹情意。
    这话比刀剜在心上还疼。
    尹蕊儿仰着头,伤心欲绝,“表哥,你这几年满心满眼都是皇后!你是不是忘了她姓时?若太后泉下有知、”
    “这话朕听过数不清多少遍!”元景行靠坐在御座之上,声音透着明显的疲。
    尹蕊儿收起眼泪,“皇上可否想过,纸包不住火,皇后已经起疑,你还打算隐瞒下去吗?”
    元景行扶额靠坐龙椅,君王气势不减,“倘若你没有故意为之,皇后怎么可能起疑!”
    “即使没有臣妾,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不经意间引起皇后的疑心。好,即使陛下能瞒得天衣无缝,倘若有朝一日时月影重新回忆一切,皇上又该如何应对?”
    那于他而言,可真是滔天的灾难。
    无解。
    元景行抬起眼眸,眸光清冷,浑身杀意,“皇后安分守己,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要将她从朕身边夺走?!!”
    ***
    深夜,时月影辗转难眠。
    失忆之后,仿佛被一层薄纱蒙住双眼,遮蔽了真相,元景行说她的父母去了金陵,又狠心将白霜调走,如今邹御医是她恢复记忆的希望,他也都夺走了。
    叫她不得不怀疑,他所言究竟有几分真?
    恍惚间榻边幔帐被撩起,她缓缓抬眸,咕哝道,“皇上怎么又来了?”
    元景行沐浴过后再来的,散了一身的火气,“那朕走?”出口依旧是愠怒的语气。
    她往里挪了挪,心不甘情不愿地为他腾出一半地方,“陛下躺下吧。”
    湿漉漉的眼眸紧盯着他,刚吵完架,气氛古怪。
    他还真掀开薄被上榻来了。
    刚吵完架,难道要面对面谈心不成?她僵硬地翻转背对着他。
    元景行靠着床栏,眼角余光睨她一瞬。
    “那碗药确实无毒,是朕错怪邹御医了。”
    嗯?元景行魔怔了不成?
    “朕已经释放他了。”
    小皇后侧额瞧着他,男人嘴上说错怪了御医,语气神态是半点儿没服气。
    “陛下怎么连认错都理直气壮的?”她温温柔柔的质问他。
    元景行侧开视线,依旧不服气。
    “那陛下回答臣妾,为何要污蔑邹御医?”
    “还不是因为你向着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不准你再乱吃!”
    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时月影不愿同他辩论,离得他远远的躺下准备入睡。身侧的男人跟着躺下,劲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圈她入怀。
    “你别不理朕!”
    “......”堂堂君王竟然能在雷霆震怒与撒娇卖乖之间来回自如地切换。
    时月影闭起眼睛,“臣妾困了。”
    “下月中旬,你我启程去江南,我们在江南行宫住两个月。然后朕答应你,返程途中绕去金陵见你父母兄长,你可以在家里小住几日。”
    “真的么皇上?!”时月影喜上眉梢,转身面朝着皇帝,因为太激动,一双小手揪住皇帝胸口衣襟,“君无戏言?”
    元景行垂眸打量着她,“怎么?又不困了?”
    “你糊弄人。”
    “哪个糊弄你了?”元景行反问,“中旬出发,去江南行宫住上三四个月避暑。皇后东西多,你命人提前预备起来,否则路上缺了什么少了什么,朕可不管你。”
    时月影欢喜了,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奉承的话,再然后皇帝见她心情好,想同她行周公之礼,她也就任由着他,并且很听话地配合了。总之到后半夜皇帝的心情也极好。
    作者有话说:
    皇帝发自内心的疑问:为什么是个人都企图将皇后从朕身边抢走?
    皇城待不下去了,带老婆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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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时月影欢欢喜喜筹备去江南时, 又收到了金陵来信,天气渐热,她独自坐窗边读信。
    整整五页信纸, 父亲字里行间都斥责她不许胡乱议论君王, 不准说元景行的坏话,教导她要顺着皇帝, 全心全意侍奉皇帝, 诸如此类。
    时月影手执团扇遮挡额前的暖阳, 心里嘀咕着父亲何必如此谨小慎微, 左右是父女俩的书信,即使皇帝看见了不过是几声训斥罢了。
    “这信出自陛下之手, 并非从金陵寄来。”
    身后幽幽地传来这一句, 她惊得回眸。
    “太子?”
