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过去了,她倒是还同从前没什么太大变化,若说有变化,却是更加出落地大家气度了。
    “那是谁呀?”李蓉娘顺着她三姐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柳黄色华服的女子,“她也是姑娘家的打扮,但看起来比我年长不少。”
    李莲姑点了点头,“确实,她与我年岁相仿,是程家大小姐,程云献。”
    李蓉娘一愣。
    她在闺中的时候,便听过程大小姐的名头了,说当年也是京中拔尖的贵女。
    最开始的时候,程家有意让程云献入东宫为继太子妃,可惜太子殿下在元配去世之后,一时并无另娶的打算。
    再后来,程家便想要同谭家联姻,但谭家宗子照着旧日婚约迎娶了项氏女,而程云献母亲病逝,在家闭门守孝三年,才刚刚出了孝期。
    她自然年岁比寻常待字闺中的姑娘,稍长了一些。
    “她不会也来相看吧?”李蓉娘紧张了起来。
    李莲姑并未否认此话,只是轻哼了一声。
    “她蹉跎了三年,倒是正遇上时候了......”
    她说着,又看了自己七妹一眼。
    “你也不必被她吓到,程云献出身虽高,但林大夫人和谭家大爷看中你,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我们槐川李氏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又不比他们衡北程氏差,况且还有族里的老夫人们替你说话,你届时见了谭家大爷只需要......”
    李莲姑附在妹妹耳边说了些话。
    姐妹两人的言语,俱都隐在了花丛之间,并没有人能听到。
    而与女眷隔着一条河的高地,是男子们谈天说地的地方。
    谭廷亦先同林大老爷以及林家一众男子一道,迎了一阵子宾客,眼下宾客都到了,众人才得以歇下来。
    林大老爷叫了谭廷去书房里浅坐了一下,喝杯茶稍作休歇。
    他仔细瞧了瞧谭廷,“看来你身上的伤,恢复的很快?”
    谭廷点头说是,“没伤到要处,算是幸事了。”
    林序捋了捋胡须。
    他须长而黑亮,端地是一把美髯,这般姿态浅捋着胡须,更显儒雅风韵。
    他道,“你姑母听闻你失踪受伤,心急得两日都没歇好,不过你没事就好,可见平日里读书之余,也没少练筋骨。”
    谭廷说是,“孔子尚善剑保身,何况如今的读书人。”
    “正是,我年轻的时候亦时常练功,只是上了年纪,折腾不动了。你这般是对的。”
    林许说着,跟谭廷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着意提醒了他一句。
    “以后更得小心才是,总有人藏在暗处。”
    谭廷应下了这话,见他欲起身换衣了,便告辞离了书房。
    从后门离开书房院落,出去便是一片竹林,可巧李程许、李程允兄弟就在林间说话。
    李程许是槐宁李氏的宗子,与谭廷一样,年纪轻轻就坐了宗子之位,不过他身子不似谭廷康健,之前行路时意外坠入西南山涧受过重伤,若不是被彼时还未娶回家的苗氏所救,早已没了命。
    也正因此,李程许回了宗家便力排众议,将籍籍无名的小世族出身的苗氏娶回了家。
    这会他坐在竹椅上,腿上盖了毯子晒着太阳,见谭廷来了要起身,谭廷连忙跟他摆手,让他不必客气。
    “好生歇着要紧。”
    李程允见了谭廷行走如常,也道了一句,“元直这伤好的挺快。”
    谭廷说是,略微动了动手臂,已没了什么明显的痛感。
    今日不少人都惊讶于他伤好的快,此刻李程允也说了,他便道了一句。
    “拙荆每日给我换两次药,她心细手下又灵巧,伤自然好的快。”
    谭廷说着没觉得什么,倒是想起妻子来,不由地往女眷的方向看了几眼。
    可惜隔着院墙树丛,什么也看不见。
    但李程许和李程允兄弟见他这般,却笑着对了个眼神。
    李程允不由问了一句。
    “元直莫不是想念妻子了?”
    谭廷听了,收回了目光。
    他清了一下嗓子,看了李程允一眼,倒也坦荡。
    “拙荆没怎么来过这般京中大宴请,我怕她迷路。”
    “迷路?”李程允直接笑了起来,“项氏夫人又不似我嫂子最初那般,从没来过京里参加过宴请,怎么会迷路?”
    苗氏来自西南山中小世族,嫁进李家之前,从没来过京里。
    第一次去某家的宴请,便在那些人为堆砌的假山树丛溪流之间迷了路,在人家后花园里兜了五圈,最后还是李程许亲自去,把她从草丛里找了出来。
    出来时她还惊奇道。
    “这家的花园怎么这么大,我真是好一番走!”
