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露白遵循医嘱动也不敢动一下,观察室的话筒没关,医生没有跟李露白说话,反而是在跟况南衡讨论着什么,从音响里传出来时不太分明,李露白隐隐约约听见什么韧带、半月板、损伤、积水……虽然不大明白,但她现在心里有点后怕起来,万一真的有点什么问题,她的工作继续耽搁下去要出问题的。
    几分钟的时间她也觉得格外煎熬,感应门打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露白觉得况南衡的神情更难看了一点。他等着医生解开固定带,然后扶起李露白,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在被抱起来往外走后,李露白忍不住了,“我很严重吗?”
    “你说呢?”
    况南衡最让李露白害怕的时候,就是他表现出这种不知道有没有生气的态度的时候。
    李露白到底心虚,“那我要怎么办?”
    是出急诊的方向,李露白奇怪,“不用拿药、取片什么的吗?”
    况南衡回答:“我已经在电脑上看过了,片子印不印下来没什么影响。”下楼梯的时候他慢了下来,“其实没有很严重,半月板没有积水,韧带有点损伤,药用刚才我带给魏关娉的那些就可以了,其他需要怎么做我等下发微信给你。”
    李露白低低应了一声,况南衡低下头看一眼怀里的人,“魏关娉在停车场等你,她送你回去,我要回科里看一个病人,先不能再离开了。”
    李露白再应了一声,没有说别的。坐到魏关娉车里的时候,她按下了车窗,还朝况南衡摇了摇手作别,很顺从的样子。
    魏关娉瞥了一眼她,“你怎么一对着况南衡的时候,就像个小女生一样?”
    李露白趴在车窗上,闷闷的“嗯”了一声。
    魏关娉再度叹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显然她今晚放过李露白了,不打算对她进行说教。她专心开着车,“这真是一个冗长的夜晚。”
    处理完延长假期的事情,已经是大半夜了,膝盖肿的地方按照况南衡的发来的医嘱,在用毛巾包裹着冰袋在冰敷,才刚开始的时候稍微一动就有一种从骨头传来的钝痛,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能够相对轻松的不时换一换躺在床上的姿势了。她拿起手机,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还是最初那张况南衡的照片。
    床头的香氛散发着轻微淡薄的木质香,墙角落地灯的灯光温暖洁净,辗转反侧,李露白看着那一隅极亮的墙壁出神。他在做什么呢?他办公桌上的咖啡杯里,是半满还是已空?其实他们交谈的大多数时候,他的语气都温柔极了,但比起他这个样子,她更喜欢的是他缄默不语的模样。
    如果不尝试,就不会知道结果,这是定律,她知道自己是会打出这个电话的。
    但是,最终是况南衡先打过来了电话。
    “你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边的李露白迟迟没有说话,况南衡又问:“膝盖很疼吗?”
    “不是。”李露白否认,她缓缓说:“我只是想问,你到底怎么想我的啊?”
    况南衡没有回答,这真是意料之中的反应,李露白觉得难过极了,“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我现在一点也不像遇到你之前的样子,这真是让我无比沮丧,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好。”
    “你没有变得不好。”况南衡说。
    李露白鼻头一酸,眼眶热起来,“我不懂了,真的一点都不懂了,我们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她坐起来了些,好像很困惑不解,“但是最开始是你先靠近我的呀,是你选择了我才对。”
    况南衡回答,“我知道。”
    李露白用力眨了眨眼睛,想缓解酸痛,“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吧,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还想我怎么办呢?况南衡。我觉得我对你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况南衡在那边有几秒的空白,“那今天呢?你不告诉我今天是为什么吗?”
    李露白深呼吸了一口气,抽了张纸巾按住眼睛,“我今天中午回去医院找你,我看到了乔柠和你,但你告诉我你有手术。”她补了一句,“怎样都好,但你怎么可以骗我呢?”
    这应该是况南衡没有想到的,他好半天没有回答,李露白就继续道:“你和她保持联系也有段时间了吧?从同学聚会开始?你在我面前挂断过的电话从来没有解释,其实也都是她吧?”李露白捂住眼睛,她觉得大约眼泪如果不流出来,悲伤可能也会少一点,“我早就知道的,在你们理科班同学的眼里,她跟你才是一对,人尽皆知的是你和她,从来不是我。”
    话讲到这个样子,其实显得有些在耍无赖了,但李露白太难过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人要的小朋友。
    “不是这样的。”况南衡否定得很快,“你不要听魏关娉的八卦,我根本不知道别人说的那些事情在我身上发生过。”
    李露白不太能克制住情绪了,声音都在发颤,但她仍然拼命控制,至少不要太失态才可以,“那是什么样呢?”她的声音低低的,“我什么时候不是一个轻易得到别人偏爱的人呀?你为什么能这样对我呢?我真是太委屈了。”
    况南衡好像着急了,“不是的,我也偏爱你啊。”
    “可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你的偏爱。”李露白真是太伤心了,“我还能怎么办啊?况南衡。”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在意这些事情。”况南衡认真解释,“我跟她真的什么也没有,我不告诉你是觉得你会介意,她今天来找我,我也跟她说清楚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李露白吸了吸鼻子,“那你刚刚甚至问也不问我,你不觉得我是有原因的吗?”
    况南衡说:“我只想到你受伤这件事了。”
    李露白在这一边没有说话,况南衡很诚恳,“我很抱歉,这件事是我不对,你不要难过了,你这个样子我很紧张,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他的语气柔和了很多,就像有一次他们在手术室外,况南衡明明在责备她不及时复查,声音却温柔得像在哄一个不懂道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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