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望着林晚,最终叹息:“便是朕答应你,太皇太后也未必会答应你,她如今对宁王婶那是恨之入骨。”
    “这也简单。”林晚胸有成竹:“太皇太后之所以对我母妃恨之入骨,不过是源于对我父王的爱罢了。母亲之爱子,情深意切,无论她想如何处置我母妃,我都能理解。但她可以凭借着一时恨怒将我母妃打杀,或者送到皇家庵堂,但此后呢?我相信她所作所为,不仅仅是出于恨怒,更是出于对自己孩子爱的保护,她确实可以将伤害她孩子的罪魁祸首除掉,可她孩子心头上的伤,又该如何抚平?她孩子的此后余生,又该如何展颜欢笑?”
    皇帝听了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番话说得是入情入理,足以打动任何一个母亲的心。
    “那宁王叔和宁王婶呢?他们如何会愿意和离?”
    “我父王与母妃,原是一对爱侣,蹉跎了十几年,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得以合好,夫妻恩爱缠绵,便是京城内,也有他们的佳话,可谁能想到,一朝便能将这一切毁掉,何其脆弱?”林晚望着皇帝:“可再脆弱,这一场幸福,也如一场幻梦,令人永远都无法忘怀,如若母妃在此时死去,亦或者被送至皇家庵堂,只怕父王宁死也不会肯。可如果他放手,令母妃离开,便可挽回母妃一命,他定不会拒绝。”
    “而母妃,她是一个以爱为食的女子,于她而言,生命中再无比爱情更为重要的东西,是以想让她和离,很难。”林晚道:“但她恨极了父王,如若和离,可令父王一生痛苦,她未必不愿。”
    皇帝看着她久久不语,许久才道:“你恨他们吗?你恨我们吗?”
    林晚一怔而后笑:“从未爱过,又谈何爱恨?”
    皇帝渐渐抿起唇。
    连他也一样吗?
    林晚温润了眉眼:“我回到京城后,皇上是第一次承认我这个妹妹的,世子是第二个,时光很长,我们可以慢慢处。”
    皇帝望着林晚,许久,才叹息:“朕一直觉得,你太过冷情,可如今,朕却觉得,你最令朕心安。”
    因为你一是一,二是二,不虚伪造作。
    我知你喜便是喜,不喜便是不喜。
    虽然有时候会很气恼,觉得身为帝皇的尊严被冒犯,可的确是叫人更舒适。
    皇帝摸摸她的头:“你才刚回来,此事你就不必掺和了,朕命人与闻彰送信,令他速归。”
    林晚摇头:“不必,此事便由林晚处置。只是大哥那里,还得请皇上下旨召他回京,另外太皇太后那里,也请皇上帮忙劝解一二。林晚,感激不尽。”
    皇帝叹息:“罢了。你既意已决,便做去吧。”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
    皇帝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方才去了永靖侯府?你与永靖侯,是何关系?”
    林晚也不瞒他:“我们定下了婚事。”
    皇帝脸色一变,厉声:“你们私定终身了?”
    “没有。”林晚摇头:“他想娶我为妻,我觉得他长得挺好看,合我心意,便答应了他。本是打算过些时候请媒上门,可这不是出事了吗?此事只能暂时搁浅了。”
    皇帝这才松下一口气,但还是很严厉:“林晚,你当知晓自己如今已是郡主,朕希望你言行谨慎,莫要做出令朕失望之事。”
    原身与梁斌为妾之事,皇帝能轻轻放过,那是因为林晚不是原身,两人品行不一,但如果林晚也做出这等事,那皇帝便真的要生气了。
    林晚知道他是怕自己不自重,到时候被人唾弃,也领了他的情:“放心吧,我还小呢。”
    皇帝这才放下心,但又揪心另一件事:“你可知永靖侯名声?”
    作为皇帝兼好友,皇帝还是希望永靖侯能解除心结,娶一门妻子的,但这不包括是他喜爱的妹妹。
    林晚要嫁永靖侯,这令他不得不担心永靖侯那命硬之言。
    林晚笑道:“知道啊,他也从来都没有瞒过我。不过他命硬,我命也差不多,我们半斤八两,便这样吧。”
    “那他,都知晓?”皇帝问的是原身跟梁斌的事情。
    林晚点头:“他全都知晓。”
    全都知晓还愿意娶她,便是知道她们是两个人,也不计较此前的事情了。
    皇帝便觉得这样也行。
    要不然别看林晚如今是郡主,但婚事的确是不好办。
    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根本就不会考虑她。
    永靖侯无论那一方面都不差,林晚嫁给他不亏。
    “那成,待此事了了,朕给你们赐婚。”皇帝想通,很快就点头应允了。
    林晚谢了,又借笔墨,给封林停写了一封信,请皇帝派人去西南宣召的时候顺便转交封林停。
    一切谈妥,林晚才出宫回王府。
    第217章 养女对照组66
    林晚回到王府, 王府守备森严,气氛肃穆。
    “太医可来了?父王现下如何了?”林晚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管家。
    “太医已然来了,正在正院为王爷诊治。”管家低声道:“太皇太后身边的崔嬷嬷也来了。”
    “母妃那里如何?”林晚问。
    不知道崔嬷嬷有没有带着太皇太后的懿旨, 直接将宁王妃给捆了下大牢。
    虽然宁王妃有王妃之尊, 但她伤了宁王爷,太皇太后恼怒之下未必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好在管家道:“王妃在偏房, 有谢嬷嬷照应。”
    林晚便点点头,宁王妃到底是世子的生母,若是被下了大牢, 世子的脸面也不好看,甚至会影响他日后承爵。
    林晚自己是无所谓的, 但封林停对她好, 她自也是盼着他好。
    至于以后会如何,以后再言说。
    林晚抬步去了正院, 几个太医还在房内忙碌, 外间只世子妃以及封林英兄弟,以及崔嬷嬷, 王府余人俱都不在。
    虽说以世子妃的身份阻拦赵周两位侧妃有些僭越了,但事涉宁王妃,便是再怎么僭越,也必须要咬牙做了。
    周侧妃便罢了, 赵侧妃嫁入王府多年, 她岂会不知宁王妃心结在哪里?