    苗氏初来乍到闹的笑话,满京城都知道。
    这会李程允说了,他大哥李程许无奈地笑着摇头。
    比起苗氏从没进过京,项宜到底算是官宦人家出身,怎么可能在园子里迷路呢。
    谭廷并没有接老友的话,只是觉得他话太多,瞥了他一眼。
    李程允没有会意,反而笑着又问了一句。
    “元直这么看重家中妻子,缘何之前三年,没带来京中呢?”
    李程允说了这话,便见谭元直转过头,十分不悦地皱眉看了过来,终于回应了他的话。
    但却冷声道了一句。
    “往事休要再提。”
    李程允险些笑出声来,坐在竹椅上的李程许亦弯了一下嘴角。
    恰在此时,有丫鬟过来寻谭廷,道是大夫人那边有请。
    谭廷正好也不想同日渐絮叨的老友多言,与那兄弟二人行礼,去了林大夫人会客的花厅。
    去路还算顺畅,谭廷不时便到了林大夫人的花厅。
    林大夫人请他过来,说是有位谭家的老姑奶奶这两日正好随儿孙做官到了京城。
    谭廷虽是宗子,但到底是小辈,这位姑奶奶又是高寿年纪,他前来拜见也是常事。
    只不过见过了老姑奶奶,林大夫人却将他留在厅里说话。
    厅里坐了不少各家夫人、老夫人,谭廷是小辈,也不便说什么,只是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妻子。
    但此处都是上了年纪的夫人,妻子年轻或许在旁处。
    他并没多想,倒是那些夫人不知怎么对他颇为感兴趣,你一眼我一语地问了他些话,才让他走了。
    谭廷自不会多留,不过出了花厅,就让正吉去打听了一下。
    “问问夫人现在何处?”
    然而正吉打听了一圈回来,跟谭廷摇了摇头。
    “大爷,有人是看到夫人离了大夫人处往花园里去了,但现今在何处,一时没人知道。”
    林府的花园很大,又移步易景,景致复杂多变,一时间打听不出来也是有的。
    不过谭廷想到了苗氏在别人家花园里迷路兜圈子的事情,就让正吉打点了几个林府的小丫鬟,让她们留意到项宜在何处,就来告诉他。
    然而他要往回走,回到离开女眷聚集处的时候,有林大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挡了他的去路。
    “大爷勿怪,方才大爷来的路,这会正被戏班子占了,大夫人的意思,让大爷从另外的路回去。”
    谭廷并不怎么听戏,对戏班子里的人也无甚兴趣,便点了头让那丫鬟引了路。
    这路初初还是条正路,可走着走着,就到了一些僻静的路上。
    谭廷并不介意,一来能避开花园里的女眷,而来他的妻不是喜闹的性子,说不定就在某僻静处。
    但谭廷并没有遇到他的妻子,反而一路上,撞上了许多各家的姑娘。
    他先是在一处花坛旁,遇到了两位在花中对坐抚琴的女子,接着又在古树下碰上三个吟诗作赋的,再往后又在水畔见到一位作画的......
    谭廷与这些姑娘都不认识,但这些人都上前同他行礼,报出家族名号,说起家中父兄,谭廷便也就知道了,不得不客气回两句才能离开。
    这一条路没走完,遇上不少世家女子,反倒是自己家中的妻子,连影子都没有见到。
    谭廷嘴角压成了一条向下的线,眼见着前面路上又有女眷经过,便直接负手停在小路上没向前去。
    他停留的地势稍有些高,下意识便向四下看了几眼。
    但来回看去,园中女眷花花绿绿穿着各色衣裳,倒是衣着素淡的项宜不知在何处。
    正吉也问了附近的小丫鬟几句,竟然没人晓得。
    宜珍能去何处?
    难道真的似苗氏那般迷了路吗?
    谭廷眉头皱了起来。
    ......
    林府另一处。
    阴凉潮湿的书的味道甚是浓重,约莫是为了防止起火,还在这处特特放了几个盛满了水的水缸。
    门一开,浓重的湿气扑面而来。
    小丫鬟开了门就走了,书阁里只剩下项宜和春笋。
    春笋打开窗子通了通,还是觉得潮气太大了。
    “夫人若留在此处抄写戏文,不如去这书阁的三楼,兴许还通透些。”
    项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话,拿着林大夫人借口给她抄写的戏文册子,安静地登到了三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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