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起身收剑,拍了拍袍子:
    “兄台若是不长记性光记仇,那以后也别习武了,容易早夭。心里不服的话,要单挑随时来找我,你讲道理我就讲道理。”
    “呸——无耻。”
    黑衣女子气的牙痒痒,哪里听得进去,转身把一块碎砖踢向左凌泉,然后连忙往外跑去,似乎是怕被逮住。
    左凌泉侧身躲开碎砖,也懒得再计较。
    不过目送女子渐行渐远,左凌泉忽然又想起了很重要的事儿,遥遥开口道:
    “对了,兄台说我只要撑过一盏茶,就介绍我进栖凰谷,这说出来的话,还算不算数?”
    已经走远的黑衣女子,脚步猛地一顿,显然是想回头骂人。
    不过上位者当言出法随,对方无耻,她总不能跟着耍无赖。
    黑衣女子迟疑片刻后,还是在腰间摸索了下,取出一块玉佩,回身丢给左凌泉:
    “拿着玉佩去栖凰谷,自会有人带你进去。还有,今天的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明白,你这几板子惹了多大的麻烦。”
    左凌泉接过玉佩,圆形玉佩上刻着一颗青竹,背面则是个‘吴’字,当是身份牌,随身携带还残留着余温。他摩挲了两下,含笑抱拳一礼:
    “多谢龙师兄。若师兄真怨气难消,我站这里让龙师兄打回来便是,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大火气。”
    打回来?
    黑衣女子忍着身后痛处,想了下她打左凌泉那里的模样……
    不忍直视!
    “呸——无耻小贼,你死定了我跟你说……”
    黑衣女子回头啐了口,才脚步极重的消失在巷子尽头。
    左凌泉嘴角轻勾,掂了掂手中玉佩后,心满意足走向了远处的酒肆。
    至于黑衣女子会怎么报复他,左凌泉倒是不担心,能把玉佩给他,说明这女子心里还是讲规矩的,只是脾气有点刁蛮罢了,大不了以后进了栖凰谷,被师姐刁难扔去刷马桶。
    大丈夫能屈能伸,吃的苦中苦、放为人上人,只要能走上长生大道,这点刁难算什么?
    不过,想起后天选驸马的事儿,左凌泉又暗暗叹了口气。
    这要是真被选上,以后自由自在修行的梦想肯定泡汤了。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希望长公主眼瞎,看不上他,不然岂不白白浪费了今天遇上的大机缘……
    -----
    夜色已深,连小街上的赌坊都安静了些,只留下风月小巷还继续这欢声笑语。
    汤家酒肆大门紧闭,左凌泉来到大门前,拿起了靠在门边的油纸伞,知道汤静煣不敢睡,抬手在门上敲了敲。
    咚咚——
    大门后面,响起了些许动静,好像是偷偷摸摸拿起菜刀的声音。
    左凌泉见状,半开玩笑道:
    “汤姐,凶兽已经被打跑了,不用担心。”
    听见左凌泉的声音,大厅里响起看脚步,很快,大门打开,汤静煣小心翼翼的从门缝了瞄了眼,眸子里稍显紧张:
    “左公子,你没受伤吧?”
    “没受伤。汤姐早点睡吧,记得关好门窗,我先回家了,告辞。”
    说完把酒钱递给汤静煣。
    汤静煣对白天的事心有余悸,更何况方才那边又出了‘凶兽’,凶兽神出鬼没不知道时候来,她一个妇道人家住在这里,光关门有什么用?
    看着左凌泉递出的一百两银票,汤静煣眼神有些焦急,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让左凌泉帮她守夜的话,犹豫了下,支支吾吾道:
    “公子帮街坊除害,岂能连口茶水都没有。嗯……要不进来歇歇,等雨小些再走吧?”
    左凌泉从汤静煣的脸色,看出她一个人害怕。他想了想,抬步进入了酒肆:
    “那就麻烦汤姐了。天色这么晚,汤姐先去休息吧,等雨小了我自己离开即可,帮你把门带上。”
    店里有客人,汤静煣自是不好意思跑回后院睡觉,也不敢睡。
    她取了壶酒放在桌子上,又拿来毛巾递给左凌泉。
    左凌泉擦干身上水渍,坐在窗户旁喝酒,也没盯着汤静煣看,把眼神放到了远处的皇城上空,思索着今后的计划。
    汤静煣坐在了温酒的火炉旁,举目四顾,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左凌泉走了,表情颇为尴尬。
    左凌泉也没什么话头,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很久,左凌泉忽然听到后院里响起几声鸟叫,和在笼子里飞来飞去的声音。
    叽叽喳喳——
    左凌泉转眼瞧了下,有布帘遮挡什么都看不到,便顺势问道:
    “汤姐还养着鸟?”