    又哪里会恰恰好三个月便查出有孕, 有急忙忙的命人去报与宁王夫妇?
    不过是算计罢了。
    “崔嬷嬷。”林晚跟崔嬷嬷见礼:“皇祖母可还好?”
    其实她上午才与太皇太后见了面, 当时太皇太后可好着呢, 现如今问也不过是问太皇太后有没有被气坏身子。
    崔嬷嬷望着林晚眸色软了几分。
    自她代表太皇太后来到宁王府, 世子妃和封林英兄弟俱都提心吊胆, 担心太皇太后盛怒之下要发落宁王妃,可没一人记挂太皇太后会否被气坏身子。
    也不是说世子妃他们就不孝顺,只是人都有远近亲疏,于世子妃他们而言,自是宁王妃更加亲近,也与他们利益更为攸关罢了。
    崔嬷嬷淡声道:“太皇太后得知王爷受伤,气急攻心,好在并无大碍,只牵挂王爷伤势,遣老奴前来看着。”
    “如此便好。”林晚当然知道太皇太后没有大碍,要不然皇帝也没时间见她,她也不可能这会儿就回来,少不得要去慈宁宫看望太皇太后:“父王现下如何了?”
    林晚转头看向内室,鼻端盈满血腥味,她皱起了眉头:“伤口还未能处理好?”
    世子妃忧心忡忡:“伤口并不大,可血止不住!”
    林晚心一沉,不会倒霉催的,正好扎到大动脉了吧?
    林晚便道:“我进去瞧瞧。”
    封林英一把抓住她,脸上尽是怒色:“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添乱?”
    父王出事,她耽误这么久才回来,如今还要进去添乱,她能不能懂事点?
    其余人也不赞成,世子妃劝说:“太医们定然会有法子的,妹妹还是在外面候着吧。”
    崔嬷嬷也是这意思:“知晓郡主关心王爷,然而此事咱们最该做的便是好好待着,莫要打扰太医。”
    林晚摇头:“血止不住,必定是伤到大动脉了。父王受伤至今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若是还不能将血止住,必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不治。我会医术,在泉州时也曾为身受重伤的泉州王知州治疗,我进去看一眼,若是帮不上忙,我定不会妨碍太医们的治疗,若是能帮上呢?”
    世子妃和崔嬷嬷都迟疑了。
    “你会医术?”封林英不信:“怎么可能?此前从未听你说起过。”
    是啊,她此前从未说过。
    那可是王爷,如何能让她乱来?
    世子妃和崔嬷嬷又动摇了。
    林晚淡声道:“此事我进京当日,便与皇上以及众位大人提起过,只是没有传开而已。再者,如今太医既已束手无策,不管我会不会,进去看一眼又有何关系?若是我恰巧能治,父王便能捡回一条性命,难不成你们不愿意令父王多一分希望?”
    最后是世子妃果断:“既是如此,妹妹你便进去瞧瞧吧。”
    如若宁王爷真没得救,宁王妃必定完蛋,世子一脉也要受牵连,既如此,不如赌一把。
    “大嫂,你莫不是真相信她?”封林英不敢置信的看向世子妃。
    世子妃叹道:“二弟,救父王要紧,但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能放过。”
    得了允许,林晚便进去,太医本就焦急,见她进来,不由得心中更为烦躁。
    林晚当没看他的黑脸,走到床边拉起宁王的手给他把脉,一边问太医:“可是伤到了血脉?”
    太医一看林晚那熟练的架势,便知道她的确是懂医,这才压下烦躁,道:“是。那金钗正好刺破了体内血脉,下官等用了数个法子,皆不能止血。”
    林晚也诊断出来了,的确是伤了大动脉,如今他体内已积了不少淤血。
    若是在现代,可做手术修补动脉,抽出体内淤血,但这古代肯定是不行的。
    林晚想到这里便吩咐;“拿金针来。”
    既不能修补动脉,便只能先止血。
    太医大惊:“郡主会金针止血?”
    “嗯。”林晚点头:“可开了止血汤药?”
    “开了。”太医大喜,一边让人准备金针,一边回答:“先前已经煎了止血汤药给王爷灌下去,只效果不甚好。”
    “方子呢?”林晚问:“我瞧瞧。”
    太医将药方呈上。
    林晚一看,方子没问题,剂量却有问题。
    太温和了。
    太医们常年给宫里贵人看诊,贵人娇贵,太医们哪里敢用虎狼之药?因此每每开方子都是收之又收,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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