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箱笼物件都是在自个儿屋子,再如何都不会跑去绊着二位格格。
    李氏心中有气, 原因为何她也很清楚。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想着用大格格来让主子爷和福晋同意李氏跟着去,却不料福晋将话推了回来, 只道是三格格年幼不能离了亲额娘。
    李氏吊着眼角, “妹妹心里有数便可。我有锦璨要照顾,不能跟着爷去江南。妹妹与我同宗同族, 替我照看锦琉再好不过了。”
    小李氏也不想在此时触了霉头。
    李氏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全都接收了。
    风铃在一旁安抚道:“主儿,再过半个月大格格就要跟着主子爷南巡,您还得为大格格打点行装, 咱们快些回去吧。”
    李氏也觉得小李氏任打任骂很是无趣,顶着个冷脸回了自个儿屋里。
    外头,舒穆禄氏松了口气, 见小李氏侧眸望过来, 她勉强笑道:“李姐姐威压甚重。”
    小李氏:“……威压二字在这府中可不能乱用。”
    以前的李氏还可以仗着爷的宠爱作威作福, 如今的她还能翻出什么浪?也亏得舒穆禄氏战战兢兢生怕李氏吃了她。
    用过晚膳,小李氏去正院给凝意谢恩。
    凝意懒洋洋的靠着,“我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你跟着去能搭把手。东西也得收拾起来,免得到时手忙脚乱。不过也别收拾太多,咱们的行李带不了多少,带些必须的先,其他的可以路上再买。”
    “是,妾身谢福晋提点。”小李氏接着夸了几句弘晖和锦愿。
    凝意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对小李氏的态度愈发和缓。
    二月二是龙抬头的大日子,府上早一日将东西准备好。按照祖制,本是要有一系列的安排,可明儿就要出发,众人也没了过二月二的兴致。
    凝意翻着府中的账簿,确定无误交给了孙嬷嬷,“这些都是外头田庄的,每月会来报一次收成,嬷嬷到时候先瞧着,小事儿你就帮着处理了,若是大事等我和爷回来了再说。另外一些是府上的收支,大部分都是后院和大厨房的支出。按照往常,这时日也该进些小丫头,今年既碰上了南巡,咱们府上去年也没多格格侍妾的,那今年就省了。”
    阖上账簿,她抬眉看着孙嬷嬷,“赵和元、霜降和寒露此次要跟着我离京,嬷嬷有什么事要人去办的,可以找七宝和三宝。这两人又长了一岁,也该历练起来。锦璨和锦媛留在府中,嬷嬷得费心照顾。”
    孙嬷嬷一一应下。
    吩咐完府中的事儿,凝意想起了旁的一些事情:“绣玉身子刚坐稳,六弟府中人虽少,但也怕有人错了心思。嬷嬷时不时的去给她送些补品药材的。”
    “主子放心,奴婢都记下了。”孙嬷嬷帮着收拾最近要穿的衣服,“江南气候湿润,等入了春,四五月又是梅雨季节,主子得有所准备。”
    主仆几人在屋子里说了半晌的话,等将所有事情都确认完,凝意看着外头的时辰,“今儿小厨房做了酸辣鱼,让人给各个屋子都送一尾。二月二本是要大家一起用膳,我没心思应付她们,累得慌,坐在一起用膳也是看谁心眼子多,无趣得很。”
    “是,奴婢这就去和苏安玟说。”霜降应声退下。
    四爷回了正院用午膳,他这几日也忙的很,忙着将手头的事情安排好。
    “酸辣鱼?”四爷瞧着那道色泽艳丽的鱼,“最近又喜欢吃酸辣的了?”
    凝意筷子一顿,“酸辣的开胃。”
    四爷挑眉,“是么?”
    凝意忍笑,“爷,您是忘了妾身前几日身子正是不爽利的时候吗?”
    有了提醒,四爷自是记了起来,他蹙眉,眼含担忧:“怎的胃口不好?可是累着了?”
    “妾身毕竟是第一次跟着爷南巡,总想着会落下什么东西。”凝意随口胡诌。
    她是真想吃点酸辣的,与旁的无关。偏她自个儿诌了个胡话,惹得四爷还真担心上了。
    “落下了就在路上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也无需过多费心。”四爷劝慰,“府上的事都安排好了?”
    “这是自然。”凝意点头。
    弘晖和锦愿之前就已经在添加辅食。土豆泥吃了三四天,凝意今儿换成了旁的。
    她细细的挑着鱼身上的刺,十分肯定没有刺后就夹起一点点喂给两个孩子。
    幸好都不是挑食的,凝意给他们准备什么,这俩孩子就吃什么。
    今儿这鱼肉,弘晖和锦愿吃的很开心。
    因着明儿要早起,今儿下午这顿午觉凝意也没抠着时间,晚膳准备的也早,用过后便熄了灯躺在床上睡觉。
    正院的烛火熄的早,其他院子的却亮到天微微亮。
    “主儿。”夏荷替马佳氏披上暖融融的披风,“您一晚上没睡,这身子可怎么熬得住啊?待会儿还得去门口送行,您歇一会儿吧?”
    马佳氏靠着窗口不知在想什么。
    夏荷又劝了两回,瞧见实在是劝不动,只能站在一旁陪着马佳氏一起熬夜。
    她颤了颤双眼,打哈欠时背过身去,免得被马佳氏瞧见了心烦。
    “夏荷。”马佳氏一整晚没说话,又熬了一整晚,这次开口声音钝钝的。
    夏荷忙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马佳氏接过握在手心,她微垂着眉眼瞧着青色瓷杯:“夏荷,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主儿可是想家啦?”夏荷回的小心翼翼。
    马佳氏抬眼瞥了她,良久哂笑:“你也忒小心了。今儿大家都忙着爷和福晋离京的事儿,谁还会注意到咱们这儿?你瞧这院子里,一个一辈子的禁足,一个半死不活纯吊着命。夏荷,不吉利啊!”
