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刑部尚书还气的是,刑部是迫于压力,才不得不让楚弦上呈过去十年的卷宗,因为这是首辅阁杨真卿下的命令,人家要求刑部正常审验,这也没法子拒绝。不过生气归生气,刑部尚书却是明白楚弦早就料到对头的手段,而且是巧妙化解,否则就真栽在里面了。想到这里,刑部尚书也不想再听这些人说话,而是直接道:“这件事我的确知道,具体如何,楚弦,你来说吧。”刑部尚书将这个事情交给楚弦自己解决。他相信,楚弦能解决好。楚弦上前,将蜀州这件灭门之案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楚弦的述案在整个圣朝都是出了名的,讲述的那是非常精炼,却又十分详细,让人一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讲述完之后,楚弦道:“我要感谢刑部诸位上官,若是没有这一次重新审阅这些过往的卷宗,怕是还发现不了这一起冤假错案,更没法子还冤死者和死难者一个公道,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作为提刑司总推官也是有责任的,昨日我已将详细卷宗上报刑部,接下来无论给我楚弦何种处罚,楚弦都接受。”这话说完,楚弦便退了回去。这一下,原本指责楚弦的人反倒是不好开口了,一来楚弦是主动承认问题,二来人家也是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了问题,更何况,这案子是七年前发生的,那时候审阅者也不是楚弦,严格说起来,楚弦非但无过,反而是有功才对。杨家那一系的官员这时候都不吭声了。因为现在的情况,已经出乎了他们的预料,简单来说,就是没有按照‘套路’来走,如果是在套路之内,他们早就知道该如何做,如何攻击,可现在实际情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这种时候,不说话是最好的,不说话,也就不会再犯错。有几个官员这时候着急,他们和郑关杰是利益共同体,而且之前都是拿了郑关杰的一些好处,要么就是做出过承诺,这种时候,不能轻而易举的认输。想到这里,其中一个官员灵机一动,便道:“楚推官虽然推案无双,这一点的确是让人佩服,但你说你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将七年前的案子给查清楚了,这,会不会有些太草率了?毕竟事关人命,当然,我不是说楚推官就一定弄错了,只是说,只要关系到人命的大案,还是应该慎重一些,不可毛毛躁躁,哪怕是有十成把握,也要小心翼翼,说起来,这也是年轻人的通病啊。”这官员看似说了一个道理,实际上还是在攻击楚弦,只不过是攻击的十分隐晦罢了。他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所有人,这楚弦可能犯错,即便没有,也是性格毛躁,不堪大用,毕竟一天时间就将七年前的案子查清楚,无论是和谁说,都是太快了。不得不说,这个人是一针见血,攻击到了楚弦目前最薄弱的一个地方,年龄,本来很多人就对楚弦的年纪很敏感,毕竟年轻人不稳重,哪怕修为高,哪怕才学高,还是应该经过积累和长时间历练才会沉稳的。对于做官来说,沉稳又是必须的能力,所以借着这件事说出楚弦目前的弱点和短板,可以说是相当高明了。就是楚弦也是意外的看了这个人一眼,暗道对方倒是厉害,居然是顺势攻击自己,而且还让自己一时之间想不到反驳之言。崔焕之那边也是着急。对方用大道理来套在楚弦身上,而且楚弦这一次查案,的确给人的感觉是太急,不到一天时间就查清楚七年前的案子,这里面,万一再有什么纰漏和问题,那问题就大了。谁敢说,楚弦查出来的,就是百分百的真相,不会再有其他的遗漏?这话,怕就是楚弦自己,也不敢说。当然这话也不能说,楚弦若是说了,等于是落入到对方阴险的陷阱当中,如果楚弦不服气,一气之下当着所有人说,他查的这个案子,就是百分百正确,就是没有问题。这样一来,那就坏了。这种情况下,对方便立于不败之地,而楚弦这边,无论是查出的案情有没有纰漏和漏洞,都是大大的失分。原因很简单,做官,不可狂妄自大,如果当众反驳,那就是说明楚弦就是年轻气盛,就是狂妄自大,哪怕这案子查的再漂亮,也是无济于事,这么一来,谁还能扶持他晋升?所以说,那个说话的官员,心思当真是歹毒无比,他就是在激将楚弦,同时,给楚弦挖了一个大坑。这种陷阱,就算是一些官员都没有察觉出来,当然,也有很多人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的打算,有的,想要提醒楚弦千万不要冲动,而有的,只是看热闹一般,等着看楚弦的反应。