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仪和夏侯离?阿玉你说得是商国现在的丞相夏侯仪和那位立于三公九卿之首的夏侯离吗?”慕容安澜思量了一下玉染的话,而后皱眉开口:“可是他们两个都是夏侯氏的人,这样两个重要的位置都被夏侯氏的人占了,那商君不会觉得不安吗?”
    玉染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夏侯仪和夏侯离确实都是夏侯氏的人不错,可夏侯氏本家和分家的地位是不同的,他们之间的地位差别被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夏侯仪成为丞相多年,立于商国不败之地,拥有富可敌国的财产。而夏侯离身为夏侯氏旁支之中为首一脉的家主,之前却一直是只能在礼部任职一个小小官职。他们二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可夏侯仪却从未有过提携夏侯离的意思。这也就证明,丞相夏侯仪并不喜欢夏侯离,也不想帮夏侯离,因为夏侯仪希望自己能一直是夏侯氏家族站得最高的人。你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吧?”
    被玉染冷不防反问,慕容安澜面上稍微慌了慌,但很快便调整过来。他让自己冷静地思索了一下,然后眼底一亮,对着玉染说道:“阿玉你的意思是,夏侯仪和夏侯离虽然都是夏侯氏的人,但其实是站在两个对立面的。所以之前商君才会将一个分家的家主夏侯离提拔到了三公九卿之首的位置,其实商君的目的不是为了提拔夏侯氏的人,而是为了给夏侯仪找一个对手,然后在朝堂上形成两边制衡的局面,然后以此来保证商君自己的权势不被立刻受到侵犯。”
    玉染听完,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侧过眸子,提了提唇角道:“说得不错,看样子你是有所长进啊。”
    “嘿嘿,这不是跟着阿玉你,所以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嘛。说到底,还是阿玉你厉害吧?你是怎么办到想什么事情都能想得这么透彻的啊?”慕容安澜咧嘴笑了笑,接着又摆出一副惊异的面孔扭头望着玉染。
    玉染沉默了一下,十分淡然地说:“我这不是厉害,只是习惯。”
    习惯了遇事则思,习惯了面对一桩桩复杂的局面,习惯了人情的焦灼与复杂。
    “习惯?难道说身为夏侯氏的千金也要一起掺和到这么恐怖又麻烦的事情里啊?这些事情,不是只要男人做就可以了吗?”慕容安澜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我不是这个意思。”玉染的眼眸直视着前面的路,没有转头去看慕容安澜,她的语气听起来也异常的平静。可能她也知道自己把气氛顿时给弄僵了,所以她顿了一下,然后转而蓦地笑了起来,她眉眼弯弯地朝慕容安澜道:“再说了,不是什么事情都一定要靠男人才可以做的。就像是你所欣赏的赫连玉,她不也是个女子吗?你就觉得她也是个喜欢逆来顺受的人吗?”
    “那当然不是啦!”慕容安澜连连摇头,而后叹气道:“算我败给阿玉你了啦,我是说不过你的。不过我觉得你说得也确实很有道理,女子和男子也没有什么两样的。你看阿玉你不是就很聪明吗,至少比我聪明多了吧?我觉得夏侯氏的人没有发现你这块宝,绝对是他们的失误。”
    玉染闻言只是垂眸轻笑,并未对此作出回应。
    毕竟她也不是真的夏侯氏的人,夏侯氏的人怎么想又管她什么事呢?
    “对了,我们的银两已经不足以再让我们继续去下一个城池了,你带着我来这昊天城,是有什么想法吗?”玉染偏过头,声色悠然道。
    “哦,差点忘了和你说了。”慕容安澜一副恍然惊醒的模样,他望着玉染,笑得格外明朗,“之前说好要给阿玉你一个惊喜,所以一路过来都没有告诉你。”
    “那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慕容安澜晒然笑了起来,他问道:“阿玉你听说过昊天宗吗?”
    昊天宗?
