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德话未说完,擂台上的左凌泉,冷声开口:
    “汤静煣是大人已故兄长的外孙女,这般以流言蜚语辱其清白,不合适吧?”
    陈茂德听见这话,非但不愧疚,还笑了一声:
    “公子对静煣的家事,了解的真清楚,我问你,昨日清晨,你可曾从静煣家里出来?”
    姜怡眉梢微蹙,她就是前天晚上在临河坊被打的,左凌泉当时也说在附近喝酒……
    姜怡看向左凌泉,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左凌泉面色坦然:
    “前天临河坊闹凶兽,我协助缉捕司扑杀,入夜担心凶兽再犯,在临河坊汤家酒肆坐了一宿,直至昨日凌晨时分离开。”
    户部尚书王峥严肃道:“那就是说,你确实和陈御史的外孙女,共处了一晚上?”
    左凌泉点头:“没错,门窗未关,一直坐在窗前,沿街百姓可以作证。”
    王峥摇了摇头:“你刚被选为驸马,为了前程着想,自然会找借口解释。试问若无其他关系,素不相识的女子,岂会留宿男子一夜?”
    “事实就是如此,驸马我可以不当,但不会让谣言,坏了我与那位姑娘的清白。”
    王峥轻轻哼了声:“长公主点了你为驸马,岂是你相不当就能不当的?你如此说,不也是为了做出不贪权势的模样,给自己开脱,你可有真凭实据?”
    真凭实据?
    这哪儿来的真凭实据。
    左凌泉眉头紧蹙,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了也没用。
    姜怡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她知道左凌泉不想当驸马,犯不着找借口证明自己的清白。
    念及此处,姜怡脸色一沉:
    “够了!本宫选的人,自是知晓其人品,说没有便是没有。”
    王峥躬身劝阻道:
    “殿下,招驸马是终身大事,我等身为朝臣,自当为公主尽心。如今他已经承认了留宿女子家中,岂能再……”
    姜怡眼神微冷:“本宫说过信他,他说清清白白就是清清白白。再者,即便留宿女子家中又如何?本公招驸马,又不是圣上选妃,要求秀女完璧之身。男人有红颜知己有什么稀奇的,王峥你自己说说,你有几房妻妾?”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连参选的世家公子都低下了头,唯独左凌泉眼神坦然。
    王峥脸色微僵,没想到公主来这么一句,他转了转眼珠,又道:
    “按规矩,驸马不能纳妾,抛弃糟糠之妻,更为人不齿……”
    姜怡眉头紧促:
    “本宫的驸马,能不能纳妾,是本宫说了算,还需要你给定规矩?要不你王峥给本宫做主,在这里重新给本宫选一个?”
    “微臣不敢。”
    王峥连忙垂首,表情尴尬:“只是,只是此子的人选,确实不妥……”
    姜怡见这些朝臣揪着不放,只得轻拍围栏制止话语,转眼看向左凌泉:
    “左凌泉,本宫今日特许,那位汤姑娘若是你红颜知己,今日即可让她入门为妾侍,满朝文武可以作证,本宫日后以姐妹相待,不会亏待她半分,你可愿意?”
    满朝文武听见这话,满场哗然。
    连姜氏宗亲都觉得不妥,这也太便宜那小子了,哪有这么舒坦的驸马,还让公主两女共侍一夫?
    但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左凌泉的反应。
    左凌泉也没料到姜怡能说出这话,不过仔细一想,明白姜怡是相信他的话,让他顺势自证。他本就清清白白,自然认真道:
    “我与那位汤姑娘萍水相逢,清清白白毫无瓜葛,此事没法答应。”
    此言一出,其他自然无需再解释。
    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
    千金在前、美人在榻,都不会改口。
    满朝文武闻言皆是点头,眼中再无怀疑和猜想,只剩下赞许。
    姜怡差点给自己找了个妹妹,心里其实也挺紧张,怕这不要脸的顺口答应。见左凌泉如此回答,姜怡也完全放下心来,看左凌泉的眼神儿都在不知不觉间柔和了几分,她冷眼望向王峥:
    “王尚书,你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脏水,要往左驸马身上泼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王峥还能说什么?他连忙躬身一礼,然后又对左凌泉抬手一礼:
    “左公子,是老夫道听途说,误会了,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王大人也是为公主着想,事儿说清即可。”
    左凌泉对王峥等人没半分好感,但三叔在朝中做官,该给的台阶还是要给。他说完话后,拱手告辞,转身下了擂台,准备回到左寒稠的身边。
    只是刚骂完臣子的姜怡,转眼瞧见左凌泉想跑,又开口道:
    “站住,你去哪儿?”
    左凌泉脚步一顿,回应看向姜怡,稍显茫然。
    我回家啊我去哪儿,难不成一直站这里?