    “主儿莫要伤怀,咱们的日子长的很。”夏荷劝道,“比起那二位,您终归是更有福气些。”
    “可我想的太多了。”马佳氏自嘲的笑了笑。
    夏荷咬了咬唇,“福晋待您还是好的。前年初一那晚,唯独您得到的是一根簪子,旁人可都是绢花。”
    马佳氏吃吃的笑了起来,她笑夏荷单纯,也笑自个儿心机深沉。
    她撑着窗口起身,走到床边仰面一倒:“那不是好。”
    夏荷伺候马佳氏睡下,“主儿?”
    马佳氏阖上眼,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睡颜平静:“福晋是不想欠我,比起小李氏,她跟不愿跟我有任何的来往。”
    此言一出,夏荷也说不出旁的话。
    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摸着自家主儿还能睡半个时辰。
    夏荷放下床帐,放轻脚步往外走。马佳氏能睡,可她不能睡,早起洗漱用的热水都得备下,到了时辰还得去大厨房提早膳。
    北方的二月还冷着,康熙也没下令一大早出发。
    终于能去外头走走游山玩水,凝意昨晚兴奋的大半夜没睡。四爷本是要睡的,可被凝意闹得没办法。
    睡意不是说来就来的东西,无法靠人力召唤。
    但疲累……四爷还是有法子的。
    于是乎,正院半夜叫了两次水,天微亮时凝意才窝在四爷怀中沉沉睡去。
    寒露搓着手,大早上哈出的气全冒着烟:“好冷,今儿比昨儿还冷。”她拿了块湿布掀开汤盅瞧了瞧,“今儿这鸡汤别放红枣。”
    七宝站在一旁记下,“寒露姐姐,你们都要跟着主子离京,接下来几个月可就咱们几个守着正院了。”
    “那还不好啊?”寒露失笑,“你们就好好守着,也没人管你们,自给自足的,没那么多规矩。”
    七宝悄悄凑过去:“我听说金陵的梳子很好看,杭州府的首饰也很精致。”
    “哟!”寒露挑眉,似笑非笑:“你这小子找我有事儿啊?”
    七宝笑的腼腆,“我这不是没机会跟着主子出去么,就想着寒露姐姐回来时能与咱们说说江南的风景。”
    寒露放下心来。
    七宝家中双亲早已过世,他又是个小太监。方才问梳子和首饰时,寒露还以为这小子是着了谁的道,准备买了来送给哪家小姑娘的。
    她本已经在腹中打着话,准备劝上一劝。
    寒露答应了七宝这小小的请求,“若是瞧见有描绘江南山水画的,我给你带两幅回来。”
    七宝高兴极了,“多谢寒露姐姐。时辰不早了,我这就上早膳去。”
    跑出去时还差点撞到来找寒露的霜降。
    霜降侧身让了让,“这是怎么了?还没见七宝这么高兴过啊?”
    寒露搅着鸡汤,“我答应等回来时给他讲讲咱们途中的趣事和江南风光。”
    鸡汤好了,苏安玟准备了捞面,辅以鸡汤,再配上几碟子酱菜。
    要带去的箱笼物件已经让人先装在了马车上。
    此次离京,四爷带了张起麟和苏培盛,留了王朝卿和王以诚在府中照应。
    众人在城门口汇合,等着康熙和德妃的车架。太子带着三爷送行。
    凝意坐在马车里,离了京城后的景色是她穿过来后第一次见,此处还有植被,等再走两天,马蹄走过的地方怕是得黄沙漫天。
    凝意抱着弘晖,将外头的景色指给他看。
    锦愿在霜降怀中睡得很安稳,红润的小嘴儿咂摸了一下,似是因着在马车上而不是以前的小床而有些认床。
    小手儿在睡梦中舞了舞,而后小脑袋一歪,歪在霜降怀中再次沉沉睡去。
    凝意轻轻戳了戳她的梨涡:“随我,睡相好。不像弘晖这小子,出了城比我还兴奋。”
    弘晖学着凝意的模样,胖乎乎的手指也朝着锦愿伸去。
    “这可不行。”气势汹汹,这戳脸绝对将锦愿弄哭。
    凝意裹着他的小手,抱着弘晖继续看窗外。
    “福晋。”马车走了一天停下修整,康熙没下令众人进城,而是在城外安营扎寨。张起麟拎着晚膳过来,笑道:“皇上下令修整,咱们得在这里住上一晚,明儿一早再出发。”
    凝意伸了个懒腰,掀开帘子看马车下的张起麟,“晚上睡哪儿?”
    “侍卫忙着搭建帐篷,等弄好了奴才再过来接您和大阿哥以及二位格格。”
    霜降接了张起麟送过来的晚膳,在马车内放好后才拎着另外一份去后头马车。
    小李氏有点晕车,看到膳食也只背过身抚着胸口,难受的蹙眉。
    霜降递上食盒,“福晋让奴婢带大格格去前头马车一起用膳。”
    小李氏白着一张脸,“我这身子太不争气,福晋本让我好好照顾大格格,却没想我自个儿先撑不住了。给福晋添麻烦了。”
    霜降浅笑退下,身后跟了抱着大锦琉的乳娘。
    凝意的马车比小李氏的大一些,锦琉乖乖的喊了一声:“嫡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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