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听着不顺气:“诶,洪丽姐,你干嘛呢你?这边儿说正事儿呢,你怎么把话题岔那么远呐?人家宫斗不宫斗,管你什么事了?”
    洪丽像大梦初醒一样,敲敲脑袋:“你看我这个人,说话就爱跑题儿,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她说完这句,又自得其乐的咯咯直笑。
    马百川也躬身陪笑:“大姐说话有趣儿,不管话题跑得多远,咱们都爱听。”
    说着他又回身向那些马仔示意:“你们说对不对啊?”
    那前后加一块十多个马仔,从打跟了马百川,还头一次见他这么对人低三下四。
    看得出来,这个“大姐”不简单,说不定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不然马百川能这么恭维呀?
    “对对对,大姐说话好听,咱们都爱听。”那十几个马仔也都连连点头,一个劲儿拍马屁。
    洪丽笑得更欢快了,她笑着摆手:“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没念过几天书,十几岁就闯江湖,出来跟那些大佬们打打杀杀,除了打架偷东西,啥也不会,我说话还能好听了,也就是凑合听就是了。”
    “大姐太谦虚了。”马百川可是久在江湖飘,没事儿挨两刀,早就混得特别油滑了,此时见了“大姐”,那张嘴更像抹了蜜似的甜:
    “人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姐您别看没念过几年书,长得又这么年轻,可您经历过的事儿多呀。我就不信了,现在能有谁十六七岁就支了那么大一个摊子,把半拉尚海的道上大佬都收归门下,在您面一个个都不敢站着说话?
    “所以就大姐您这水平,什么博士博士后之类的在您面前就是一狗屁!他们懂个毛?大姐随便一指头,就得让他们屁滚尿流了!”
    云馨听马百川这么说,也算是明白了大概,当年三妖主持的“妙手空”,可说是尚海道上一支独大,收归了不少像马百川这类人。
    这些人全都拜洪丽为大姐,丁柔龙娇娇为二姐三姐。
    这些人划归了妙手空以后,谁要是胆敢不听话,三姐妹就用邪术武功来修理他们,把这人修理得全都没了脾气,就像现在马百川这样,见了大姐别的不会,就会吮疮舔痔了。
    只是后来出现个毕越,弄了一出“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才让三妖在道上彻底销声匿迹。
    洪丽此时听了马百川这番恭维,也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当年纵横捭阖、唯我独尊的那段往事。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的洪丽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蛇妖了。
    年岁稍长,洪丽也变得世事洞明了,知道自己若是再做蛇妖,要么是当死刑犯,要么就在牢里头吃一辈子牢饭,恐怕现在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何况现在也不错,至少不愁吃穿,有着平静安稳的生活,不用担惊受怕,弄那些恩怨仇杀,还有这些情投意合的姐妹陪在身边,整天嘻嘻哈哈的也不错,也蛮幸福的。
    一想到这儿,洪丽就不由得慨叹:“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提它干什么?现在我早就改邪归正,金盆洗手,再也不想搁道上混了。”
    “大姐改邪归正,金盆洗手了?”
    马百川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姐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以大姐的水平,现在又正是好时候,只要是出了山,随便捞个几千万不像玩似的呀?”
    洪丽摇头:“你别拿我寻开心,我出来捞钱?没等捞着呢,恐怕早就进局子里蹲着去了。”
    马百川说:“大姐别太自谦了,我说的可不是旁门左道,现在私人信贷比比皆是,又是上面默认的,根本就不犯法。凭大姐您的声望,只要做起了这个,肯定用不了多,就能变成一个亿万富婆!”
    “让我去放高利贷?别扯了。”洪丽摆手:“那种缺德带冒烟的事我可不干,我劝你也别干了,赶紧收手。你干点什么正经生意不好?何必去干这个?
    “就算上面默认了,你也干的是损阴丧德的事。
    “现在多少人被你们这种人逼得家破人亡,喝药跳楼,你知道吗?
    “古语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们做的这些缺德事,挣的这些粘血钱,现在觉得没什么,我敢说早晚有一天得找到你们头上。到时候你们也得家破人亡,喝药跳楼!”
    马百川那些马仔听了这话,全都怒火攻心,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暗中咬牙切齿:这个大姐怎么嘴这么损呐?当着人家的面就诅咒人家家破人亡,喝药跳楼?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原以为马百川怎么也得顶两句嘴,可现在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温顺得可爱,而且没一点儿脾气,听了洪丽的话,不仅没生气,反而陪着笑道:“大姐说得太对了,属下佩服,受益非浅呐。”
    坐在洪丽身边的王丹被这句话给逗笑了:这什么人呐?被人骂家破人亡,喝药跳楼,还说人家说的对,“属下佩服,受益非浅”?这也太搞笑了吧?
