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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投降
    那双修眸, 让姜如倾不由得想到昨夜的荒唐,倾涌起伏之时,便也是这般凝视着她。
    在黑夜中他的桃花眼是唯一的亮光, 追着她。
    她的脸颊倏然一红。
    那时未思及裴文箫说的办法是何意,事后细细回想, 觉得此人定是把避.火.图琢磨透彻了吧, 不然怎么会完全触及不到他的伤, 反倒是她印痕累累……
    那人的修指轻叩了两声木桌:“在胡思乱想什么?脸这般红。”
    姜如倾佯装轻咳, 将话锋一转,“今日上值可顺心?”
    她怕他被文武百官戏谑, 和他传绯闻的人抢了他的地,怎么看都不是件光彩的事。
    裴文箫眉梢一挑:“顺心, 没再挨板子。”
    他又将话题不动声色地转了回来。
    “伤就好得快些。”那人笑意潋滟,“假以时日就可以试试其他办法了。”
    这办法,意有所指。
    他的花招可真多,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姜如倾,也抵不住这般的直言,论起不要脸来, 她真想不出裴文箫排第二的话,谁能排第一。
    姜如倾起了身, “吃好就走吧, 我之后会很忙,恐是没空招待裴大人。”
    她摇了摇手侧的诏书以证实所言非虚,希望裴文箫能识相些, 从哪里进来的就从哪里出去。
    但他哪是识相的人?
    一揽臂就将她连人带卷地拥入怀中, 坐于他的修腿上之上, 语气不紧不慢:“这不会是散伙饭吧?”
    姜如倾还未答话, 那人的判词就纷叠而下:“无情。”
    她坐立不安,倒像是有臀伤之人。
    裴文箫见她在怀中折腾,轻笑了声:“你再动,我就走不了啊。”
    姜如倾闻言后马上凝定,这人总是能拿捏住她的软肋,
    被圈臂在怀,她只能抬眸看他,鼻端是他清冽好闻的气息。
    那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钥匙,放在姜如倾的手上,“给你。”
    钥匙上留有还有他的残温,姜如倾知道这是什么,但还是多问了一句,“这是?”
    “库房的钥匙。”那人抵着她的肩胛,“我把所有家产都给你。”
    他今日在宫门下钥后,特意回了趟镇国公府,从吴伯那拿了钥匙。
    语气温吞,但却不似在说笑。
    姜如倾的心轻颤,他昨晚说将整个镇国公府给她傍身,今日就送来了钥匙,他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她握着沉甸甸的钥匙,浅笑了声:“你不是说我无情?就不怕我席卷而逃?”
    这加起来可是好多个七百万两,她都不用努力了,直接从他的库房拿走换成银票,送给大齐的国库,心愿达成。
    裴文箫枕在她的颈窝,低笑道,“倒是像你的作风。”
    毕竟她也不是没跑过,带着嫁妆就敢跟其他男人上山。
    姜如倾本来以为他会说,她不会,相信她的人品之类的赏誉,哪成想在他心目中,她竟是这般匪徒之状。
    气恼道,“那你还敢给我?”
    裴文箫见她小脸微鼓,轻轻戳了戳,那绯红鼓面瞬间就泄了气。
    他噙着笑,指尖蜷着她的发梢,道:“给你钥匙,不是为了取悦你,而是为了取悦我自己。”
    所以不要有负担,你想如何就如何,想带去哪就带去哪,他都不会过问,给她足够的自由。
    姜如倾的眸子一动,他给她整个镇国公府,是为了让自个儿开心,这话让她听着松快许多。
    她想把钥匙塞回他的手里,但见他已没有手接,就边放入他的衣襟里边说道:“我不要这份大礼,我想要势均力敌。”
    她知道他不是施舍,但她此世想要靠自己的努力,足与他相配。
    裴文箫的修指一顿,轻抬她的下巴,幽眸深邃:“倾倾,我早已投降。”
    姜如倾还在想他的话中之意,吻已是倾覆而下。
    如梦如幻,唇齿吮舐间,他也始终在照看着她的感受,朦朦胧胧中,姜如倾方才明白裴文箫刚刚的言下之意。
    他与她不存在势均力敌,他永远敌不过汹涌爱意,对她早已是心甘情愿地降服。
    缥缈迷离,她已是虚虚软软,想攀附上他的肩好让自己不至于倾倒,却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他的交衽衣襟里,沿着薄衫往上之时,她感觉柳枝侧的力道一紧。
    他暗哑道:“先去沐浴?”
    姜如倾回神,知道他的意味,趁他此刻懒懒,忙站起了身,理了理衣衫,别过脸去,“还疼呢。”
    语气似娇似嗔。
    裴文箫想到昨夜虽百般克制,但沾上她,理智就不可能占上风,闹到天色熹微才睡,确实将人欺得惨了些。
    就又将她拉了回来,关切问道:“可上了药?”
