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影咬着唇,脆弱眸光颤抖着,“陛下、”泣音混杂。
    只这一声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腰肩垮了。
    求生的意志堪堪支撑着她,瓷白小脸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原来陛下安然无恙,臣妾伤心极了、”
    呜--
    话音未落,元景行伸手扣住她的喉骨,逼得她再无法言语。男人抿着唇指尖蓄力,眸光惨淡而绝情的望着她。
    瓷白小脸一点一点浮现痛苦的神色,清纯出尘的容貌,就这么欺骗了他整整两年!
    泪水滑落,滴在那青筋虬结的手背,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眸之中翻涌的恨意杀意,足以将她彻底吞噬。
    他换了几次气息,勉强压下杀意,虎口力道时轻时地掐着她,紧紧抿着唇,下颚线清晰,眼神愈加锐利。
    时月影徘徊在濒死之间,几近窒息般难受,她眼泪一直落一直落。
    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这么死在他手里时,元景行出乎意料地放过了她,手背转而擦拭她下颌处正滴落的泪水。
    “就这么杀了皇后,倒显得朕过于仁慈了。”他的气息低沉而汹涌,在她耳边狠声低语道,“慢慢折磨更有意思!”
    一柄银刀出现在他手中,他收敛怒意,姿态从容地用刀抵在了雪白鹤颈间。
    时月影惊愕地睁大湿润双眸,那是一柄镶嵌着华贵宝石的银刀。这一瞬间,时月影醍醐灌顶!
    “陛下、陛下正是当夜那个刺客?”
    再往下想,她噩梦惊醒时在黑暗中隐约看到的身影,也是他。多少个夜里,在她熟睡时,他蜷缩在黑暗中望着她,虎视眈眈,杀意汹涌。
    男人居高临下望着他,眸光轻蔑,如看着蝼蚁看着叛徒看着走狗一般看着她,一句话肯定了她所有猜测,“知道朕为何在雪夜见你么?”
    那夜他用刀亲手杀了他送她的鹿,也用刀子割碎了她狐裘之下的那一身缟素。
    答案昭然若揭。
    她动了动唇瓣凝噎道,“陛下觉得臣妾没有资格身着孝服为你守灵。”
    “皇后很聪慧。”
    临死之前,她想问清楚,“陛下大费周章地谋划,就是为了试探臣妾的忠心?”
    “试探你???”他嗤笑,眸光灼灼,“朕只想要看看皇室之中哪些人觊觎皇位。只可惜,朕万万没想到的是,朕心爱的皇后成了第一个上钩的人。”
    “还有那道遗诏也是假的?”
    什么遗诏、什么为她谋划、保她荣华富贵,这是他彻彻底底的一场阴谋,不,应该算是一场考验,而她原形毕露,成了最大的输家。
    皇帝紧紧抿着唇,眸光阴鸷,“是。朕说过,朕死后也要你殉葬。”
    到此为止,所有的疑团已经解开。
    银刀顺着雪白鹤脖往下,贴着冰凉的肌,他饶有兴致地,仿佛在寻找一个一刀毙命的经脉。
    时月影颤栗着,揪住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志,“不是臣妾派人刺杀陛下。”
    元景行抬眸看她,这一眼惊心动魄,含着无限的恨意。
    时月影抬手擦拭眼角泪水,唯唯诺诺道,“不是臣妾派人刺杀陛下,先死的难道不该是刺杀陛下的刺客么?臣妾不过说了几句怨恨你的话,陛下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到臣妾身上,这不公平。”
    “只是几句怨恨的话?”元景行怒极反笑,掌心用力,银刀抵着她颈间血脉,他切齿道,“时月影,朕身上所有的伤痕加起来都没有你一句话更伤人!”
    男人气息回转,追问道,“两年来你所有的温顺都是伪装的?朕对你还不够好么?朕对时家不够宽容么?!”
    时月影泪眼看他,不敢反驳。
    “迁居福宁殿多不好玩?”他重复着她当夜说过的话,手中刀尖划破颈间雪肌,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陛下、”时月影嘤咛着求饶。
    “住口,时月影,朕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她立即噤声。
    刀尖继而向下,经过锁骨,停在心口。
    “住在行宫?招三十多个男宠?”
    肌肤伤口的刺痛感伴随着清冷声音,她咬着唇忍住哭泣。
    “各个都比朕好?一个月叫他们轮流伺候?”