    她沉浸于书信之中,竟未留意到元清朝她靠近脚步声。
    大病初愈之后, 太子曾来未央宫拜见过她一次,当时她不认得他, 还是皇帝提醒, 才知道这是从宗室子中挑选的太子,她有个只比她小六岁的儿子。
    当时她还笑意盈盈地拿了果子递给元清,少年绷着个脸,神情疑惑地打量他, 然后匆匆告退了。
    “你说什么太子?”时月影疑惑问道。
    元清在未央宫门口生等着银雪走了才偷偷进来, “皇后一直被蒙在鼓里,自从你大病苏醒之后, 皇上对你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骗你!”
    时月影指尖捏着信纸, 摇扇的手腕缓缓停顿, “皇上骗我什么?”
    “虽然我没有证据, 但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皇后突然重病受伤失忆,你的兄长在彤城遇险生死未卜,这一切必定是皇上所为,你父母也并非回自愿金陵养老,皇后的宫女白霜也是被迫调去行宫。皇后的家书根本没有被送出皇宫,至于这封回信,也是伪造,绝对不是你父亲亲笔所写,而且、而且,皇后的宫女银雪,几次背着你出入御书房,她是皇上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太子!”时月影骤然从窗边站起,打断元清的话
    与此同时银雪端着点心从廊下跨进殿,见了元清屈膝行礼。
    “太子有心了,特意前来请安。”时月影面色如常道。
    元清未料到银雪这么快就折返回来,话锋一转敛目躬身道,“儿臣告退。”
    “国丈大人又从金陵寄信来了?”银雪笑着将点心奉到皇后跟前。
    时月影还未回魂,胡乱应了一声,推开琉璃碟。
    眸光再度落在信纸之上,起身走向隔间小书房。
    翻出皇帝的墨宝,细细比对,她心跳不止,难怪她觉得父亲的字迹与从前有别,这根本并非父亲亲笔所写!
    元景行一直以来都在欺骗她?
    可这封信上的字迹与皇帝的也有所区别,不可武断。
    “皇后怎么了?”银雪贴心过来询问,“点心不合胃口?还是天气燥热?要不要奴婢命内务府送冰来?”
    自从白霜离开之后,皇后器重的宫女只她一人,皇帝命她伺候皇后要比从前更尽心。
    时月影盈盈一笑,亲自端起糕点,“我去一趟御书房。”
    ***
    御书房里,元景行咬了口芙蓉糕,斜眼睨了一眼时月影,小皇后正笑意盈盈地替他磨着墨,乖巧极了。
    “皇后心情不错?”元景行揶揄着。
    “能去金陵探望父母兄长,臣妾感激不尽。”
    “哦,朕沾了你父母兄长的光,你才对朕这么好。”元景行将半块芙蓉糕直接往嘴里塞,大嚼大咽地吞了去。
    时月影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搁下墨条,素手取笔。
    “又写信?三天两头地写一封,你当暗卫们来回金陵吃得消?”
    “臣妾就最后写一封。”她轻轻柔柔地撒娇。
    元景行又摸了快芙蓉糕吃,继续刁难,“之前朕去行宫狩猎,要你给朕写信你一封都懒得写,往金陵倒是写得勤快!”
    啊?
    时月影懵然地抬头,眼眸湿漉漉的,他说的她都不记得,只是......“东郊外的行宫?那么近为何还要写信?”
    元景行咀嚼着糕点,“朕稀罕你行不行?”
    “行吧。”时月影俯身写字,这个人古怪得很。
    写完家书交给元景行,如初次一般嘱咐他不许偷看尽早派人送去,而后又乖巧地替他磨了许久的墨,留在了御书房午憩。
    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再然后不出所料。
    她睡了才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皇帝狠狠揪了起来,男人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邪火乱窜地瞪着她。
    仿佛她触犯了滔天大罪。
    “陛下怎么了?”时月影淡然地侧了侧额,青丝披散肩身,显得十分清纯无辜,“是谁惹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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