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楚弦找到晏子季,说要调阅几个人的卷宗,对于晏子季,楚弦是百分百确定,对方不是内奸,没有问题。
    晏子季问了楚弦要调阅谁的卷宗,道出了几个人名,这立刻是让晏子季一愣。
    “你调取那人的卷宗,那没什么,毕竟现在对方嫌疑最大,可另外两人,你为何要调阅?”晏子季的问题,楚弦没回答,而晏子季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没有再问。
    “对了,晏大人,天佛门的卷宗可有,我也想一并看看!”楚弦这时候说了一句。
    晏子季一愣:“天佛门洞烛司差了很多年,所以卷宗极多,至少有上百卷,你确定要看?”
    楚弦点头。
    “那行,跟我来吧。”
    跟着晏子季,楚弦到了一个大殿之前,这大殿依洞而建,里面存放着的是堆积如山的卷宗。
    有的已经落慢灰尘。
    楚弦这时候看向一边,那边有十几个隔断,每一个都有一个小木门,木门上贴着封条。
    “晏大人,那边是什么?”
    晏子季扭头扫了一眼:“那是往年洞烛司任务记录,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不过有的依旧是机密,不可翻阅。”
    “那不是机密的文册能否让我看看?”楚弦问了一句,晏子季点了点头,吩咐看管这文库的管事进来帮忙搬运。
    机密的文册,上面都用泥封咒印着,需要特殊的咒法才能打开,这些文册很容易辨认,除此之外,都给楚弦搬来了。
    那管事看着楚弦,面带怀疑:“这么多,楚校尉你看得完吗?”
    楚弦一笑:“当然不是都看,随便翻翻。”
    说完,拿起一本,那管事一看,还真是随便翻翻,翻的也太快了,不过片刻就将一本文册翻完放下。
    倒是晏子季此刻面色一变,若有所思:“楚校尉,你想看什么,只要不涉及机密,都可翻阅。”
    他这一句话,算是给楚弦放了权。
    也不管那一脸苦相的文库管事,晏子季走出来之后,喃喃道:“想不到,这楚弦居然修出了神池,怪不得年纪轻轻,便能破了凤城那一桩案子,只是洞烛司这边,情况可要比凤城困难十倍,便是两位都统大人,都无法确定谁是内鬼,一个内鬼,便搞的洞烛司鸡犬不宁,超过一半的官员都不敢动用,但凡有嫌疑的,都已经被暂时停职,嫌疑大的,甚至已经监禁审讯。”
    晏子季连连摇头,这种情况最是麻烦,洞烛司,从来不怕任何敌人,但这一次,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才是最窝火的。
    别人不信楚弦,甚至嘲笑他,将他当成笑柄,整个洞烛司里,觉得楚弦能成事的,只有晏子季和副都统尉迟邕。
    就算是都统大人,对楚弦也是十分不屑,将楚弦当成棋子和诱饵来用的,是剑首校尉魏长庚提议,都统大人也就认可了。
    这件事,晏子季和尉迟邕都不同意,只是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再窝里斗,现在的洞烛司,已经是风雨飘摇,首辅阁已经有整肃洞烛司的声音,这不是好苗头。
    叹了口气,晏子季也只能是尽量帮助楚弦,就看对方能不能创造奇迹,查出那个搅动风云的内鬼。
    楚弦有的时候更喜欢和无数的书籍、卷宗待在一起,就像是现在,洞烛司里,大部分人都不待见自己,瞧不起自己,还是这些卷宗好,写着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撒谎,不会两面三刀。
    那文库的管事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因为怕楚弦乱翻,或者搞乱了卷宗,所以就在一旁盯着。
    楚弦也不管他,自顾自的翻阅卷宗。
    过了一会儿,那管事有些不耐烦了。
    在他看来,这楚弦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是在故意捣乱,看卷宗,哪里有胡乱翻阅的?这不是折腾人么,当下是小声喃喃道:“果然如传言一样,没本事的人,就喜欢故弄玄虚。”
    这声音很小,但楚弦却是能听到。
    楚弦当然听到了,他抬头看了一眼那管事,后者有些心虚,但也断定楚弦不能拿他怎样,如果真的质问,大不了可以辩解,又没指名道姓。
    反正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楚弦冷笑:“你这么说,是觉得没有指名道姓,所以,谁也不能拿你怎样,对吗?”
