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停下,单手捧着她的脸,动作间是极力压抑的情.欲色彩,被黑夜裁出的剪影却近乎神圣,仿佛在进行一项庄严而不可亵渎的仪式。
    一开始,冯问蓝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道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眉眼,她才意识到孟斯礼在做什么,双手下意识抓紧身下的床单,脑子瓮地一下炸开,把她的所有思绪全都炸得一干二净。
    冯问蓝整个人懵了,连四肢也都好像被封印了,浑身僵硬。
    她无法动弹,无法思考,唯一能做的只有任由那道突如其来的轻柔触感如同羽毛般,在她的眼皮上轻轻扫拂。
    仿佛有魔力。
    久远的往事像雾一样弥漫到冯问蓝的眼前。
    她想起,之前有段时间,蒋真经常笑话她,说是就没见过她这种连初.夜都没了,结果初吻还保留完整的旷世奇婚。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像是说,她就喜欢这种除了爱,什么都不做的相处模式。
    因为在她看来,接吻是比做.爱更亲密的行为,所以她认为她和孟斯礼现在这样的状态刚刚好。
    可是,孟斯礼再一次毁掉了他亲手制定的又一条界线,像打破见面规则那样。
    虽然现在还远远不到接吻的地步,但给冯问蓝带来的冲击力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而减小。
    好半天,她都没能回过神。
    孟斯礼已经抬起头。
    身下的小姑娘还是睁着一双眼,不过里面没了怒气,装的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吓。
    心底的欲念又被勾了出来,他忍住再亲她一次的欲望,捏了捏她的脸,嗓音轻哑,低声问她:“解气了么?”
    “……”
    冯问蓝呆呆地眨了眨眼。
    孟斯礼疯没疯她不知道,反正她疯了。
    就因为这么一个连意义都没搞清楚的吻,她的心脏居然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甚至比刚才被他问躲谁的时候还要夸张,大有冲出来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你大爷的能不能别再让本小鹿大人这么累”的架势。
    再一看制造祸端的“凶手”。
    一层深似一层的昏暗成了一张上好的面具,将他的情绪全都藏了起来。
    他依然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一个吻对他来说就像一样吃饭睡觉普通正常,不值一提。
    冯问蓝不喜欢这种不对等的感觉。
    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而冷静的结果的是,她剑走偏锋,一个翻身,将身上的男人压在了身下,夺回主导权,发泄道:“解什么气,解气!你以为你的嘴巴是什么灵丹妙药吗!亲一下所有毛病都没了!”
    月光下,女孩蓬松卷发松散着,云朵似的堆在白净小脸旁。
    如同一头刚登上王位的小狮子,明明心里慌得不行,偏要装出强势的样子,来树立威严。
    孟斯礼甘当她的臣民。
    他神色未变,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免得她待会儿激动起来摔了下去。
    而后,语速不疾不徐,纠正她:“我说的是,刚才那一脚,踢解气了么。”
    “……”
    看来她还没有冷静下来!
    居然还想着那个吻!
    冯问蓝懊恼地皱了皱眉。
    更令她懊恼的是,她见孟斯礼有心弥补错误,居然一下子没那么气了。
    这样不行。
    她得继续硬起来!
    冯问蓝强迫自己不许心软,继续板着脸,重新问:“这事儿待会儿再说!你先回答我,你、你为什么亲我,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她了?”
    这话说得隐晦。
    不过这个“她”指代谁不言而喻。
    闻言,孟斯礼神情微顿,没说话了。
    他垂下眼,嘴角轻弯的弧度一时间敛得干干净净。
    黑暗中,那张冷白的脸褪去疏淡,凉如绸缎的夜色划过他的眉眼,匿了几分静默和愁绪。
    这回冯问蓝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回答,但他现在的反应和默认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来他又想他的白月光了。
    冯问蓝最不忍心见他这样,这下是真的什么气都没有了。
    遗憾的是,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人,很难想象苦恋一个人的滋味有多难受,也就无法和孟斯礼感同身受。
    眼下,她唯一可以共情的大概只有古代那些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帝王们了。
    美人微微一皱眉,他们便恨不得把这天底下的所有奇珍异宝全都搜罗起来,只为逗美人一笑。
    只可惜冯问蓝没那么雄厚的财力。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从孟斯礼的身上翻下来,重新躺在他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肩,安慰道:“哎,午夜梦回时嘛,本来就容易emo,我不介意的,你也别想太多啊。”
    这番劝慰大概是起了一些作用。
    孟斯礼没有回答,但终于有所反应,一只手穿过她的腰下,侧身把她揽进怀里,埋在她的肩上。
    被抱住的瞬间,冯问蓝差点条件反射地推开他。
    只不过她的两只手刚抬起来,又放了下去,心想,今晚他都已经这么可怜了,让他抱一抱也不会少块肉,就当积德了吧。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俩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
    一个为钱所困,一个为情所困。
    这么一想,冯问蓝便什么也没有做,任由他抱着。
    只是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孟斯礼说一句话,担心他还陷在不良情绪里。
    她思索了一番,决定开启一个新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捡起刚才跳过的问题回答:“我已经解气了。你呢?今天晚上你是不是也生我的气了?”
    孟斯礼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好一会儿,他才说话,声音困在她的颈窝里,听起来有点闷,低低道:“没有生你的气。”
    “?没有吗?!”冯问蓝明显不信。
    一时间,她忘了自己还在扮演安慰者的角色,音量不由地提高了几分,提出质疑:“没有生我的气,那你刚才为什么那样搞我!”
    空气又沉默了一阵。
    随后响起一个坦然又直接的回答:“因为想搞你。”
    “……”
    “……”
    “……”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把这么不正经的一句话说得如此正经的。
    还有,不该诚实的时候这么诚实干什么!
    冯问蓝还是不相信他没有生气。
    不过她也没有非要他承认,身子往后退了退,和他拉开一点距离,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一板一眼地教育道:“那以后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说出来,而不是做出来,知道吗?”
    女孩明亮的眼眸在夜晚也剔透分明。
    里面只映着孟斯礼一人。
    他没有破坏她的严肃,眼神柔和而平静,接受她的教育,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然而冯问蓝没有就此罢休。
    为了以防万一,软招用完,她又来了招硬的,加强语气,伸出拳头,恐吓道:“答应了就要做到!敢骗我的话,罚你三个月不许做!”
    孟斯礼很少被人威胁。
    又或者说很少有人能在威胁他后还平安无事。
    闻言,他眉峰微动,将她的拳头扣进掌心,认真反问:“这不是在罚你么。”
    “……”
    冯问蓝听懂了。
    这是在内涵她饥渴。
    她的拳头更硬了,最终却没有落在孟斯礼的身上,就当是庆祝他终于有心情玩文字游戏了。
    不过,冯问蓝那奇怪的胜负欲还是被激了起来。
    她不服气地哼道:“那你要不要现在就和我比一比,三个月不做,到底是罚你还是罚我啊?”
    她以为孟斯礼肯定不会同意,连接下来的示威台词都想好。
    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一句“好。”
    “?”
    冯问蓝惊了。
    本来她还想着等孟斯礼睡着了再滚回隔壁房间,现在有了这个赌约,她也用不着再费那工夫了。
    冯问蓝努力控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她没有追问缘由,甚至没有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匆匆结束了这段谈心,催道:“好了好了,那赶紧睡觉吧,熬夜会变笨的……哦对了,晚上要是我又说梦话吵到你的话,你就把我扔到隔壁房间吧。”
    说完,冯问蓝闭眼就睡,生怕他反悔似的。
    等到身边男人再开口的时候,她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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