    汤静煣正愁没话说,连忙微笑回答:
    “是啊,以前晒米的时候,有只蠢鸟天天跑来偷吃,久而久之还不肯走了,我就养了起来,闲时解解闷。现在估计是醒了,发现我不在,叫我呢。”
    左凌泉点了点头:“一个人住着,是挺难熬,有个宠物作伴也不错。”
    “其实一个人还好啦,街坊们人都不错,没人管自由自在,只要不闹凶兽,日子挺好过的。”
    汤静煣话如此说,但表情明显不怎么自在,双瞳倒影着小火炉的微光,带着几分伤感。她不想在这事儿上多聊,转而岔开话题道:
    “听说后天就要选选驸马,驸马该怎么选?和选花魁一样,站在台子上让公主挑。”
    左凌泉端着酒碗,想想还真是如此:
    “差不多,一帮子人聚在一起,互相比拼一番,最出彩的人就是驸马。”
    “比些什么?弹琴唱曲儿?”
    “骑马射箭比武之类的。”
    “又不是考武状元,比骑马射箭武艺作甚?”
    左凌泉喝了点酒,可能有些上头,顺口就回答道:
    “这些都是考验体力的项目,驸马又不能身居要职,唯一的职责就是伺候公主。俗言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坏……坏了……”
    话至此处,左凌泉猛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点飘了,端起酒碗小抿一口,以掩饰尴尬。
    汤静煣在三教九流混杂的临河坊开酒肆,自是听过这俗言,也明白意思。
    这小子,懂得还真多……
    她眉儿微蹙,眼中有意外有古怪,转了个身,背对着左凌泉拨弄火炉,明知故问道:
    “什么意思啊?”
    “嗯,没什么,就是驸马得身体好,不能早死让公主守寡。”
    左凌泉随口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再瞎扯,自顾自的看着窗外的雨幕。
    汤静煣经历这个小插曲,也不好再说话,看着火炉发呆,心里也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夜色已深,两个人再未言语,酒肆里又安静了下来。
    汤静煣起初是靠在火炉旁的酒桌上,慢慢脑袋一点一点,继而趴在了桌案上。
    左凌泉也不是不眠不休的世外高人,坐在窗口,想着明天先去栖凰谷看看的事情,不知何时困意来袭,也趴在了酒桌上面。
    迷迷糊糊间,只感觉一闭眼的功夫,外面就响起了些许嘈杂人声。
    “包子……”
    “卖煤咯……”
    “嘿?你有完没完……”
    左凌泉猛然惊醒,看向窗口,才发现外面已经东方发白。
    转过头来,汤静煣依旧趴在火炉旁的小桌上熟睡。
    或许是觉得睡着不舒服,汤静煣还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从后面看去,肩窄臀圆、臀宽过肩,场景十分引人遐想。
    “……”
    常言‘君子不欺暗室’,左凌泉连忙转开了无心的目光,
    他没有吵醒汤静煣,将银票用酒碗压着,轻手轻脚站起身来,把窗户关上,然后从外面带上了大门。
    时值二月,阴雨停歇,虽然尚未出大亮,小街上已经有了些行人。
    左凌泉关上酒肆大门后,稍微整理衣衫,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他刚走出几步,忽然瞧见街尾一个包子铺外,有个中年妇人端着蒸屉站在门外,正目不转睛看着他。
    左凌泉有所察觉,抬眼望去,那妇人便回身进了铺子。
    左凌泉目露疑惑,不过他外貌出众,走街上被人盯着看也不是稀罕事,当下也没在意,快步离开临河坊,前往京城三十里外的栖凰谷。
    第九章 小气包子
    雨后初晴,风吹杨柳,参差错落的大丹皇城,在春日下熠熠生辉。
    早朝结束,身着各色官袍的朝臣,从正元殿鱼贯而出。
    礼部侍郎左寒稠,孤零零站在殿外的白石台阶下,垂首而立,茫然看着围着紫色官袍飞来飞去的一只彩蝶。
    同僚时而经过,都会望上一眼,眼神中有损友的调笑,也有好友的同情,但更多的官吏,是和左寒稠一样茫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在这里,或者说为什么被公主殿下罚站。
    今天清晨时分,左寒稠如往日一样,天不亮就入宫上朝。
    因为对自己侄儿很有信心,左寒稠路上甚至哼着小曲,开始琢磨给未来的侄媳妇准备什么礼物。
    到了皇城,左寒稠和百官一起入了正元殿,却意外发现龙离公主并未第一时间出现在殿中。
    龙离公主垂帘听政近四年,执政能力不好评价,但绝对称得上勤奋。往日上朝,都是第一个到正元殿,等着群臣和小皇帝过来。
    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往日最后来的小皇帝,都已经规规矩矩坐在了龙椅上,旁边的珠帘后却依旧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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