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萧廷琰,他们黎王府何至于变成这个模样,父王与他何曾会变成如此模样,他又怎么会失去一只手。
    那萧廷琰阴狠毒辣,将他害成这番模样,就将他家利用完之后,就要尽数抛弃,赶尽杀绝,要不是从机缘巧合下得知,估计此时都会被蒙在鼓里。
    一想到这里,那世子的表情就逐渐扭曲。
    那黎王却厉声断喝了一声,问他究竟要何事行事,那世子唯恐被人发现这处的争执,于是就忙从坐上起来,将一旁气的发抖的黎王按到座中坐好。
    之后他就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下四周,却见四周还是方才那副热闹情景,似乎无人注意到此处的闹剧。
    心下如此作想着,那世子就越发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如今这一切可不就是那天时地利人和。
    瞧这群人丝毫不知危险渐渐逼近,尤其是那萧廷琰,这次该轮到他一雪前耻了。
    他心知父王是不会同意的,只能来个先斩后奏了,不如将人稳住,欺骗父王说今日他本不欲行事,然后等到那穷图匕先,也就成了他功成名就之时。
    在那世子看来,这个时机恰恰好就是最好的时机,那萧廷琰才登上帝位,地位不稳,也不是不可撼动,可趁着今晚很是混乱下手,到时人一死,还会有谁敢多说一句,更何况他已将父王的旧部悄悄联络,他们现在就藏在暗处,如果倒时有人敢多说一句就将人就地格杀。
    他自以为天时地利一在于自己一身,只等那暗夜里潜伏着的旧部杀出,的也都是他的人,只等那刺杀成功,到时旧主已死,是该立新主了。
    后事如何,只要他是胜利者就可随意改写,那世子已将身后事算得清清楚,先下那肯听父王的劝,内心暗道:“父王等事成之时,你黄袍加身再来谢我吧。”
    心下如此作想,可那世子面上却是看不出来,他兀自装出了一副诚恳认错,痛定思痛的模样,含泪道:“感谢父王教诲,儿臣可从来没有那起子心思,却不知父王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黎王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的人影,知道这人内心已经扭曲了,可他是他的儿子,他哪里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啊,那黎王的心中泛起苦涩。
    他觑着身侧的人,声音艰涩地说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世子听后一愣,抬起眼却发现那原本刚强从不肯流露出一丝脆弱的父皇,这会子早已泪流满面。
    他的头仿佛被重重擂过,那被仇恨吞噬的内心忽地就动摇了一瞬,可这动摇随即就被他强压了下去,那世子的眼神越发冷肃,可话里却还是一副无辜地模样。
    他扬起脸,做出了一番困惑不解的模样:“什么后悔,父王在说些什么?”
    那黎王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惨然一笑,忽地就从坐上站起来,背对着世子就道:“这是你的选择,倒是就别怪我大义灭亲了。”
    语罢就要下了台阶,朝那高台上的御座处走去,那世子见状,一颗胆差点被吓破,不管不顾地就奔上前去,扯住了那黎王的一边衣袖。
    就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父王且听我一言罢。”
    那黎王听后身子就是一顿,世子见状后仿佛看到了希望,心道:为今之计只要拖住父王那便好了……
    那泪水无意识地淌了满脸,世子早已捧出了一颗真心,他咬牙切齿道:“那萧廷琰将我们将害的还不够惨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回转过身子的黎王给捂住了,他着急道:“慎言。”
    可世子却不闪不避地回视过去,那眸子里是一片嘲讽之色,因着嘴巴被盖住,他的声音就隔着掌心传来,瓮声瓮气地却不难听清,他道:“儿臣的这双手是怎么没的,父皇你比谁都清楚。”
    黎王听后虎躯一震,手上不由得就是一松,那视线就自然而然地滑向了世子那不自然垂下的手臂。
    当日的情景,黎王记得很是清楚,那一日要不是他出手阻拦,别说这一只手,就是那头颅恐怕就得当场被削下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那龙座上精于算计的帝王。
    那黎王的视线在触及那断手时,猛然划开了,已是不忍心再看。
    那世子见状后,内心就有了成算,眼瞅着那大汉此时已经被宣了进去,他便假情假意地跪在地上。
    “儿臣愿向父王坦白一切。”
    那黎王一愣,那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回转了过来,将地上的世子扶起来了,而后两人便相携着回座。
    他叹息一声就道:“儿臣原定与明晚向那御座上的皇帝行刺。”
    那黎王的垂在身侧的手就不自觉的握成了拳,果然不出所料他所料,好在还来得及,那脸上就透露出一丝庆幸来。
    而那世子的目的就在于拖延时间,于是他就讲起了另外一桩事来,与这行刺之事关系不大不小。
    “什么?你抓了牧时?”
