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馨搞不懂,为什么城堡里来了这么多人,尽管她是坐在那个属于自己的卧室里,但她敏锐的耳朵,还能听见门外那舒缓的音乐声,和叽叽喳喳的欢笑声。
    四十多天以来,云馨不仅受够了催残,也受够了寂寞。曾几何时,她的身边有真心爱她的卢涵,父母姐妹,还有她全心全意去爱的儿女,可现在她身边除了她憎恶的人以外,根本没有一个是她想见的人——当然也包括那个楚艳。
    而此时此刻的音乐声,让云馨渐渐的缓解了心情。她想到了那些爱她的和她所爱的人。
    云馨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苦难即将要结束了。
    这两天,关景哲一直都在祈求她,祈求她的原谅,想让她放过他。
    云馨心里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做了这么愚蠢的事,还自诩是所谓的爱情,分明是在亵渎爱情这两个字。
    爱一个人有这么爱的吗?
    把她弄瘫了,让她成为他泄欲的工具?
    原谅他?
    这种事换了谁,谁能原谅他?
    云馨的恨,早在第一次躺在他床上的时候,就已经爆棚到了极点,从那一刻起到现在为止,那些仇恨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过。
    除非关景哲认罪伏法,不然云馨绝不会原谅这个罪人!
    听着外面音乐声,云馨猜想,这也许是关景哲认为末日来临了,在做最后的狂欢吧?
    云馨闭着眼睛听着那音乐声,让自己冥想着,和卢涵久别重逢拥抱在一起的那一刻,他还是那么深情的吻她,让她和他同时溶化在一起。
    正如歌里所唱的:onn’oubliepastoutca(我们并不能就这样忘记)c’estnotrehistoired’amour(因为那是我们的爱情故事)j’voudrailavivreencoreunefois(我希望这个爱情故事重新继续)……
    虽然云馨心里也没什么底,不知道卢涵会不会像丁柔说的那样,只因为她跟别的男人上过床而嫌弃她。
    好像应该不会吧?
    云馨想,不管怎么说,自己和他也算是经历过很多风雨,如果不是关景哲的介入,他们早就应该修成正果了。
    而且她心里自始至终都装着他,哪怕在床上和关景哲在一起,她也把他臆想成他。
    相信他也是这样,他们早就成为了一体,哪怕是相隔再久,哪怕是一直天涯海角的分离,他和她都不会绝情的忘记对方。
    绝不会!肯定不会!
    云馨相信自己,也相信他,相信他们的爱情永远都不会被割舍,永远也不会被截断!
    云馨默默的祈祷着,卢涵,你快来吧,快来拯救你的可怜虫吧……我已经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了,哪怕是一分一秒我也受不了了。
    卢涵哥哥,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再也不向你发脾气了,我会好好爱你,好好和你在一起,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来救我,只要你还能要我……
    似乎是云馨的祈祷奏效了吧?
    因为她听见,门开了。
    听见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听见他离她越来越近。
    可惜云馨的头不会转动,而他站在她的视角之外,她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她只能感觉到他是个男人。
    可到底云馨还是失望了,美好并不像她想像的那样来临的那么快,似乎还应该有个过程。
    恶魔仍然还在她的左右,还在她面前狰狞着,做最后一次滑稽表演。
    是关景哲,他面色微红,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吧,表情醺然,一只手搭在了云馨的肩头上,半蹲着,让自己的眼睛和她的平视。
    “我的美人,外面正给楚艳小姐过生日,她希望你也能一块参加。”
    关景哲挑着眉梢,像是在对一个几岁的孩子说话,语气温柔得甚至有些发飘,而且声音小得也只有她和他能听得见。
    “楚艳她很有爱心,她看见你在这里太寂寞了,说要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
    关景哲起身推着轮椅说:“她的朋友和你的年纪差不多,我想她们也会很快变成你的朋友。”
    云馨听他说这话时,心里一个劲儿的犯嘀咕:他有病啊?好好的给我介绍朋友,他难道就不怕人知道我是谁吗?难道就不怕有人来救我吗?
    难道是关景哲已经知道,这一切将无法挽回了,所以他现在就无所顾忌了?
    应该是这样吧?
