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堂外有披甲带刀的军卒赶来,还有一些实力强横的捕快,此刻已经是将楚弦团团围住。
    情况显然已经是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
    楚弦看似轻松,但实际上心里也急。
    他等的任命一直没有下达,楚弦也知道,就算是崔焕之抓紧时间,这种官员的任命也是需要时间安排的。
    毕竟是要让官典执笔的仙官修改官典名录,那是需要程序的。
    可楚弦现在缺少的,恰恰就是时间,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法子拖,他现在还无权干涉这案件,只有任命到达,他有提刑司的官职才可以。
    到时候监案,便是名正言顺。
    看到数百军卒赶来,李紫菀也是一脸担忧,但她没有多问,楚弦既不说话,拖时间,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除了军卒,鹿家那边,也找来了厉害的人物来破除楚弦的五尺气墙。
    来人乃是一个老者,气血之强,让人畏惧,这老者踏入堂内的瞬间,楚弦就知道了,而且楚弦还知道,对方是货真价实的武道宗师。
    想不到,鹿家人居然连宗师都动用了。
    楚弦虽不惧,但自己这五尺气墙是肯定挡不住真正的宗师,而且,楚弦不能动手,一旦动手,那性质又不一样,所以之前,他是闭目,一动不动,靠着这个拖延时间。
    现在,这法子行不通了。
    但楚弦一直等着的任命,还没有到来。
    没法子,周围都是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的军卒,还有一位武道宗师摩拳擦掌,楚弦再不想法子,肯定会被破掉气墙,到时候,不动手都不行。
    但这武,肯定不能动。
    既然装死不成,就只能威慑,吓唬人。
    希望能再拖延片刻。
    想到这里,楚弦突然撤去气墙,身形一动,摆了一个拳势。
    瞬间,堂内之人都是汗毛一立,面露惊骇之色,不敢乱动,就是那鹿家的武道宗师,此刻也是眉头紧缩。
    神拳奥义之势。
    的确是有份量,拳势之下,仿佛山石压肩,仿佛足陷泥潭,又仿佛猛虎在身后,利刃在脖间,乱动的后果,就是随时会被攻击。
    那武道宗师以为楚弦要动手,也是严阵以待,但楚弦只是维持拳势,许久不动,那宗师立刻反应过来是被耍了。
    当下他踏出一步,也不管其他,直接攻向楚弦。
    宗师之击,而且是真正的宗师,即便是现在的楚弦,也不可能一动不动。
    危急时刻,一道人影落下,无形之气荡开,瞬间将那宗师逼退,再看,落下这人影,正是医仙李附子。
    刚才他看的真切,楚弦就是在拖延时间,李附子非常人,当下猜出楚弦的意图,见到楚弦一人孤木难支,所以这才在关键时刻出手。
    以他医仙的修为,那武道宗师也没招。
    “李太医,您,您这是做什么?”堂上郝清廉只感觉头皮发麻,但他又不能不问,所以,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问。
    李附子学楚弦,闭目养神,一声不吭。
    “好啊,这是在仗势欺人啊,仗着是医仙,便可枉顾人命,阻扰堂审判案,我鹿家非得去京州告你李附子一状。”那边鹿守盛叫吼道。
    没法子,李附子出手,谁也没辙,但说实话,鹿守盛很得意,因为李附子敢干涉堂审,那就是犯了规矩,他们不是医仙对手,所以没辙,但圣朝的诸多仙官不会轻饶李附子。
    楚弦这时候看了一眼李附子,后者闭目道:“今日,老朽豁出去了,别说拖延片刻,便是拖延一日,就算是有千军万马,只要不是其他仙官降临,都能一直拖下去。”
    楚弦点头。
    李附子这也是将身家性命都押在自己身上了。
    头一次见面,与其说是李附子信任自己,倒不如说,是他信任他的女儿。
    李紫菀这时候眼眶含泪,显然为了她,无论楚弦还是父亲,都是担了巨大的风险,稍有差池,不光是官位,怕是性命都不保。
    但这两人都是义无反顾,没有丝毫犹豫。
    这李附子往堂上这么一站,谁拿他也没辙,人家就只是防守,不进攻,那些兵卒也难以近身,当然如果人数再多一些,或许可以,但观海城府令郝清廉也不敢这么做。
    府衙堂上这一幕,很快就在观海城中传开了。
    不说诸多官吏,就是很多百姓也是往这边赶来,毕竟这种热闹,那是一辈子都未必能遇到,不看可惜啊。
    鹿家,正在办丧事。
    鹿泽元的尸身还在棺材里,未曾下葬。
    此刻灵堂内,一个妇人正在哭泣,一个中年男子背着手,神色悲伤,这人颇有威严,腰间有官符,而且也是龟形,说明此人至少都是六品人官。
    “我可怜的儿啊,你死得惨,你放心,害你的那个贱女人马上就要死,娘一定让她给你陪葬。”妇人一边哭,一边咒骂。
    这时候下人来报,将堂审上发生的意外道出,听到还没有判定,妇人不干了。
    “什么?这铁证如山的事情,那郝清廉怎么还没有判?他这府令,还想不想做了!”妇人大怒。
    那报信的下人急忙将缘由道出,妇人更是哭喊,冲着神色严肃的中年男子道:“守耀,那李附子欺人太甚,他仗着是医仙,居然敢干扰堂审,你可得为咱们儿子伸冤做主。”
    中年男子此刻也是面带怒色:“李附子乃是六品太医博士,他难道真的敢违背圣朝律法,仗着修为乱来?”
