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在学校里遇到程锴。
    自上次两个人打架分开,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如今在教职办公楼的走廊碰上,一个下楼来,一个刚上楼。两个人对视一眼,就明白他们和对方有着同一个目的地。
    程锴先躲开了视线,说不出是丧气还是怎么,他眼神和表情都很复杂的撇开了脸。
    傅岑同样神色淡淡,只是眸中凝聚着讥嘲。
    “都找到这儿了,你还真是有胆。”他薄唇开合,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含沙射影。他有个同系教授的同事身份,来找人还勉强说得过去,程锴算什么?他还没跟他计较暗度陈仓和当时把人掳走的账,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程锴嘴唇嗫嚅几下,终究没有反驳出口——心虚虽然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虽然谁也不比谁清白,可毕竟是傅岑先,他后,而且还是作为他的学生和朋友,挖了他的墙角。
    别人是兄弟妻不可欺,他是兄弟妻不客气。
    当时情绪上头太冲动了什么也顾不得,现在倒是想起来了——他能不心虚吗?
    看程锴不作声,傅岑冷着脸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其实说到底,他们以前感情真的还可以,亦师亦友的关系,甚至傅岑也曾真心拿程锴当弟弟一样看待。
    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当然怎么都是好的,一旦为了同一样东西发生争抢,就把什么都忘了。
    “算了。”傅岑闷声道,“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找你帮忙。”
    或许就是因为他,程锴才会和孟娴有了交集,然后有了今天,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绝对不会求到程锴头上去。
    程锴眼神微沉,以为傅岑是发现当初在度假山庄的事了,“你什么意思?”他试探道。
    “呵,”傅岑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你说我什么意思?我后悔了。我一开始干嘛求你帮我呢?”
    他微微咬牙:“我他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这还是程锴认识傅岑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他骂脏字。
    程锴深吸一口气,不再是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而是一脸正色:“好,我承认,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我敢作敢当,跟你道歉——对不住。”
    “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顾忌什么畏手畏脚了,大家公平竞争。”
    傅岑板着脸,语气阴恻恻的:“还用你说。”
    就算他不提,傅岑也会说清楚。既然程锴铁了心要来分一杯羹,那他也不必再顾及旧情了。
    真的说开了,程锴反而释然,也卸下了心里那块名为负罪感的重石——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
    万科总部。
    白霍看完了手里最后一份文件,一抬头,他那便宜四叔还坐在会客区一动不动,并没有因为他的冷遇而恼羞离开。
    自从白延吸毒入狱,他们家与四叔一家已经不怎么来往了,早没什么家族情分,他今天却贸然找来。
    “不知四叔今天找我,所为何事?”白霍连站都不站起来,便扬声问道,摆明是不打算敬着他这个长辈了。
    白琢在白家这几个叔伯里,还算是比较精明能干的一个,人也内敛稳重,不似另外两个张狂。只可惜当初伙同其他人在他父亲葬礼上大闹,尽管最后没出什么大乱子,但自此白霍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白琢见侄子这样疏离,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站起来,把他带来的一个密封文件袋放在白霍面前桌上。
    “这么久没见,四叔给你带一份大礼。当初阿延那件事,你不顾亲情作壁上观,四叔也不和你计较了。好好看看里面的东西吧,叔侄一场,我是实在看不得你这样辛苦劳累,结果却是给别人做嫁衣。”他佯装惋惜,鬓边微霜的面容极快地闪过一丝讥嘲。
    白琢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他带来的人被白霍的秘书助理挡在门外,见他出来,忙迎上去,低声道:“白总,东西都交给他了吗?”
    “当然,”白琢咬牙切齿,“……等着看好戏吧,我不仅要程锴付出代价,还要白霍好好看看孟娴那个贱人的真面目。”
    白琢身边的助理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触老板的霉头。其实一开始撞见程家那位和总裁夫人在町山餐厅举止亲密只是偶然,没想到老板会抓住机会命人全部拍下来,又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面,录下了他们二人同进同出的视频。
    白琢苍老褶皱的脸上全是扭曲恨意,一想到白霍看到那文件袋里的东西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又痛快地失笑出声。
    ——你也有今天!
    想想最初,刚得知白霍要娶的是这么个普通人时,他们白家上上下下就对这个女人颇有微词。虽然最后几经波折,她还是嫁给了白霍,不过白家除了白霍兄妹俩,根本没人看得起她;就连他们结婚周年,白霍要转赠自己名下的股权给孟娴,他那位大嫂都是以死相逼,不许儿子这么做。
    但这个孟娴结婚一两年都安分守己,默默无闻倒也从无错处,所有人便都以为这女人不过是攀附白霍的一株莬丝花,好拿捏的很。
    直到大哥白璋猝然病故。
    当初他们兄弟几个本没有争权夺位的想法,因为白璋生前就手段长远,虽然给他们股权和子公司,却从不让他们接触万科的核心控股,夺权风险大胜算低。
    要不是孟娴找上他。
    他竟不知对方何时盯上他们一家,私底下偷偷收集了白延吸毒的证据,用来威胁他——为了在白家彻底站稳脚跟,也为了白霍和梁榆彻底信任她,她要他撺掇其他两个兄弟在葬礼上闹了这么一出。
    这场结果早就注定了的夺权大戏,老二老叁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果然,经此一事,他大嫂梁榆松口了,不再以死相逼,也算勉强接纳了这个儿媳;白霍更是得以如愿,把部分股权转让给了心爱的女人。她一个外人,还未给白家开枝散叶,得到的万科股份就已经有白英的一半。她不仅是个狐狸精,还是个贪心至极的狐狸精。
    所幸后来老天有眼,让孟娴出了车祸失忆。他让儿子假意探望实则试探,得知她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们父子这才放下心来。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断,没想到又杀出一个程锴,活活把他唯一的儿子送进了监狱。
    早就恨之入骨,如今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他倒要看看,白霍会怎么折腾死他们。
    白琢嘴角牵起冷笑,“这对狗男女,一个当初用我儿子的把柄威胁我陪她演戏;一个害我儿白延去坐牢;他们两个竟然勾搭到一起去了,简直太不把白霍放在眼里了吧?”
    “既然这样,我就借白霍的手,也让他们吃点苦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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