    那管事低头不吭声,嘴角满是不屑。
    “不过你没说错,这就是在故弄玄虚,就是在浪费时间,那,你又能如何?这是本官的职权,便是心不甘,你,也只能忍着,所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另外,别人查不出来,不代表本官查不出来,拭目以待吧。”
    说完,楚弦也懒得理会那管事脸色也有多难看,继续看自己的卷宗文册。
    有的时候,不能光一味忍着,现在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的确是传遍了洞烛司,而且楚弦知道,这必然是有人在故意吹风,目的不知道,但自己不可能按着对方的想法走,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就有些枯燥了。
    卷宗,一本一本的看,哪怕楚弦看的极快,可以过目不忘,全部印刻在神海书库当中,但他要看的卷宗太多了。
    时间长了,那管事也是被磨的没了心气,坐在一旁,一个劲的打盹,算算时间,楚弦已经看了足足十个时辰。
    差不多一天一夜了。
    只不过楚弦没有丁点瞌睡的样子。
    有人说,要彻底了解一个人,需听其言,观其行。
    而所谓其言,有可能是假的,谎言,但观其行,这件事上,哪怕是有人刻意隐藏一些东西,但多少会露出一些纰漏。
    洞烛司的那个内鬼是一个隐藏的高手,或许,他表现出的全都是假象,也有可能,他的言行,是符合他的性格。
    而无论哪种情况,都可以从这些年的卷宗里找出答案,所谓答案,就是规律。
    如果是别的人,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那需要将数以百计,数以千计,甚至更多的线索梳理、串联,甚至数十个文书官,花费数月时间都做不到。
    但在楚弦这里,这些都不是问题。
    等到楚弦合上最后一本卷宗,心里已经是隐约有了一些脉络。
    此刻,那文库的管事已经是呼呼大睡,睡的极香。
    楚弦闭上眼睛,开始慢慢梳理,而越是梳理,楚弦越是心惊,他居然是有了一个了不得的发现。
    洞烛司有人,曾经在凉州执行过很多任务,而且,如果楚弦没有推论错误,那这个人,是去过落星山,去过百狼窟的。
    卷宗文册上,是没有提及落星山和百狼窟的,楚弦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个人在一次前去凉州归来之后,中了一门邪咒,是依靠洞烛司医堂的几名医官以术法驱除两日,这才将那邪咒抹除。
    当时文册中记录中了邪咒的表象,却没有关于这邪咒的名称,是以‘无名邪咒’来称呼。
    可巧合的是,楚弦看了那邪咒的表象,立刻是记起呼延鬃与自己说过的一段话,当时猪妖呼延鬃邀请过楚弦去百狼窟,还说,如果要去,切记随身带上狼尾草。
    狼尾草生长在落星山,是一种随处可见的杂草,但就是这杂草,却是可以避免百狼窟中的一种诅咒。
    原因,是白狼窟中曾在千年之前,发生过狼族内战,几大狼族被灭族,当时被灭族的狼族妖王就以自身妖魂下了诅咒,任何进入百狼窟的人或妖,都会沾染邪咒,被一只狼妖鬼魂附体,然后被吸干气血而亡。
    只不过这门诅咒并不强横,不光是容易破解,而且也能预防,只要随身带上狼尾草,就可以无惧诅咒。
    因为呼延鬃描述过这百狼窟诅咒的表象,所以,楚弦在看那卷宗描述的文字之后,立刻是想起这一档子事。
    如果按照呼延鬃的说法,那么,百狼窟的诅咒,在这世上,只有贸然进入百狼窟才会沾染。
    那么,卷宗里那个人会沾染‘无名邪咒’,就是因为他进入过百狼窟。
    可问题是,卷宗里所记录的任务,根本不是去百狼窟,更不是去落星山,而是看上正常无比的一个查案任务。
    这就有趣了。
    卷宗里只字未提百狼窟,这是疏忽了,还是有意为之?
    还有,这个人去百狼窟,是去做什么?
    楚弦觉得,这件事看似和洞烛司内奸没什么关系,但总觉得什么地方有联系,关键就是时间点。
    那个时间,刚好是银王和三眼黑狼妖争夺百狼窟的时间段。
    这会是巧合?
    莫非,洞烛司和百狼窟的内部争斗,也有关系?
    要知道,百狼窟的内斗,是引发后来三眼黑狼妖召集另外几大妖王入侵凉州的关键点。
    楚弦用手指敲打着卷宗,总感觉有什么,是他疏忽的,而且是极为关键的事情,这时候,楚弦突然是灵光一现。
    凉州。
    凉州是关键。
    妖族入侵的是凉州,而天佛门在凉州,也是根深蒂固。
    天佛门。
    这一次,不就是因为要对付天佛门,所以才引发了内奸的事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个内奸即便不是天佛门安插进来的,也必然和天佛门脱不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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