    显然,中年男子还是有些不信。
    这中年男子,便是死掉鹿泽元的父亲鹿守耀,如今是兖州刺史,算是鹿家这几代中,官位做的最高的。
    正五品。
    显然,鹿家也是靠着祖上荣光,这才能支撑到现在,如今实际上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个正五品,已经是鹿家极限,而且依靠着,鹿守耀如今是鹿家正宗,不出意外,便是未来的族长。
    鹿守耀这一辈,四个兄弟,也就数他成就最高,自然在家中的话语权也就最大。
    此刻鹿守耀倒也没有暴怒,而是立刻命人继续打探,同时他自己,也是命人将灵堂周围门窗关闭封住,这样一来,外面的光便照射不进来,只有烛火闪耀,这在灵堂里,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之前哭泣的女子立刻是不哭了,神色有些畏惧,至于还留在这里的下人,更是一个个低头,胆子小的,已经是吓的手脚颤抖。
    便见鹿守耀取来一道符,烧了,开口道:“请叔公一见。”
    说完,等了片刻,从地上的阴影当中,凭空走出了一个鬼影,这鬼影很快凝结身形,便见是一个面无血色,鬼相恐怖的阴府判官。
    这判官手持判官笔,拎着锁鬼链,浑身阴气森森,鬼相狰狞,只要是个活人,都会惧怕。
    鹿守耀身为一州刺史,有官气守护,但此刻在这鬼物面前,也是有些抵挡不住那恐怖的阴气。
    “守耀见过九叔公!”鹿守耀此刻面对这阴府判官,十分的客气,甚至是恭敬,却是因为这阴府判官不光是地位高,更是鹿家的一个长辈,也就是陆守耀的叔公,死了有些年头了,在阴府混的不错,已经是爬到判官的高位。
    此刻这九叔公阴森恐怖,开口道:“守耀,之前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了,没有任何鬼差来带走泽元的魂魄,若无意外,应该是下杀手之人用了秘法,将魂魄同时灭杀了。”
    听到这话,鹿守耀神色一黯,带着悲愤:“九叔公,那行凶之人好狠的手段,好恶毒的心肠,杀了泽元还不够,居然连泽元的魂魄都不放过,就算泽元做错了什么,也不应该如此,杀人诛魂,天地不容啊。”
    那九叔公也是一脸狰狞:“这件事,的确是过分了,泽元也是我的侄孙,无论是谁,敢杀我们鹿家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们,不过人间的事情,还得是人官来做,只要你将那行凶之人斩杀,你九叔公我保证,定叫那人死后,也是受尽折磨,让他魂魄求死都不成。”
    “那守耀替我那可怜的泽元,谢谢九叔公了。”鹿守耀行了一礼。
    九叔公点了点头:“人界的府衙审的怎么样了,那行凶之人,有没有被判斩刑?”
    “这个!”鹿守耀叹了口气,将目前实情道出,九叔公听罢大怒:“哼,那李附子这是欺负鹿家无人,不怕,他虽是医仙,但此番已经是犯了大忌讳,只要你们向圣朝检举,就定叫那李附子吃不了兜着走,走,我闲来无事,跟你去府衙公堂看看,我倒要看看,在我这阴府判官面前,他李附子敢不敢乱来。”
    “好。”陆守耀也是点头,他早想去看看了,李附子能去干涉,他身为兖州刺史,又如何不能施压,更何况,还有当判官的九叔公撑腰。
    反正,他一定要让害死他儿子的凶徒伏法。
    这次不光有他,还有九叔公,阴府判官的威慑力可非同小可,到时候一起施压,李附子若是再乱来,就不是丢官那么简单,即便是被推上斩仙台,那都是有可能的。
    当下鹿家一行人等,连带那阴府判官九叔公,一起浩浩荡荡,赶往府衙公堂。
    在公堂之上,楚弦依旧焦急等待着,李紫菀几次想说话,就被楚弦阻止,李附子极为沉稳,但在兖州刺史和军府司马都来了之后,这位医仙终于脸色一变。
    “楚弦,兖州军府司马是武道宗师,算上之前那个武道宗师,再加上一个刺史,他们若是联手动武,老朽便抵挡不住了。”李附子这时候说道,语气严肃。
    毕竟,他只是医仙,真的厮杀起来,对上两大宗师,一位刺史,胜负难料,更别说护住楚弦和李紫菀了。
    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圣力从天而降,仿佛一道光柱,轰然灌在楚弦身上,瞬时间,圣气缭绕。
    “终于等来了!”楚弦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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