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的手熟稔地伸进衣.摆里,游弋点火。
    即将触碰到莹润半圆之时,却被姜如倾握住了手掌,挡了挡,嗔怪道:“靖之,这一世我们还没成婚呢,而且我有问题问你。”
    “你问。”他的喘息声在加重。
    衾被里闷热得很,姜如倾将他不规矩的手也一并拿了出来,刚想开口,却发现他们的手上满是鲜血,黏黏糊糊。
    不会是她的。
    她缓缓转了身,看他面色无恙,可往下看去,玄色锦服已被万箭刺穿地千穿百孔,汩汩往外流着血,很快就在床上蜿蜒成一条条血河,她想拿手去挡,但太多了,血从她的指缝间流窜。
    姜如倾恸哭流涕。
    扯过衾被去缠裹着他,可没一会儿,那被褥也马上被血浸润了,渗透出来,锦被上的牡丹被血染得鲜红。
    她拿自己的身体去挡,抱着他,泪如雨下,不住地唤着:“靖之,靖之……”
    “主子!”
    姜如倾被喊醒,眼里还蒙着水汽,朦朦胧胧看清眼前的人是芳沁。
    她猛然坐起,看向床榻一边,没有他人,床上也没有血流成河,被衾上的牡丹依然是鹅黄色,开得娇艳,她又看向自己的双手,白白净净,哪有血迹。
    姜如倾这才确定自己是做了噩梦,但心口的慌张却毫无减轻。
    芳沁轻拍着她的背,担忧地看着她:“主子,你最近总做噩梦,明日我去找个药铺给你开些安神的药方吧。”
    姜如倾的额间和后背已是沁出了香汗,她拿手抹了抹,摇了摇头:“现在几时了?”
    芳沁回道:“主子还早呢,才刚过寅时,再躺下睡会吧。”
    姜如倾点了点头。
    但躺下后却是毫无睡意,裴文箫万箭穿心的模样在眼前晃着,他的眸中满是不甘心,还有忧伤。
    她一想到,心就抽抽地疼。
    就这样睁着眼到了天亮,熹光打落了进来。
    芳沁打开床幔的时候,吓了一跳,见自家公主两眼直灯,眼下泛着青灰,似有泪痕,手上握着蓝色锦囊,握得极紧极紧。
    她心疼问道:“主子,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天再上路?”
    姜如倾坐起身来,似是下了个很重要的决定:“不休息,今天就出发。”
    芳沁叹了叹气,替姜如倾换上昨日买的月蓝衣衫,刚给她束好玉冠,就听她对着铜镜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得去找他问清楚。”
    芳沁愣了愣:“主子要找谁?问什么?”
    姜如倾回转身,面色稍稍好看了些,和芳沁说道:“沁儿,你帮我把冯涔和孟仁找来吧,我有事要和他们说。”
    芳沁颔首。
    极快,三人并排站在姜如倾面前,围看着她。
    姜如倾清了清嗓子:“我的心腹都来了,那就宣布一件大事。昨晚我思考了一夜,觉得我们在战略上有些纰漏。”
    三人皆未语,听她继续说。
    “我们如果去天水赚钱,不也是赚得是齐国百姓的钱,齐国百姓的钱从何而来?”
    “国库。”芳沁答道。
    “很好,”姜如倾赞叹道,“所以我们赚了从国库而来的钱,最后又返还给国库,这不就相当于没赚嘛。”
    孟仁和芳沁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姜如倾说道:“左手进右手出,最后都是大齐的钱,亏的是谁?”
    “齐国百姓。”孟仁答道,因为这里只有百姓出了钱。
    “非常好,”姜如倾竖起大拇指,“所以我们不能在天水赚钱……”
    “也不能在齐国赚钱,”冯涔接了话,笑着望向她,“对吧,如倾。”
    姜如倾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必瞒不过冯涔,避了避眼神,手心发汗。
    芳沁和孟仁同时问道:“那去哪?”
    冯涔拍了拍两人的小脑袋,浅笑道:“两小糊涂蛋,怎么没学到你们家主子半分聪明劲呢,自然是去魏国晋阳。”
    他大手一挥:”备马车吧!”
    作者有话说:
    我们倾倾牛啊,第一次做生意就去国外,哈哈哈~
    裴大人:老婆来找我了!
    冯涔(翻白眼.jpg:没有我,你老婆没那么快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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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小祖宗
    姜如倾刚坐进马车, 东陵县令冯布就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小侄,等等。”
    冯涔从马背上跳下:“叔父,何事?”
    原来这东陵县令竟是冯员外的弟弟, 也就是冯涔的亲叔。
    冯县令拢了拢乌纱帽,往马车看了一眼:“涔儿, 这车内是何人?你们又要去何地?”
    冯涔自然不能说这是五公主, 他昨日好不容易说服叔父, 让他接受裴大人和五公主凌晨就从东陵走了的事,
    今日自是不可能打脸。
    他笑道:“这是裴大人心尖上的宝贝,叔父可要查看?”