    可云馨却不想这种形象出去,让外人像观赏某个珍稀动物似的来观赏她。
    只是她不想是不想,但一切并不是凭她的思想来决定的,她只能僵硬的坐在轮椅上,任由关景哲缓缓的把她推到了卧室外,推到了走廊里。
    远远的,云馨看见走廊尽头的那间大客厅里灯火通明,不仅头顶上的水晶灯亮得刺眼,而桌子上和餐台上还都点着无数的蜡烛。
    黄色的烛光和白色色灯火交相辉映,把偌大的客厅点缀得像个奇光幻彩的仙境。
    十几个人站在烛光中,注视着客厅的门外,看着云馨坐在轮椅上,缓缓的被推进了灿烂的烛光中间。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妻子——云馨女士。”
    关景哲把云馨推到了客厅的正中,用法语向宾客们介绍。
    几个法国女孩不禁凑到云馨面前仔细打量着,先是很惊艳:“哇,她真美。”接着,又都不无遗憾的问:“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关景哲又把事先编排好的病因给大家描述了一遍,也叹口气说:“没办法,上帝一直在嫉妒她的美,所以才狠心把她变成了这样。”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不过还好,她还有个我,还有我一直始终不渝的爱着她。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会一直爱着她,我也会一直照顾她,一直照顾她到老……”
    众人被这句话感动得鼓掌,有几个法国女孩一边鼓掌,还一边不时的抹着眼角。
    关景哲等掌声差不多停了以后,又说:“当然了,我还会陪她去见上帝,质问他,为什么要把我最爱的人,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看这应该质问你才对吧?!”
    突然客厅的大门外,有人在大声质问道。
    众人又把目光都投向了客厅的大门口,只见那里缓缓走过来两个美女,一个是亚裔的,一个又是欧裔的,两个女孩华彩四溢,艳惊全场。恐怕也只有轮椅上的云馨,能够和她们媲美吧。
    关景哲没见过这两个女孩,不禁小声问身旁的楚艳:“那个黑头发的女孩,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程冬琦吧?”
    楚艳的眼睛里满是妒火,点头说:“你猜的没错,她就是程冬琦。”
    “那她旁边的女孩儿又是谁?”关景哲又盯着那个美丽的欧洲女孩问。
    楚艳也盯着那个女孩,摇头说:“她?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认识。”
    那两个美女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客厅,来到了云馨面前。
    那个欧洲女孩看着云馨,缓缓的摇着头,眼圈也红了:“我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我的上帝呀!
    “你怎么会被他折磨成这个样子?他真是个恶魔,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云馨当然不认识面前这个美得像瓷娃娃似的外国美女,更听不懂她嘟嘟囔囔的在说什么,可云馨认出了瓷娃娃身边的程冬琦。
    云馨没想到,程冬琦一语成谶,她们真的在法国巴黎见面了。
    可谁又想得到,她们的见面会是在这里,而她却成了这个样子。
    云馨百感交集,喜悦、凄楚、难过、哀伤、愤怒……纷至沓来。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哭,可凭她现在的身体,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能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对面的程冬琦。
    关景哲对那个白瓷娃娃用标准的法语说道:“对不起,小姐,请您注意一下您的措辞,我折磨她难道是您亲眼看到的吗?
    “没有根据的事,你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而且您还骂我是恶魔,是十恶不赦的恶魔?
    “我觉得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希望你能当着宾客们的面向我道歉。”
    程冬琦没等身边的白瓷娃娃搭茬,不禁瞪大了眼睛,对关景哲说:“关景哲先生,你也太做贼心虚了吧?
    “大家都听得真真切切,刚才我的朋友说的是‘他’,‘他’是个恶魔!
    “我的朋友并没有指名道姓说这个‘他’到底是谁,这个‘他’又具体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被称之为十恶不赦的恶魔。
    “偏偏是你,关景哲先生,我的朋友仅仅只是说个开头,你就马上认定了这个‘他’说的就是你!”
    程冬琦转过身,指着关景哲对所有来这里宾客道:“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你做贼心虚!
    “就算我们没看到你对她做了什么,就算我们没有一点证据来证明,是谁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从刚才你的话语中,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本来就犯了罪!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你怕被人发现,所以我的朋友刚刚提到这些时,你就紧张得要死,生怕别人把这件事联想到你身上。
    “因此,但凡有一点智商的人,都猜到了——你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关景哲没想到这个女孩儿会这么厉害,捉住他的语病不放,然后展开联想,把他攻击得无言以对。
    关景哲连忙退到丁柔身边,心慌意乱的小声质问她:“你看看吧!这就是你给我出的好主意?这个女孩已经把我们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了!现在你说吧,到底应怎么办?”
    丁柔倒是没怎么太着急,气定神闲的对关景哲低声说:“你自己说错话了还怨别人?好了,你现在一边儿呆着去,别吱声了,这个女孩由我来解决。”
    丁柔向关景哲挥挥手,走上前对着程冬琦微笑:“这位妹妹,你不觉得你的话,说得太主观吗?你还没认清事实呢,怎么就凭一句口误,肯定关景哲是那个恶魔呢?”
    丁柔又把目光投向了云馨,眼睛里多了几分哀伤,柔声说道:“我们的生命很脆弱,我们对疾病无能为力,真正让我们坚强起来的,也只有爱……
    “其实,他明知道错了,错在他爱你太深了,哪怕你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依然对你不离不弃。他宁愿相信爱情,宁愿相信,他能感天动地,能够感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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