    玉染一时间竟是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的耳熟,没错,这个感觉就如同慕容安澜在荣平镇最初提起昊天城时的一样。
    玉染沉默下来,凤眸之中似有云雾朦胧翻转,她在脑海之中飞快地思索着这个名字。最后,她的眼前仿佛有一道光彩划过,唇边竟是突然勾起莫名的一笑。
    对,她终于想起来这个名字到底在哪里听过了。
    那还是在玉染和容袭那一仗华宁之战前的事情,那时的玉染还身在西林镇,容袭混入了宁国边境,然后趁夜来西林镇找她。
    在容袭离开之时,玉染还记得自己与暗卫的一番对话。
    “殿下,刚才属下并未发现慕容殿下到来,是属下等失职了。”那时为首的暗卫朝着玉染单膝跪下,而后万分凝重地开口。
    “你们不必如此,容袭内功高过你们,在我的预想之内。不过我倒是一直很好奇,容袭到底师承何处?能够习得如此武功,必定是有高人所传授。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见一见那位高人。”
    “殿下,容殿下一直以来所用之武,在属下看来,似乎是有商国昊天宗功法的影子在。只不过容殿下动手的次数不多,所以属下还无法确认。”
    商国昊天宗,就是这个昊天城的昊天宗。
    玉染想到此处,凤眸微微眯起,似乎在考量着容袭与昊天宗之间到底存在着何种干系。
    “阿玉,阿玉?”慕容安澜见玉染长时间没有回应,所以有些忍不住地凑过头喊了她几声。
    玉染这才回过神来,她的神情恢复如常,带着温和淡然的笑意,她弯了弯眉眼,说道:“我以前听说过你说的昊天宗。”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慕容安澜看起来异常兴奋的样子,他笑着说:“昊天宗是我的师门,我就是在那里学的武功,我的师父是昊天宗的长老之一,他可厉害了。”
    “你师承昊天宗?”玉染微微扬眉,再次反问了一遍。
    “对啊。”慕容安澜毫不犹豫地点头。
    玉染也点点头,接着忽然有意无意地开口:“你说你师承昊天宗,那你家里的兄弟们也都是在昊天宗习武的咯?”
    慕容安澜摇头说道:“那倒没有,他们才不会像我这样逍遥地过日子呢!天天都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实在吃不消他们。”
    “一本正经?那其中也包括你喜欢的那个四哥吗?”玉染好笑地问。
    “四哥他不一样啦!其实我和四哥相处久的还是我十岁之前的时候了,我四哥他十一岁就自己搬出家住了,后来回来得又很少,这几年根本就没什么回来的时候,所以我几乎都找不到什么时间和他好好聊一聊了。不过每次我和四哥见到面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四哥他一本正经起来说得话也都很莫名其妙,现在我实在有点搞不懂他吧。”慕容安澜似乎是在认真地回忆,说到最后甚至摆出了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神情。
    玉染见状陡然失笑,慕容安澜这个反应其实也没错,容袭那个人在常人的眼里根本就是个喜怒不辨的存在。
    “阿玉你在笑什么啊?我有说了什么让你觉得很好笑的事情吗?”慕容安澜诧异。
    “啊没有。你刚才不是正和我提到你的师门吗?你是准备带我去那里吧,那我们在今天入暮之前可以到吗?”玉染轻咳一声,随即不着痕迹地扯开话题。
    “哦,可以的,还有一段路就到了,我们得绕过这里的街巷去北面的森林才行,一定赶得及的。”慕容安澜解释说道。
    “好,那我们走吧。”玉染微微一笑。
    只是,两人才刚来到林子外的河流边的时候,忽然慕容安澜呼喊了一声,接着一把将玉染推到了边上。
    玉染站定身子,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她站的地方已经*上了一支长箭。
    慕容安澜飞快地来到了玉染的边上,一条手臂拦在了玉染身前,眉头顿时染上了严肃之色。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正经起来吧?玉染忽然这么想到。
    “怎么回事?”玉染最终还是出口问道。
    慕容安澜抿了抿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里的两个人……好像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慕容安澜指的是现在站在他们眼前不远的两个人,那两个人一个身着一袭青衫,似乎浑身是伤,已是穷途末路;而另一个人一身玄衣,眉目之间全然是狠辣之色,一身的戾气无法掩盖。
    玉染听闻慕容安澜之言,也是将目光往远处望去。只是她不看还好,这一看便看出了问题。
    “啊,那个人……”玉染的眼底罕见地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阿玉你在看谁啊?”慕容安澜也顺着玉染的视线看去,随后出声问道:“那个青衣之人是阿玉你认识的人吗?是朋友?”
    “认识,不算朋友。”玉染沉静下来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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