    话说得含糊, 意味不明,但空中飘着暗香, 为官多年的冯县令马上心领神会:“侄儿说笑了,这裴大人的心肝,我哪能随意观摩?”
    心里却在腹诽这裴大人昨日才带走五公主, 现在又要来个金屋藏娇,真是胆大包天。
    “那这么说你要去魏国?”冯涔问道。
    冯涔颔首。
    冯县令面露难色,从袖中拿出信纸:“您父亲今早飞鸽传书, 你看看吧。”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您告得状吧。”冯涔边拿过信纸边怪罪道。
    上书写着“我儿,母亲病危,速回。”
    他皱了皱眉头, 怎会如此,出门前还好好的啊,看叔父也是一脸不知情状, 无奈只能返回马车和如倾说了实情。
    “那你快回去吧, ”姜如倾很是深明大义, “等员外夫人病好全了, 再来魏国寻我。”
    冯涔嗯了声,可眉头依然紧皱,不甚放心地嘱咐道:“进出晋阳需要通行铭牌,你找到城门外杨柳树下的客栈,将我给你的那把玉脂扇拿给掌柜看,他会帮你办妥的。”
    姜如倾点了点头。
    他依然念叨着:“裴大人是个外冷内也不一定热的人,但确实也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我先给他去封信,你到了晋阳,遇到什么麻烦,都大胆找他,他都会为你摆平……”
    姜如倾摆了摆手,打断道:“涔涔,先别告诉他,等我去晋阳落脚稳妥后后,会当面去找他问清楚的。”
    冯涔望着她,清澈的眸中很是果断,顿了顿,说道:“好,你们的事我不掺和,但我得和你提个醒,凡事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我看你就是忧心太重,拿着这十万乐意逍遥有何不好,非得赚大钱充盈国库,你呀,就是担子太重,其实卸一卸也没什么不好。”
    姜如倾听着还感动的,从小太师教她的道义都是国家,夫君,孩子,最后才是她自己。
    但冯涔和她说,让她先考虑自己。
    在各种头衔之前,她首先是她自己。
    心底涌入一股暖意,她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谢谢你,涔涔。”
    冯涔继续道:“还有一点,如果靖之有一点不让你满意了,马上离开,不就是个男人嘛,别惯他毛病,”他挑眉笑道,“天下好男儿多得是,比如我,店铺开不下去了,我卖画养你。”
    姜如倾的心也被他说得轻松起来,也跟着玩笑道:“我可是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富商,男人左右不了我。”
    冯涔看她吹弹可破的面肌上满是从容,心也稍安了安,点了点她的秀鼻:“好啊,那以后你养我。”
    话毕,像是怕姜如倾打他,一溜烟就钻出了马车。
    姜如倾笑出了声,冯涔于她,是亦亲亦友的存在,他从未掩饰对她的喜欢与欣赏,也正因为他的这份坦荡,大方磊落,他们之间无所隔阂。
    她想,冯涔在裴文箫面前也是如此襟怀洒落吧,所以那人即便冒着通敌的罪名也要和冯涔成为良友,他素来最厌恶偷奸耍滑,撒诈捣虚之人。
    思及此,姜如倾有些惴惴不安,她都是把他当成第一次见面来相处,若他知道她也是重生的,不知道该如何想,但话说回来,裴文箫不也没有直接告诉她,他是重生的么?这样还稍稍扯平了些……
    她擦了擦鬓角的汗,定了定神,对马车外的孟仁说道:“出发吧。”
    -
    一路颠沛,姜如倾虽上一世也行过这一段漫漫长路,但心境却完全不一样,前世是想着能多晚到就多晚才好,现在却觉得能早到一个时辰也好的。
    紧赶慢赶,也行了半个多月,在一个暮色四起的傍晚,才到晋阳。
    刚下马车,办理好冯涔所说的通行铭牌,姜如倾这小身板似水土不服,有些吃不大消,染了风寒。
    他们在城内的两义轩客栈住下,正对飞鹤居酒楼。
    姜如倾看着对面的宾朋迎来送往,盯着门口的川流不息,心跳如雷,这飞鹤居是镇国公府的产业,裴文箫时常有宴请均会安排此处,今夜,他会不会前来?
    她摸了摸怀中的蓝色锦囊,想着若见到他,定得把话问清楚,她直觉这之间定有什么隐情。
    “主子,你刚染上风寒,可别再让风吹着了,上床歇会吧。”
    刚打了热水的芳沁从屋外走了进来,看姜如倾临窗站着,心疼道。
    天色也还不算晚,不远处的几缕朝霞闪着金光,贴在西下的天边,带着难割难舍的情意,
    姜如倾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面色瞧上去很是憔悴,嘴唇发白,这般去见他总归不是太好,她也就听了芳沁的话,在床榻上躺了下来,想着眯一会儿。
    但这一睡沉,就不知天昏地暗,待等姜如倾猛然睁开眼,发现外边的天已完全黑了,她赶紧下榻,走至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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