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心的反应,让魁梧男子颇有些讶异,微微拧眉,见她就那么自顾自的往里面走去了,半点儿要等自己的意思也没有,脸色不禁一黑,用牵马缰绳的那只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便抬步跟上她,进了院子。
    心底暗想,这女人,果然跟三爷说的一样难对付,这才第一面见自己,就给了自己一个这样不冷不热的下马威。
    院子里的马厩已经搭好,车夫老王离开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张木匠,便顺带着把柳轻心的意思,说给了他听,张木匠回家去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事儿靠谱儿,当天下午就收拾了东西,来了良医坊“供职”,那时,柳轻心正在发愁车夫老王去接人了,家里的这二十几匹马没人照料,听说张木匠来了,便忙迎出了门来,跟他商议着,暂时的把这照料马匹的活儿,交给了他来做。
    张木匠行伍出身,也是个喜欢马的人,听柳轻心说,家里的二十多匹马,因为车夫老王去接老将军和老夫人而没人照顾,立刻就欢欢喜喜的应承下了这份差事,在马厩所在的那个偏院里面,车夫老王曾住的那间屋里,安顿了下来。
    “夫人,听说……家里有客人来了?”
    原本在侧院里喂马的张木匠,在听几个婆子议论说,门外来了个不像是善类的官爷,说是来找夫人的,心里一惊,生怕是他和车夫老王在这里做事,给引来的麻烦。忙不迭的丢下手里草料,就快步冲了出来,迎面遇上柳轻心没事儿人似的往里院子里走,身后跟了个牵着马,满脸横肉的兵士,当下就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说话才好了。
    “老爷遣来送信的,没什么大事儿。忙你的去罢。”
    柳轻心眼尖,刚才跟这魁梧男子一个照面儿的工夫,就瞧见了他搭在肩上的搭子右下角,有一个用炭笔描画出来的符号,而那符号,恰巧也是跟之前时候,翎钧画给她。让她去给小宝打到锁子上的那个。如出一辙,当下,便确定了他的身份,的的确是翎钧派遣来的无疑,“昨儿,我已经让王嫂把东厢给收拾出来了,一会儿,你喂完了马。就去瞧瞧罢,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置办的,可不能让老将军和老夫人来了之后,觉得是咱们怠慢了。”
    “是,夫人。”
    抬头,又看了一眼那魁梧男子,确定他不会是个对柳轻心有害的,张木匠才是放下了心来,答应一声。就一边挽着袖子,一边上前去。接了那魁梧男子手里的马匹缰绳,“属下喂好了马。就去查看打点!”
    张木匠虽是称呼柳轻心为“夫人”,但在自称上,确实用了“属下”二字,而非奴才,这并不是说他有多么的骄傲自满,而是……一种单纯的习惯,一种跟在老将军身边日久,本能养成的习惯……
    换句话说,张木匠肯在柳轻心的面前自称属下,也是出于一种对她的尊重。
    听张木匠跟柳轻心自称“属下”,魁梧男子的眉头,顿时便拧得更紧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三遍,额头上的青筋,稍稍鼓了鼓,“你以前……是江南大营里的兵士?”
    “现在也是,只是被个卑鄙小人使了手段,抹掉了军籍。”
    对魁梧男子的打量,张木匠没显出半分的慌张,就好像,刚刚被他接过了缰绳的马匹,比这魁梧男子,更让他感兴趣一般,“惊云,老伙计,真没想到……我这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着你!之前,你跟少将军一起去帝都的时候,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小马驹子呢,这会儿,该是有四五岁,自己也当爹爹了罢?”
    “你认识惊云?!你真的是老江进昔日手下!”
    张木匠跟马匹的说话,霎时间,就让魁梧男子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一个箭步到了他跟前,就又细细的打量起他来,“你……是张福云!我认识你!原来我还在江南大营的时候,你是老将军的侍卫!”
    “现在,我也是老将军的侍卫,我张福云这辈子,都是老将近的侍卫。”
    应了魁梧男子一句,张木匠便不在搭理他,三下五除二地卸掉马匹的笼头和鞍子,就一边亲昵的跟它说着话儿,一边跟它“勾肩搭背”的去了有马厩的侧院,“惊云,我可跟你说呐,别瞧咱这院子小,可一样是有一匹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呢!老爷给它取了名字,叫踏月,来,来,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现在,你还跟以前一样嘴馋,喜欢跑到厨房里偷嘴么?”
    完全被张木匠无视了的魁梧男子,尴尬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轻轻的咳嗽了一下,想装作全不在乎的回转身子,继续板起脸来跟柳轻心说话,却是不料,没留意到自己脚下,被一块儿微微高低地面的青石板绊了一跤,重心不稳,径直就朝自己的正前方摔去!