    姜怡抬手勾了勾:“过来,本宫有话和你说。”
    语气十分霸道。
    左凌泉暗暗叹了口气,只觉‘自由’二字渐行渐远。
    常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长公主就相当于大丹朝的女皇帝,他也不可能不搭理扭头就走,当下只能转身来到高楼下,等着长公主下来……
    第十七章 晓之以理
    起云台内,王公贵子陆续散场。
    高楼下方的出入口,御林军左右持刀而立,宫女站在驷马并驱的车辇旁,眼神儿不时瞄向站在门口的白衣公子,表情古怪中带着好奇。
    左凌泉负手而立,眺望着晴空云卷云舒,等待不过片刻,背后的大厅里便响起了脚步声。
    回过身来,大厅楼梯的转角,出现一袭红裙的下摆,步履轻盈带起裙摆涟漪阵阵,裙下的红色宫鞋和洁白脚踝时隐时现。
    如果素不相识的话,左凌泉会觉得这轻罗漫步的场景很美,但一想到这双长腿的主人是谁,便没了欣赏的兴致。
    踏踏踏——
    姜怡步伐不紧不慢,带着宫女下了楼梯,目不斜视,直至擦肩而过时,才示意左凌泉一起上车。左凌泉也想私下和姜怡聊聊,并未拒绝。
    冷竹扶着姜怡上了车架,本想跟着进去,却不曾想姜怡回头来了句:
    “冷竹,你下车在后面跟着。”
    “嗯?”
    冷竹一愣,暗道‘孤男寡女共处一个车厢,这是……’,但公主的吩咐她不敢不听,连忙下了马车,还很识趣了把护卫宫女都撵到了后面跟着。
    咯吱咯吱——
    马蹄轻抬,奢华车辇起架,缓步朝皇城移动。
    长公主乘坐的车架,内部装饰自然奢华,茶案、软塌一应俱全,金玉装饰遍布眼帘。
    姜怡脸色微沉进入车厢,在雕花软榻上就坐,心中正酝酿着‘恐吓’左凌泉的措辞。可让姜怡没想到的是,左凌泉进来反手就关上了车门,方才彬彬有礼的模样也荡然无存,自顾自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拿起茶案上的杯子和茶壶,慢条斯理倒了杯茶,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软榻可供躺下休息,两个人坐绰绰有余,但姜怡什么时候和男人同坐过一张椅子?她连忙站起身,不过马上又觉得不对——堂堂长公主,岂有她站着,外人坐着的道理?
    姜怡又连忙坐下,坐在软塌的另一头,眼神如同两柄利剑:
    “谁让你坐了?”
    左凌泉充耳不闻,自顾自倒了两杯茶:“上次在临河坊,不知姑娘是长公主,举止可能有不敬之处,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姜怡腰儿靠着扶手,离左凌泉远远的,只觉如坐针毡,但又不想起来落了下风,强撑气势道:
    “你给本宫起来!”
    “据传长公主待圣上摄政三年,勤政爱民、处事公正……”
    “你再不起来,可别怪本宫不留情面!本宫有的是人能治你!”
    “只是没想到,公主殿下也有不足之处,是我以前把公主想的太伟光正了。”
    姜怡听见这放肆言语,杏眸一瞪,坐直身形道:
    “本宫有什么不足?你和人切磋用阴招损招胜之不武,还好意思说我?”
    左凌泉把话题带过来后,和姜怡坦然对视:
    “公主殿下待圣上处理朝政,想来明是非。前夜在临河坊,我与公主殿下偶遇,谈论到武艺。公主殿下先提议切磋,我起先并未答应,公主殿下再三要求,我才应战。”
    “我是主动开口要求切磋,但你好意思说你赢的堂堂正正?那些阴人的招数……”
    左凌泉抬起手来,打断了姜怡的话语:
    “公主殿下既然习武,可明白切磋的初衷是什么?”
    “武人之间互相切磋,目的在于通过实战互相精进技艺,又不至于像真正厮杀那般弄的非死即残,讲究分寸,点到为止。”
    “那我问公主,和我切磋之后,公主武艺可有精进?”
    “嗯?”
    姜怡一愣。
    左凌泉觉得说的不够明白,又道:“如果公主以后与人对敌,还会不会吃上次那样的亏,在视野死角被人阴了?”
    常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姜怡上次和左凌泉打一场被阴两次,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再与人搏杀,肯定会防着这一手。
    姜怡眼神变换了些许,没有再与左凌泉对视,声音依旧倔强:
    “我岂会重蹈覆辙,以后肯定会防着。可……可你在切磋时,不堂堂正正搏杀,而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公主能挑切磋的对手,难不成还能挑生死仇敌?万一以后遇上的仇人,专精下三滥的招数,公主殿下中招命悬一线,还能骂人家无耻不成?”
    “我……”
    左凌泉本就问心无愧,姜怡自然说不过,但骨子里的傲气,还是让她不肯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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