    姜如倾咬着唇,点了点头。
    温软在怀,柔弱无骨。
    他缓了一阵,方掐断杂念,想到殿前一事,道:“今日皇上说想见见你,让你也跟着去夏苗。”
    怀中的娇躯明显一僵。
    裴文箫以为她害怕,柔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们单独见面。”
    姜如倾眸色一深,他这是知晓前世魏王将她软禁在魏宫一事,所以现在防着魏王与她相见?那他前世为什么不来救她?
    又或者是真被前世的魏王说对了,老夫人将她送予魏宫,是在他点头之下的,他玩够了,所以将她送给了魏王。
    细思极恐,心一阵阵抽痛,姜如倾猛然站起,“我不会去,你也可以走了。”
    裴文箫不知她为何突起怒意,他不想让她跟魏王单独碰面,是怕魏王拿她做他身边的棋子,她心思澄澈,他不想将她卷入这些肮脏的博弈当中。
    他牵过姜如倾的手,发现她止不住地颤抖,诧异于她竟是如此的害怕。
    裴文箫想缓解她的怯惧,难得打趣:“那新帝比我还小几岁,性子比我温和,你连我都不怕,何须怕他?”
    姜如倾从他掌间抽离,还用力甩了甩,她的指节已是发白,心起恶寒,语气已很是不善,“你走。”
    裴文箫失语,司礼监的夏苗邀请是他看着拟定的,明日就会送至舟府,恐是这次夏狩,她不想去也得去。
    他想不通她为何如此大的反应,但又放心不下,道:“你先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们再聊。”
    “没什么可聊的,”姜如倾语调渐冷,竟添了层厌嫌,“你赶紧走。”
    她下了三次逐客令,他的面上也挂不住,五官轮廓变得冷峻许多,自是没道理再留下去。
    踏出门槛前,转身嘱咐了句:“离白束远些,他非良善。”
    裴文箫没告诉她,白束将她当成活棋子一事,她太纯净了,就像一块白玉,他不想让她沾染上一丝尘埃,他来替她挡那些龊浊。
    何况,她也不喜他动用私权,这块地确实是他上了御前替她求情。
    所以事情的原委经过,他没打算要告诉她,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好。
    但裴文箫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姜如倾更是震怒。
    心下清寒,她为什么要屈服于他的专.制?凭什么他要她离谁远点就远点?他自己就是良善么?
    “咣嚓”一声巨响,从屋内丢出了个青釉窑瓶,砸在门边,落了满地的碎片。
    廊庑下,裴文箫往客房的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往大门走去。
    月色也在一块块的泛青瓷片里,崩得支离破碎。
    -
    第二日,姜如倾起了个大早,倒不能说是起,因为她一夜未眠。
    心绪烦扰,她索性就在书房画了一晚上的山水图。
    虽是即兴之作,但她画得专注,落笔倒是没有差池,送人也不显掉价。
    她原本还在愁给白束送何礼为好,毕竟他帮了她大忙,且白束是靖安侯府的小侯爷,从小到大什么没见过,送锦衣珠宝反倒落了俗。
    现下看来,送眼前这画,倒显得诚意十足。
    白束接到画后,也确实诧异了番,他是没想到姜如倾还会来找他。
    他以为裴文箫会将所有的事都告知她,但看来是没有,他不动声色地将画收了起来,“舟公子丹青妙手,笔底生风,做个画匠也极好。”
    姜如倾摆了摆手,笑言道:“大人谬赞了,此等小作还请不要笑话,那块闲地多亏白侍郎帮忙,才得以如此顺利,大人快去上值吧,别耽误时辰了。”
    因靖安侯府也在清月坊,看当时天色尚早,她就踱着步,踩着薄明,从舟府一路走了过来,早早地候在靖安侯府门口等着白束,还真是等到了。
    姜如倾垂立躬身:“我也没其他事,就是来道声谢。外面风大,白侍郎快上马车吧。”
    她知道他体弱,话语是十足十的诚心,却令白束的额间轻跳,他竟难得添了少有的愧疚感,轻咳道:“舟公子,待会是不是要去地务司办理地皮手续?一同吧。”
    白束身边的随侍惊诧,大人好静,从未邀人同行,连自家妹妹都不喜亲近,他竟邀了只见了两面的人?
    而且今日不是说去骁骑七营,怎么又要去地务司?
    姜如倾刚想推诿,又见白束咳喘得涨红,想是他站在外头太久了,便应了下来。
    白束的话少,姜如倾也不是个多嘴之人,车内只听得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之声。
    姜如倾觉得这样的分寸就很好,不用应付,她也疲于应付。
    想是舟宅快到了,她轻掀窗帷,怔愣了下,府前停了镇国公府的马车。
    他这么一大早来做甚?
    不会又是来和她吃早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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