    第60章 挡刀
    那黎王在听完后, 不由得失声。
    他喃喃道:“怎么会,你抓他干什么?”
    那世子脸上就起了一层笑,只是那笑却是不抵达眼底, 他冷哼一声道:“那牧时就是那狗皇帝的爪牙, 我之所以变成这样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不知怎地,他如今已被那狗皇帝所厌弃,捋了他的官职, 他身边没了护卫之人可不是很好抓。”
    “你把人怎么了?”
    那黎王稳了稳心神, 颤声说道。
    那世子的脸上就泛起了阴恻恻的笑。
    “他落到我的手里,我自然要好好关照一番了,只是不管用了什么样的刑罚, 那牧时的嘴还把的紧紧的, 硬生生地不肯吐露分毫。”
    世子摇头晃脑着, 脸上不无可惜之色。
    那黎王现在面色早已灰拜成了一片,他无力地就瘫倒在了椅子中央,有气无力道:“人还活着?”
    那世子抬起了头,冷声道:“我已将人折磨的奄奄一息,就将他丢入了乱葬岗中,准备让野狗将他啃食干净。”
    “什么,你未曾眼睁睁地看他断气?”那黎王就从坐上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那世子的肩膀。
    那世子躲闪不及,正好被抓了个正着, 他就看着那黎王脸上的肌肉乱抖着,内心有些惊惧但还是强撑道:“……我派人去看着了……”
    “那人可曾回来复命?”
    那世子的脸色突然一僵, 黎王早已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就在此时, 一旁就已大喝, 有人道:“抓刺客啊, 有人要行刺。”
    *
    帘幔缓缓垂下挡住了一切,那大汉普一进场,那空气中就隐隐多了一点血腥之气。
    他身高,萧振玉悄悄打量,但从面上还是看不出什么来的,那脸上还是一派忠贞之色,压根不像那敢行刺的胆大之人。
    可随即,萧振玉就被自己脑海里这个想法吓到了,不过就是自己吓自己罢了,怎么还越想越歪了呢。
    于是萧振玉就不免摇头失笑。
    如此这般倒是引起了一旁的萧廷琰的注意。
    萧廷琰一时间竟有些后悔让她前来,前日里也甚是奇怪,等他到了营地之后才突然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
    信上人让他小心一个眉心有道疤的男人,那字迹歪歪扭扭的,让人不免怀疑这是否是个恶作剧。
    但以萧廷琰的性子来说,那就是宁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于是自从收到那封没头没尾的信后,他就细心留意着身边的人。
    但却一无所获,长此以往来,萧廷琰就将此事放入了脑后,可今时今日那念头却突然闪到了脑海中。
    而此时那地下欲下跪行礼的人正从地上慢慢站起身,在他缓慢起身的那一刻,不经意间就看到了那人的额头,却见那额头正中赫然一道长疤。
    于是同时,那人的唇边突然泛起了一阵诡秘的微笑,那方才一直藏在怀里的双手猛然地探了出来。
    萧廷琰的心忽而紧了紧,目眦欲裂,眼前寒光一闪那人竟飞身刺来。
    萧廷琰慌乱之间忘记了所有,只记得身旁还有一个萧振玉,情急之下就将人狠狠推开了。
    可没留意到那刀剑差点就挨上了他的后心,那剑尖还冒着黢黑的色泽,肯定是上了剧毒。
    看着那低下刺客暴起,提剑飞身来刺的时候,萧振玉不可置信一时间就呆愣到了当场。
    恍惚间好像听到了萧廷琰的一声大吼,随后她就被一道巨力挟裹着倒地,依稀间耳边又惊起一道炸雷,无数张惊恐地脸从萧振玉眼前晃过,有人大叫,抓刺客啊。
    萧振玉还来不及回神,就见那刀剑就朝着萧廷琰的后心去了,她一着急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步子就冲了出去,欲挡在萧廷琰的身前。
    萧廷琰一直留意着身后,就觉身后传来一阵劲风,就是现在!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那萧廷琰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个矮身扭转就躲过了那刺客飞来的剑尖。