    彭一一哗一一
    魁梧男子费劲儿挣扎,竭力想要找回平衡,结果,却没能如愿,正面朝墙,就撞上了前院和后院只见的隔墙,硬生生的把那由各种卵石堆砌起来的隔墙,给撞了个大洞出来!
    而原本站在魁梧男子肩膀上的鹰,遭了这么一惊吓,顿时就失了淡定,又是拍打翅膀,又是挥舞脚爪,一下子,就让摔倒在地,原本就已经非常狼狈的魁梧男子,更加狼狈尴尬了起来!
    “姜嫂,让张大哥去外边找个石匠回来,把院墙重新砌好。”
    回头,看了一眼趴到在地,正在被鹰“攻击”着的,尴尬至极的魁梧男子和被他撞了一个大洞出来的院墙,柳轻心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招呼了院子里的婆子过来,解救他出“囫囵”,“这只鹰八成儿是饿了,让人去给它弄点新鲜的肉来,让它消停儿点儿,别把老爷新弄回来的那些宝贝马驹子给吓着了。”
    在婆子们的帮助下,魁梧男子终于摆脱了鹰的抓咬,爬起了身来,只是……脸上被鹰爪撕开了几道口子,有点儿破了相,身上的铠甲,也蹭上了灰尘,不想来时的那么铮亮了……
    “谢夫人赐药。”
    接过柳轻心递过的金疮药,魁梧男子的脸稍稍红了一下,对“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她,也是不自觉的变了称呼,“属下……是奉了三爷的命令,来给夫人送东西的,那个……刚才的那只鹰,也是其中之一……”
    “那鹰……也是给我的?!我要它这么个猛禽作甚!”
    听魁梧男子说,那只凶猛的鹰,是翎钧让他带来送给自己的,柳轻心的脸色,不禁僵硬了一下,她不讨厌动物,可是……这么凶的鸟类,还是不要养了罢?小宝可还小着呢,这要是等以后,他会满院子跑了,不懂事儿的招惹了这鹰,被它给抓了……
    想到这里,柳轻心本能抬头,看了看魁梧男子脸上,被鹰抓出来的那几根还在出血的痕迹,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泛起了凉来。
    不行!
    这种事情,她决不允许发生!
    “那是只信鹰,可以给三爷和夫人往来送信的,刚才……只是被我吓到了,才会那么凶猛,平常里,是很温顺的!”
    听柳轻心说,不想养他带来的那只鹰,魁梧男子忙不迭的出言解释,生怕她当真拒绝了,他回去帝都,没法儿跟翎钧交待,“当然了,一些不是很重的东西,小瓶的药粉药油什么的,它也能带!属下曾试验过,它可以携带三斤重的东西,从帝都飞到边关,又快又稳当,半天就能到不说,在高空里还没有天敌,保准儿能把东西送的稳妥!”
    魁梧男子的话,尤其是这鹰还可以携带轻量的东西这事儿,让柳轻心忍不住有些动心。
    翎钧远在帝都,难保就没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官宦人家,争斗厉害,谁知道哪个大夫,有没有被他的对手买通?
    而她……又在这小镇里面,不能去往帝都……
    “你确定,这鹰……真的很温顺?只要不受惊吓,就不会伤人?”
    为了保准起见,柳轻心又跟魁梧男子问了一句,“它平常里,都睡在什么地方?会不会攻击弱小动物或者……不懂事的小孩子?”
    “绝对不会!”
    见事有转机,魁梧男子忙不迭的出言保证,这一激动,自然而然的,就揪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一下子就疼得他眼眶里面,本能的涌出了泪珠子来,“嘶一一”
    “得啦!你也别跟我许诺这你自己都保证不了的事儿啦!赶紧先把你的伤口清洗干净了,涂上药粉罢!”
    看着魁梧男子的态度,柳轻心便是明白了,在他看来,翎钧的吩咐,是有多么的要紧,多么的“不容有失”,轻叹口气,答应了他把那鹰留下来,“鹰我留下了!等老将军和老夫人被接过来……教给王大哥去慢慢驯养就是!翎钧他……除了这鹰,还让你带什么来了?”
    “这些,都是三爷让带来的,具体里面有装什么,属下未敢拆看。”
    听柳轻心答应了留下信鹰,魁梧男子顿时便舒了口气,忙不迭的借下自己身上的搭子,就整个儿的推给了柳轻心面前,“临出门儿时候,三爷特别交待了,这里面的东西,务必要亲手交给夫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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