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一听来人说是自己兄长的朋友,并捎来家兄张横的书信,当即大喜,一改刚才的戒备生疏,语带喜色道“原来是自家兄弟,恕小弟刚才冒犯,哥哥在岸上稍等,小弟吩咐了小鱼牙子便来!“说完对林冲一抱拳,唤过旁边一人,把手里的行秤交给他,又对那人交待了几句,便转身几步从船上跳上岸来,那船身摇摆不稳,但张顺却丝毫不受影响,如履平地一般,可见其水上功夫何等了得。
    张顺上得岸来,又对林冲抱拳说道“最近总有人来此处闹事,因此小弟刚才言语冒犯了哥哥,还请哥哥不要在意,原谅小弟则个!”
    林冲见张顺如说,用手一扶张顺的胳膊道“兄弟气,我与你兄长义气相投,生死之交,你我便是一家人,切莫生疏,走走走,我们去那边浔阳楼上边吃边聊如何?”
    “如此最好,哥哥请。”张顺听了林冲的话,赞同道。
    林冲几人和张顺望浔阳楼而来,到了楼上林冲寻了一副靠窗户的桌子,几人气了一番坐了。
    林冲坐在桌前,透过敞开的窗户向外面江上看去,此时在楼上看这浔阳江景色,却又与刚才外面平地上不同,只见那远处江水上薄雾漫漫,若不细看,似与远处青山峻岭相连,江面上舟船往还,影影绰绰,正所谓“但见孤帆直立,不见人影流连。”
    瞧近处,江面上鸥鸟飞翔,无忧无虑,雾飘来那一声声鸟鸣,忽高忽低,好不自在:江边旁香草兰花,争奇斗艳,风吹过那一阵阵花香,时轻时重,当真美不胜收!
    林冲站起身手扶窗台,又向外细看了一回,心中欢喜,转身对四人道“这景色当真是美,看过之后让人心旷神怡,宠辱偕忘,能在这里把酒临风,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张顺几人都是大老粗,哪懂得临江赏景之事,不过看林冲兴致很浓,也都点头附和,张顺对林冲道“哥哥好兴致,好文采,小弟终日在这江边生活,也没见得有什么特别,今日听得哥哥这么一说,再把眼看来,果然有几分不同,看来这观景也和吃酒一样,要分和什么人在一起,脾气相投的千杯不醉,话不投机的一杯便倒。“张顺终究是做鱼牙子的人,说话很是中听。
    几人听了张顺的话哈哈大笑,都说有理,林冲用手指了指张顺,笑道“我与你兄长结义兄弟,只以为你与你兄长相同是个粗人,没想到却这般口滑,当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不过你那句”观景和吃酒一样,要分和什么人在一起“却甚和我心,正如你所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兄弟们能从天南海北,同聚在这浔阳楼上开怀畅饮,当真是天定的缘分,妙极!妙极啊!”林冲说完开怀大笑起来。
    几人也都心中高兴,跟着一番欢笑,众人正热闹着,小二端着酒菜上来了,一样一样的摆了一桌子,很是丰盛,林冲随手递给小二一锭五两银子,叫他稍后一并算来。
    张顺要上前阻拦,林冲那里肯让,只说道“我为兄,你为弟,今日做哥哥的请弟弟吃杯酒有何不可,休要计较,来来来,我们兄弟只管喝酒!”
    张顺听林冲如此说了,方才坐下,小二为几人倒好了酒,几人同饮了一杯,林冲便站起身把史文恭三人都介绍给了张顺,又从身上取下张横捎来的包裹,递给张顺并说他兄长的书信一同在包裹里。
    张顺接过包裹,打开来,拿出那封林冲代笔写的家书,慢慢的读了起来,林冲几人一边慢慢饮酒,一边等张顺。
    一会的功夫,张顺读完了书信,忙起身要再来拜林冲,林冲手快哪里肯让,张顺说道“小弟有眼不识英雄,只知哥哥与家兄结义,却不知兄长与几位哥哥如此豪杰,小弟心中真是万分惭愧,还望哥哥切莫怪罪小弟鲁莽则个!“
    林冲扶着张顺坐下哈哈大笑道“兄弟休要如此说,我们都是江湖中人,义气为先,你不认得我又不是你的错,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你兄弟二人都是有名的好汉,为兄甚是相爱,真心相交,你若认我这个哥哥,以后气的话休在提起,只管陪我观景饮酒,哥哥我便十分的高兴了!“林冲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豪爽。
    张顺见林冲言语豪爽,毫无做作,对林冲赞道“哥哥真好汉也,就依哥哥之言,我陪哥哥饮酒,来,几位哥哥,干!”张顺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林冲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兄弟在一起就是图个快活,大口酒大口肉,那才叫痛快,来来来,干!”林冲说完,几人一起把酒都干了。
    一行五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林冲把几人如何识破李立的阴谋,又如何杀人放火,与李俊如何在半路结识,因义气相投结为兄弟,又如何同众兄弟在穆家庄欢聚,临走时众兄弟如何的依依不舍,张横如何让自己捎书信等等之事,都与张顺讲了一遍。
    当张顺听到林冲讲到几人杀李立,并一把火烧得干净时,口里直呼痛快,杀得好,又听林冲讲众人在穆弘家里如何相聚,众兄弟在一起如何快活时,跺脚捶胸,直呼恨自己没有赶上,懊悔不已。
    几人笑闹着又喝了几杯,林冲想起戴宗一事,便问张顺道“为兄在东京时,常听军中同僚讲这江州有一个两院押牢节级,名叫戴宗,能日行八百里,人皆唤做神行太保,更兼使枪弄棒,是个好汉,兄弟久居江州,不知可识得此人?“
