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湘王被认定叛国,湘王与世子至今避于宁国未归,而其女长孙宛然被迫入狱。
    一时间,这件事情在安国以及全天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湘王长孙毅,这个名字在天下也算是一个如雷贯耳之人。湘王为安国征战沙场,多年来一直护卫疆域,对安国的忠心也是世人皆知。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将门,却现在被认定了要对安国不利,甚至与他国勾结不清。
    虽然也有很多将领和朝臣在安君面前提起过认为湘王不可能有叛乱之心,但这桩事本就是安君自己所想,又怎可能被说动松口。而安君的性子暴躁易怒,又有谁敢当着他的面多说几句,除非是那个人不想要活命。
    这是长孙宛然被下狱的第二日,谢意远在早朝之后去往御书房。
    “君上,谢侍郎来了。”
    长孙延的视线原本正落在一封信纸之上,眉头越锁越深。在闻言之后,他的眼底似乎迸发出了一抹金光,他一挥手,说道:“宣他进来。”
    “君上。”谢意远依旧恭敬作揖。
    “你来找孤是所为何事?”长孙延问完这句,在看到谢意远要张口之际陡然抬手打断,他将眼眸微微眯起,出口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是不是——为了湘王府的事情?”
    谢意远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垂下眼帘说道:“回君上,确实是为了湘王府之事。”
    “莫非连你也觉得湘王府是无罪的?”长孙延冷笑道。
    “臣并非是要为湘王府推脱罪责。臣想说的是湘王之女长孙宛然,在审讯时长孙千金并未表露任何知情湘王叛乱的痕迹,所以臣在想,是否要对长孙千金用刑逼供。”谢意远知道狱中的长孙宛然已经被玉染换走,所以他只要装作不知情地用平常情感来对待。
    “如果孤说要呢?”长孙延反问。
    “那臣现在就吩咐代君上吩咐下去。”谢意远再抬头时,面上毫无犹豫之色。
    “哦?是吗?看来你要比孤想得更薄情寡义啊。”长孙延盯着他说道。
    谢意远沉默不语,只是仍旧保持着垂首施礼的姿态。
    长孙延将视线从谢意远的身上移开,陡然挥手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君上。”谢意远慢慢向后退了几步,随后才转身往外走。
    殊不知,长孙延在谢意远转身的一刻重新抬起了头,他的视线紧紧注视在谢意远的背影上,目中的深邃黝黑似乎要将人吞没。
    宁国摄政王府,修子期站在容袭跟前,面色凝重道:“公子,昨日得到的消息我刚才又去重新全部查证了一遍,是真的。“
    容袭眼帘轻垂,神情淡然,他微微抿了一口茶,抬眸问道:“阿染知道吗?”
    修子期躬身道:“公主那边一定也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好,我知道了。”
    修子期听见外间传来的细微脚步声,于是蓦地翻身从窗户出去,消失不见。
    玉染掀开珠帘的手一顿,她的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容袭就未有他人。她恢复过来,垂下手,慢慢走到容袭跟前坐下,莞尔道:“刚才子期来过了?”