    时月影悔恨不已,她当时恨透了他,以为他杀了哥哥,也要杀她,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哪里还能想到他在诈死。
    银刀刀尖轻易挑开华贵外袍的水晶扣子,里衣薄如蝉翼。
    元景行脸色阴沉,仿佛在继续权衡着哪里下刀能叫她死得更痛苦。
    她不想死......反手捂着唇,贝齿轻咬指背,湿漉漉的眼眸无声求饶。
    层层叠叠的华丽衣裙若芍药花瓣一般,刀尖停在腹间,只要他手腕微微用力,便能叫她血撒龙塌。
    死亡的恐惧彻底击溃了她所有神智,她撑着床榻挣扎着要起身逃开,贴身刀尖却因她一个动作刺入肌肤。
    “唔!”
    下一瞬她又被摁了下去。然而为时已晚,削铁如泥的刀瞬时在她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她紧紧咬着唇,伤口痛得揪心,元景行瞳孔骤缩,本能地伸手揪起她受伤的手臂查看。
    伤口不深。
    再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床上的女人正看着他。
    动作粗鲁地松开她的手臂,紧紧抿着唇,狠厉的眼眸如饿狼一般。
    他还在意她么?时月影十分肯定受伤的瞬间,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时月影,你该庆幸自己有一副好身子,”他似乎改变了注意,甩手将沾了血的银刀扔到一边,“朕要慢慢享用,等腻了再杀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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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少女眸光再次黯然, 原来他一直在意的是她这副皮囊,裙裳微乱,小巧白皙的肩胛轻颤。
    殿外暖阳倾斜, 他被他一双怒火邪眸看得窘迫, 小心翼翼的揪紧里衣的衣襟。
    手腕才一动作就被元景行反扣在龙塌上,他带着怒火接近, “朕说喜欢你的身子。”
    她不懂他的意思, 依旧用另外的手臂横在心口遮挡着。
    元景行气息不匀, 话锋一转道, “你说朕该不该现在就杀了你?”
    指尖轻释衣襟,掌心无措地抚上他的心口, 她不想死, “臣妾错了,求陛下开恩、”
    “怎么求?”
    “......”时月影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如何叫他息怒,覆水难收, 她当初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
    这样的反应令元景行的下颚又凌厉了几分, 胸腔邪火横流,近在咫尺的他侧了侧头。
    他明明该在此刻杀了她。
    颈间清晰感受到他濒临失控的气息,她分辨不清他这种拉扯到极致的狂念是杀欲还是别的什么,或者混着两者。
    薄唇靠近她颈边, 或许他想吻她?
    这想法又被她旋即否认。
    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如饿狼一般,恨不得用锋利的牙齿咬断她的脖颈, 敲骨吸髓,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平息他心中压抑的滔天怒火。
    此时殿外太监的声音打断了这令人窒息的静谧。
    皇贵妃前来亲自侍药。
    元景行置若罔闻, 她情急之下伸手去推, 却一不小心触到了他腹部的伤口,元景行骤然蹙眉,牙间发出凛冽的吸气声。
    外室传来推门声,隐约听见尹蕊儿唤了声陛下。
    她竟然私自闯进来了!
    偏偏元景行已经不管不顾,看着她的眸光之中含着深深的谴责之意,她还预备怎样伤他?!
    在皇贵妃掀开内室幕帘的一刹那,时月影囫囵起身,堪堪理好裙裳。
    元景行神色阴沉地坐起。
    “原来皇后还在寝殿,臣妾不知,是臣妾鲁莽了。”尹蕊儿端着药碗,浅笑着瞥了眼时月影,“陛下的伤口怎么还未换药呢?陛下先饮药吧,之后臣妾再替陛下换药,如昨日一般。”
    如昨日一般?!
    时月影心间剧颤,醍醐灌顶般朝着元景行看去,对方的视线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将她脸上诧异神情都收入眼底。
    原来如此,尹蕊儿自始至终知道元景行诈死之事。
    所以他所谓的考验只针对她一个人?皇帝与尹蕊儿始终是个坐壁上观的姿态,难怪守灵后期,尹蕊儿竟然那般安分守己。
    她的眼神无声地质问,不需要答案,她心间已经明了。
    元景行咬着牙欲言又止。
    时月影收敛失意,恭恭敬敬地,“臣妾告退。”
    不等皇帝放人,时月影快步逃离了皇帝寝殿,殿门合上后她重重地缓了一口气。
    抬头见守在门口的萧伯霆,对方眼神闪躲了一下。
    他也同尹蕊儿一样是完完全全的知情者。
    难怪入棺当日,他命侍卫不要将棺椁钉得太死,包括元清遇刺那夜他不在场的原因,也并非是什么去追查刺杀皇帝的凶手,而是他根本就是去见了元景行!
    还有那夜她在灵兮殿遭遇刺客,什么刺客已死,拦着她不去看,也统统都是替元景行掩饰的借口!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说那些话了......简直自掘坟墓......
    “皇后娘娘?”萧伯霆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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