    而后旋身踢腿用尽全力就将那刺客手里的长剑给踢飞了,那剑蹭地一下就插到了那厚厚的毡子中间。
    而那刺客此时浑身卸力,就要从空中落下。
    正好就略过了萧振玉的头顶,那萧振玉就觉眼尖寒光一闪,那刺客竟还有后招,只见从那袖口中突然激射出去一个短刀。
    那短刀就携着万钧之力朝那萧廷琰而去,萧廷琰方才的腿与那刺客的手短兵相接,被那刺客的双手一震,腿已微微发麻。
    他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躲闪眼角余光就瞅见了那一身如火如荼的红衣,向他奔袭而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就挡在了他的身前,那面上不知何时早已躺满了泪,此刻正朝着他凄然一笑。
    耳边万籁俱寂,萧廷琰这会子早已忘记了一切,眼前就只有那人舍身为他当刀的女子,一阵剧烈地疼痛逐渐袭了过来。
    半晌过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刀剑没入□□的声音,那小公主的唇边就突然多了一道血红。
    她整个人都被那股力道打中,身不由己地就朝前扑去了,刚刚好的掉入了那萧廷琰欲扑身上前的怀中,那后心处赫然插着一把短刀。
    怀中人的躯体还是温热的,可萧廷琰却分外感受到那生命力逐渐从她体内流失。
    他不知不觉就将怀中人拦紧了,低头一看,就觉心中一痛,喉间传来一阵腥甜,那双手颤抖着就抚上了怀中人的那脸颊,忙朝外嘶吼着,来人啊。
    眼前渐渐模糊,萧廷琰肝胆剧烈,一阵悔意冲拖上来将他整个人就钉到了原地。
    心疼的像是被人生生地剜去了一块,但更多的还是惧怕。
    那刺客见没有成功后,知道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看也不看那在地上抱着尸体状似疯魔的新君,而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心知情势不好,就咬了咬牙准备奔逃。
    可还没等他走到门边,忽觉头上一凉,他的视线缓缓升高,就见那原先还委顿在地上的人,不知何时竟将他的剑拾起来了,此刻正拄着剑立在当下,墨发被风吹起,那模样分明时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温度。
    视线在一移开,就是一具无头尸体,正喷洒着无数的血柱,此时那尸体才轰然倒塌。
    那刺客的视线一黑,在他眼不见的地方,一双金靴逐渐踩上了他的头。
    等到那一阵剧痛袭来,萧振玉的意识就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她最后看到的一副画面就是那萧廷琰的脸,那目光盛着的是不可置信,震惊、惧怕、悔恨、心痛。那五官早已皱成了一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受了伤。
    而他的这幅模样也是萧振玉从未见过的,印象中的萧廷琰反应总是清淡的,好像万事万物都无法使他的表情波动一分。
    他永远占上分,永远志得意满,可现在的他惊慌失措,一副痛失所爱的揪心模样。
    她从未感到如此混沌过,就连当日从台阶上摔下都没有这种感觉。
    渐渐地就连痛感也感受不到了。
    萧振玉的世界里一片黑暗,要问她往日里最怕血的人,为何会不管不顾地为那萧廷琰挡刀,萧振玉自己也不知道。
    可渐渐地她为自己找到了答案,那答案就是她想让萧廷琰心疼,到时候会得到对方的一个许诺,倒是她就凭借着这许诺,好离得他,与那别人成婚。
    而这目的似乎也是无厘头的,萧振玉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念头是怎么冒出来的,可是现在她已经习惯将所有都归功在这件事情上。
    正是这样才会让她感觉到松快许多,萧振玉几乎都有些迫不及待提出,然后期待的看见那萧廷琰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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