    王丹怕笑得太露骨,弄得大家面子不好看,一直使劲的憋着。可这笑越憋着越膨胀,最后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王丹干脆笑了个彻底,先是小声笑,后来慢慢发展到捂着肚子嘎嘎大笑了。
    洪丽见这个没心没肺的肥丫头笑个不停,忍不住皱眉,拨拉她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瞅你笑的,还没完没了了!人家说正事儿呢,你别笑了行不行啊?”
    王丹笑个不停,到最后也把洪丽给惹笑了,整个房间里就只听见两个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了,其余的人都不尴不尬的看着两个人没头没脑袋傻笑。
    总算这笑声告一段落,洪丽这才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对马百川说:“既然你觉得我说的对,那你就从今天开始,干点正经事吧。夏蔷薇也是我的姐妹,冲着我的面子,她那仨瓜俩枣的债,你也好意思要啊?干脆就平了得了,你说是不?”
    这句话连云馨听了都觉得不现实,什么叫“她那仨瓜俩枣的债”呀?就算刨去高利息不要,也得是几百万,凭你洪丽一句话,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可能吗?
    但这世上还真就没有不可能的事,连云馨都觉得不可能了,偏偏现在就可能了。
    谁也没想到,那个马百川听了洪丽的话,连片刻迟疑都没有,马上点头:“大姐,这话哪用您来开口啊?就算您不说,我也得这么做,别说是那仨瓜俩枣,就算是再多,冲着大姐您的面子,我也不敢再要啦。”
    洪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要是这么说,我就彻底放心了。我还能不帮我妹妹呀?到时候咱们俩肯定伤了和气,我可不愿意从前的手下,毁在我自己的手里,瘸子马,你小子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好孩子。”
    王丹听洪丽叫人家“好孩子”,又忍不住要笑,让洪丽一眼又给瞪了回去。
    洪丽又严肃的说:“既然都这样了,也没有你什么事儿了,赶紧带着你的那些虾兵蟹将滚吧。”
    马百川连忙躬身:“是。”然后回身向馒头黑豆哥他们一摆手,示意赶紧退场。
    突然,洪丽又冒出来一句:“你先等等!”
    马百川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点头哈腰:“大姐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没有,”洪丽挑了挑眉头说:“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在外头可千万别说认识我,我洪丽现在学好了,不想再介入江湖恩怨了,麻烦你们几位把嘴都给封严实点儿。”
    “是是是,”马百川连连点头:“放心吧,大姐,我们绝不敢仗着您的名头胡作非为,更不敢在外面说您是我的大姐。”
    ……
    马百川领着馒头黑豆哥一行人出了病房,穿过走廊,来到了电梯间。那个馒头黑豆哥见左右没有外人,这才小声凑在马百川耳边问:“马哥,刚才我没听错吧?就这么四千伍百万说不要就不要了?”
    马百川看着馒头黑豆哥,冷冷的问了一句:“你说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馒头黑豆哥不加思索的就说:“当然是命重要了,没有了命,有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啊。”
    “嗯,你小子还没全傻透,还知道命重要。”马百川指着馒头黑豆哥的脑门说:“可你不知道,就在刚才,你小子拣了一条小命!”
    馒头黑豆哥一脸懵懂:“这话怎么说?”
    马百川见电梯开了,先一步走进了电梯,又问身后的馒头黑豆哥:“你知道刚才我叫大姐的人是谁吗?”
    馒头黑豆哥摇头:“不知道。”
    马百川吐了口气,说:“她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蛇妖!”
    “蛇妖?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那时候还在学校里唱我们是接班人呢,你能知道个屁?!”
    马百川不睬他,一直看着那红色的下行数字,幽幽的说:“大姐可了不得,那真的是杀人于无形啊,随随便便一出手,她身上的蛇毒让人不死也得瘫痪。
    “当初多少大佬不服气,就这么让她在说说笑笑间下了毒,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回去就彻底瘫了,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就说是脑中风,一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馒头黑豆哥听了这番讲述,惊得那张嘴半天都合不上:“我的天,那她也太神了吧?”
    “那是当然了。”马百川满满景仰感佩的说:“不然我干嘛见着她就砰砰磕头?我有病啊我?告诉你们,我要是不磕这个头,兴许回去用不了多久又得回来,而且还是坐着救护车回来!到时候就一辈子在床上躺着了!还能这么站着好好的说话?想得美吧!”
    馒头黑豆哥听马百川这么一说,也吓得冷汗直冒,庆幸自己刚才没对那个洪丽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也没说什么狠话,不然像马百川说的那样,惹恼了蛇妖,真的瘫痪在床,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馒头黑豆哥又问:“那个大姐那么能耐,怎么不在道上混了?干嘛跟云馨夏蔷薇凑在一块呀?”
    马百川手捻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摇头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按说她那种人生冷不忌,不服人管,怎么可能改了路子呢?”
    马百川想了想,还真想不透,摇头道:“看来咱们还真得听大姐的话,这活儿不能干了,明个改行吧,可别惹急了她,到时候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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