    “你近日来内力长进不少。”容袭夸赞道。
    “自从手伤好了之后,我也是有和冷烟他们讨教的。”玉染挑了挑眉,目光又落在容袭的右臂上,“你的手臂这几天感觉好点了没有,每次想让秋尧过来帮你看看,你都说不用。”
    “阿染,你忘了,我的医术也不差。”容袭笑说。
    “你还好意思说,我看这府里上下现在病得次数最多的人就属你了。”玉染叹了声,一手掌心托在脸颊一侧,手肘支在桌上,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阿染现在还能这么有气力调侃我,看来对于安国的事已是十拿九稳了。”容袭的神情温和,漆黑温润的眼眸里流光婉转。
    玉染听着,原本还漾着笑的唇角缓缓回归于平直,她的眉宇微微拢起,凤眸之中似有阴霾之色一闪而过。
    “原本我还在期望着你不和我提。”玉染抬起眼眸说道。
    “既是知,又为何不言?”容袭反问。
    玉染叹了声,准备开口之时刚巧秦奚来了。秦奚先看见玉染,又看见容袭,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将手中的一封旨意交给了玉染,随后便先行离开。
    玉染随手将这旨意打开,这旨意是安君长孙延暗中派人送来宁国,指名要交给湘王长孙毅的。其中所书内容便是长孙宛然入狱被逼招供之事,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故意在逼湘王回去。
    “阿染之所以昨日没有直接将长孙宛然的情况告知湘王,就是因为在等这个吗?”容袭笑了笑,似乎心中明了。
    “前些日子湘王刚刚被安君定下意图叛乱之罪的时候,我去寻过湘王。只不过那时他归去之意已决,甚至还希望我能够隐瞒长孙弘,而他独自回安国,他说会之后命人将宛然偷偷送出安国,让我接应一番。那时,我想他抱着的已是必死之心。其实不难看出,湘王的逆鳞是他的亲人。就算以前他再怎么无视于长孙弘的愤怒,可他的心中始终如同明镜。”玉染忽然想起她与湘王谈论时他说的话。
    那一刻,长孙毅的神情是沧桑且疲倦的,他而动面上浮现几分苦涩之意,微微仰头间,他的脸庞看起来依旧拥有年轻时的英气与俊朗。
    他对玉染说:“我自十七岁时为安国征战沙场,至今已经过去了二十余载,我也已经将自己的忠心交付了二十余载。弘儿总说我是愚忠,其实我知道,他说得也并非没有错。君王暴虐,朝臣百姓过得心惊胆战,而我对此却无动于衷。所以这一次,就由我自己来做个了结吧,只希望弘儿和宛然可以平安无事。这一点,赫连殿下可否看在弘儿痴情于你、宛然视你为友的份上,答应我保住他们的性命呢?”
    “长孙弘救我一命,我会尽力而为。”
    “多谢。”
    长孙毅从来就没想过要带着长孙弘和长孙宛然一起去死,他从来都想要保住自己最爱的两个孩子,所以他心甘情愿将所有的罪责都背负于己身。既然安君怀疑他,那么他就奉上自己的性命,也奉上自己最后的忠诚。
    但玉染等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湘王长孙毅彻底对安君失望愤怒的机会。
    而今,她等到了。
    因为安君终于触及了湘王的逆鳞,安君到最后也是不会放过湘王府的任何一个人的。因为多留下湘王府的一个人,也就是多留下一个祸患,不知道将来哪一天又会祸及到安国和安君的身上。
    “容袭,你父王可真是一个叫人不省心的人。”玉染将安君暗中送来的旨意藏入袖中,感慨地对容袭说道。
    这句话其实来得突兀,但容袭很快便听懂了,他也笑了,“是啊,父王从来不让人省心,特别是不想让我们两个省心。”
    因为刚才修子期来向容袭禀报的就是这件事——华君只是在表面上没有争对宁国,实质在暗中仍然在与安君共同协商谋划。
    事实上,在上一次玉染和容袭顺利从安国脱身之后,华君与安君的交易也没能在继续下去。安君因为觉得谢意远说的话有道理,所以就对华君产生过疑惑。
    但是继而,华君又再一次暗中向安君长孙延表明想要合作的意远。
    华君告诉长孙延,湘王府背后其实是有宁国摄政王赫连玉的支撑;之前湘王府中传言被救回的女子其实正是赫连玉,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赫连玉与湘王结识,并且与之私下联盟;而这次安国不得已妥协宁国的事情遭遇也是出自赫连玉的设计;最重要的是,有可能在长孙延的身边有赫连玉安插的棋子,而且应该是个极为靠近长孙延,可以得到长孙延信任之人。
    这几点被告知于长孙延之后,显然就算暴戾如长孙延这般的人也顿时反应了过来。
    在他反复琢磨之后,他认为华君所书内容虽然他不能全部相信,但也未必不能是真的。
    因为华君表示,之所以他会想帮长孙延,正是因为赫连玉与他的四皇子慕容袭串通一气,准备与他为敌。赫连玉和慕容袭都不是简单之辈,若是他们联手,很可能搅得整个天下翻覆。所以只有先暗中联合对付那两个人,才是最好的对策。
    而长孙延在阅览完书信之后,又想到他身边的人,若说是个值得被他信任的人,那就必定是谢意远了。结合谢意远近日来的各种出谋划策,长孙延开始不得不怀疑谢意远其实也是赫连玉那边的人。
    “谢意远的处境不妙,所以我才更要让人暗中盯紧他。”玉染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只得无奈叹气。
    “光是谢意远那边吗?”容袭陡然问道。
    玉染抬眸,眼中忽明忽暗,却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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