    张顺听了林冲相问,放下手中酒杯,对林冲说道“哥哥所言不差,却是有这么一个节级,名唤戴宗,在这江州城也是有名的人物,满城人皆称其为戴院长。
    小弟亦时常听人讲他的好处,不过只因他是官府中人,与小弟不同路,因此小弟虽见过他几面,但却没有交往,料想那戴院长亦不识得小弟,不知哥哥可是想结识与他,若是如此,小弟这便前去请过他来,以哥哥的名声,那戴院长若是知道是哥哥相请,定会欣然前来。“
    林冲听了张顺的话,心里暗想,看来书中写张顺与戴宗初次见面时,那戴宗并不认得张顺应该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李逵去江边抢鱼,被张顺在水里淹个半死时他却无能为力了。
    林冲想罢对张顺摆摆手道“不必去寻,我也只是到了江州才想起此人,因此随口一问,若是我俩有缘,能在这江州结识自是更好,否则也无妨,今日是我特来寻兄弟饮酒,不管别人,只兄弟高兴就好,来来,我们继续喝。”
    林冲心里并不是不想认识戴宗,只是他怕现在对张顺说想请戴宗前来相会,会让张顺感到自己是为戴宗而来江州,给他捎书信只是顺路,认为自己轻视了他,那样就弄巧成拙了,反而不美,因此林冲才如此一说。
    果然林冲说完,张顺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更盛,与史文恭几人又碰起杯来。
    这一顿酒直喝到日落时分,众皆尽兴,方才结束,林冲与张顺拱手分别,直言明日还来此处寻他,张顺痛快答应,并问了几人住处,方才各自分别。
    林冲四人漫步回到栈,因为林冲早已问得时迁没有固定住处,也没有什么行李,便吩咐小二在他们的旁边再开一间房,他与时迁住一间,史文恭与曹正一间,正好俩俩为伴,各有照应。
    时迁听得林冲又为自己开了一间房,并且亲自和自己同住一个房间,知道是林冲为了避免自己单住尴尬,照顾自己感受,心中感激不已。
    四人上了楼,林冲先到昨晚他们三人住的房间,把自己的行李包裹取了,放到旁边他和时迁所住的房间,收拾好后,便同时迁一起回到了史文恭两人的房间闲聊,毕竟时间尚早,虽然喝了一天酒,但也不是很困乏。
    来到房间坐好,时迁下楼喊小二上了一壶茶来醒酒,几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史文恭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对林冲说道“我今日观那张顺,陆上功夫一般,但水上功夫却十分了得,只看他在船上站着时,不论船多么摇晃,他都能纹丝不动,不受影响,尤其他是从船上跳到岸边那几下,非同一般,我看李俊等人在水上恐怕也不及他。“
    林冲一向十分相信史文恭的眼光,而且他也是知道这张顺在心中的本事的,别说李俊几人,就是那阮氏三雄,光凭水上功夫,也不及张顺厉害,只是李俊和阮氏三雄都是上山能伏虎,下海能擒龙的主,那穆弘更是陆地,水上,骑马样样皆行,而张顺只是善长水上功夫,因此与其他几人的全能相比还是落了后的。
    林冲点了点头,对史文恭的话表示赞同,说道“兄长说得极是,这张顺在水上的本事端得十分了得,而且待人真诚,毫无做作,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将来也肯定是和咱们一伙的兄弟。”
    曹正听林冲说完,对林冲说道“师傅说得对,我观这张顺言语中对现在的生活多有不满,想来也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何况有他兄长在,再加上今日我等一桌喝酒的情分,料想日后我等举事,他必来相投。
    只是师傅今日说对那神行太保戴宗并不上心,不知是真是假,要知道那戴院长可是个能人,现在师傅已经有了时迁兄弟这等奇才,要是能把这戴宗再招揽了来,他与时迁兄弟配合,打探消息,传递信息,必能发挥大用,师傅可要三思啊!“
    曹正不知道林冲的心思,怕林冲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当真不在意戴宗,所以用话点了林冲一下。
    林冲听了曹正的话,对他能想到将来让时迁和戴宗配合,传递消息这一点非常满意,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他,虽然没有吴用,朱武等人那种运筹帷幄,扭转局势的能力,但留在身边,拾遗补缺当做心腹也是非常合格的。
    林冲满意的看了曹正一眼,笑着对曹正说道“你能想到这一点非常的好,戴宗的事我早就想好了,我之所以今天提出他的名字来,就是想从张顺那了解一些他的情况,好慢慢的来想对策,不急,师傅我一向爱才如命,像戴宗这种有能力的人,我又怎会错过,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慢慢来,我们时间还很充裕。“
    曹正听了林冲早有对策,便放下心来,他现在早已把自己的角色定位好了,师傅身边不缺武功高强,冲锋陷阵之人,缺的是心腹及能帮忙出主意的人,他就是要做那个心腹之人。
    几人又聊了一会,都有些困乏了,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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