便在这时,楚弦开口道:“这位大人说的是,查案断凶,就是要稳重,绝对不可操之过急,楚弦受教。”众人一听,都是一愣。这楚弦认怂了?如果是认怂,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毕竟不会再犯错,而此刻,那个一开始说话的官员却是心中冷笑。因为楚弦就算是认怂,同样是要失分的。愿意很简单,做官是要稳重,但也要有自己的立场,还有所谓的自信,如果没有,那岂不是成了随波逐流之人,城了官场老油条,这样的人,或许可以在官场稳稳当当,但肯定不会被首辅阁级别的官员待见了。那官员冷笑,暗道楚弦啊楚弦,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官场上的道道,你可得学呢。心中,自然是得意无比。但显然,那边楚弦的话还没说完。楚弦先是认同对方的话,随后突然话锋一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无比的自信:“可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我楚弦既为提刑司总推官,就有作为总推官的能力和素质,稳重是好,但也不可拖沓,明明不到一天就可以审结的案子,我若是假装稳重,拖个三五日甚至十几天,那才叫有问题,人与人不同,官与官有异,就拿最简单穿针引线来说,普通人能和技艺精湛的绣娘相提并论吗?我也想三五天才查明白,这样一来,显得稳重,显得低调,可能力所在,它不允许楚玄稳重,它不允许楚弦低调,这也是没法子事情。”这话一出,朝会之内,大部分官员都笑了。看向刚才那说话的官员,都是带着同情之色,楚弦这话可是有言外之意的,那就是说,无论是做什么事,都是讲究能力、天赋和熟练度的。熟工做事,自然是比门外汉要快得多,就像是楚弦说的,明明不到一天就可以绝对的事情,非要到拖,那才叫不对,那才叫有问题。不得不说,楚弦这番话是针锋相对,但又带着一种调皮和轻松,居然是让所有人发笑的同时,感觉到其中的道理。这道理粗浅,放在这个时候,却又是最合适的。云座上,大司空也是笑道:“想不到这楚弦居然还有如此的雄辩之才,哈哈,了不得啊。”大司空的地位很高,资格也老,更是首辅阁仙官,他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旁边也有不少官员听到了,当下都是心中一惊。看得出,大司空对楚弦是相当满意的。之前针对楚弦的那个官员此刻是面红耳赤,他想要说反驳之言,可想来想去,却又不知如何说起。事情,是他一开始挑起来的,楚弦也只是就事论事,他如果再纠缠不休,再来说话,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又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为郑关杰帮忙,实际上,和他自己的利益关系不大,何必再自讨没趣。想到这里,这官员讪讪一笑,不吭声。怂了。这一下,更是让不少人心中震惊,要知道这个官员平日里就是在朝会上以最能雄辩著称,都说此人一张嘴,抵得上刀剑斧锤,谁能想到,今日居然是在楚弦这里栽了跟头,不少和这个官员不对付的人,都是大快人心,感觉痛快无比。他不说话了,有人却想要开口。“楚推官还是年轻气盛啊,刚才多大人只是就事论事,说一下他的看法,你又何必出言讥讽,莫非按照你说的,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办事拖沓之官?莫非,这圣朝上下只有你,才是勤工勤政,其他人就不是了?”这个开口的是个老言官,平日里和那多大人是一丘之貉,此刻见到好友吃亏,又觉得楚弦年纪轻轻,怎能让他如此掌握话语权,所以忍不住开口讥讽。他的话,明显就带着火药味了。当下有的官员眉头一皱,觉得这个老言官有些多余,但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首辅阁级别的仙官,都还没开口。此外,这个老言官的话十分歹毒,如果一个弄不好,很可能会吵起来,或许,这就是这个老言官的目的。只要楚弦发怒,发火,就会说出一些不对的话,老言官已经晋升无望,而且脸皮极厚,说一句不好听的话,这老头早就不要脸了,所以也根本不在乎,但楚弦不一样,楚弦正在升起当中,如果说出一些过分的话,那就会影响他的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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