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座来时被东道主致辞欢迎的西式教堂建筑前,如今站立已然少了许多人。
    这一代阿方斯家族站在明面上主导事务的夏尔.阿方斯和面前一身是血的华系亚天才少年眼神互换。
    一个亲切但是藏着狐疑,蠢动同时纠结的杀心如将爆未爆的星火,藏在最深处。
    一个恳切,带着掩饰不住的贪婪。
    这是另一种交锋。
    对于韩青禹在试炼场明面上到手的三块金属块都是怎么来的,夏尔.阿方斯作为东道主自然再了解不过。
    一块借庄园守备杀了大尖,当然大尖也是他自己带到那去的;
    一块借大尖抢了阿杜仆;
    再一块是被杀反杀刀头取。
    除此之外,试炼场还有一块金属块去向不明,就连他这个东家都不明,说不定也在他手里。
    从夏尔的角度,这个华系亚少年的表现实在太惊人了,所以他先前才会怀疑他的体质特殊,觊觎他身上很可能远超普通人的精纯生命源能,在背后设法引导,希望他能合理而意外地死在试炼场内。
    为此,他已经做了阿方斯家族安全隐秘原则下的极限,接近暴露和将整个家族至于危机的边缘。
    然而他还是活着出来了。
    再要下手,风险就极大。
    一方面这里有数百名来自各国蔚蓝的人,他不自己乱跑的话,想制造隐秘而合理的意外会变得很困难;
    另一方面,那可是华系亚方面军的人,表现卓越,杀出重围,然后出了试炼场却反而出事……那你想用一个意外去做交代,不可能的,对方一定会追究、死查到底。
    要知道华系亚方面军近几十年来,在实质上,其实一直主导几乎整个亚洲的蔚蓝体系,而那个同样拥有星耀蔚蓝勋章的华系亚臭老头,名声一向都不好,小气蛮横护犊子。
    就算在联盟议事会,他都掀过不止一次桌子;
    且他的一刀,曾刀断红肩头颅,那是整个蔚蓝历史迄今最辉煌的一刀;据说他还有一刀,劈谁谁死。
    所以,夏尔现在是否冒险,杀与不杀,其实已经不再取决于贪婪,而是取决于对方到底有没有觉察什么问题,要不要灭口,与家族隐秘暴露,失去一切的恐惧相比,那份贪婪,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当然在心里,夏尔也认为这个几率并不大,凭猜测妄动的后果可能是明明没事,却自己暴露。
    而从韩青禹的角度,他现在的推断只到:
    阿方斯家族其实在试炼场制造合理死亡,收集尸体有用,具体怎么用还不清楚,他们想要我的尸体。
    除了推断之外,他没有任何实际依据和证据。
    他也不准备在这里动手追查,那不是他现在这个层面能直接处理的问题,只有傻子才会去做,不自量力的结果,只会赔上性命。
    他想走,但是不能表现出不安和惊慌想逃的状态,不能被对方知道,自己其实有所觉察和怀疑。
    “试炼场还从没有发出有两块奖励。”夏尔说。
    “那不是因为以前也没同时来过两艘飞行器嘛。”韩青禹笑了笑。
    “其实两块都是你的吧?”
    “嘿嘿……凑巧了哈。”
    “但其中有一块其实是别人击杀得到的。”
    “对啊,不过他输给我了,要不然他也来领,还是两份。”韩青禹认真问:“试炼场并不禁止赌博,对吧?虽然事实其实是他想杀我,抢我的。”
    “……咳咳”,夏尔抬头再次看了看韩青禹,“你伤得很重……对于刚才在试炼结束后发生的事情,我代表家族表示抱歉。”
    “嗯,那你,另外再补偿我点源能块?”韩青禹看着他说,“要不金属块?”
    “……”这混账满脑子就只有金属块么?!
    夏尔心说我在想要不要杀你啊……再次观察韩青禹的眼神,想了想,是了,被上百人围杀,他在结束后第一时间抢着做的,竟然是违反军纪,收罗俘虏身上的源能块。
    最终,
    “啪嗒。”
    又一块金属块,被仆人送上来,然后被夏尔按在桌面上。
    韩青禹开心伸手拿了,“谢谢。”
    然后在掌声中,韩青禹和尹菜心喜滋滋下台。
    “他的喜悦和贪婪看起来一丝不掺假,没有任何惊惶不安下表演的成分。”夏尔心里的犹豫如丝,绵延,绷断……他最后想到。
    那当然绝不掺假。
    当金属块的“啪嗒”声传来,韩青禹甚至想抱抱他。
    …………
    从阿方斯家族吃人的庄园到尼泊尔方面军基地,韩青禹胸口和身上现在都裹着纱布,只在外面披了一件衣服。
    沈宜秀端了米饭来,同时盘子里还有一碟子牛肉,一碗菜干汤。
    此时并不是饭点,东西是她去要来的。
    “谢谢锈妹。”韩青禹端了碗,大口往嘴里扒饭,又塞进去一块牛肉,然后满足的咀嚼,就像是一个辛苦干完了地里活回家吃饭的农家汉子。
    “我联系了国内,军里会派相近区域医疗站的飞机来接伤员,应该就是咱们出来前待过一晚的201医疗站。”沈宜秀说。
    韩青禹点头,有些含糊,“嗯,好。”
    沈宜秀自己的身体目前只能通过增加源能供应自己温养治疗,她犹豫一下,开口问:“阿方斯家族的事……”
    “那个”,韩青禹把饭咽下去,打断说,“我们现在应该想着,能走出来就不错了。”
    “也不说吗,不报告上去?”
    “暂时没办法说”,韩青禹低头喝一口汤说,“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同时现在也不知道对谁说是安全的,阿方斯之于蔚蓝,很多东西可能都太重要也太复杂了,而对于我们,它太庞大。。”
    “确实”,温继飞想了想说,“咱们现在只能做力所能及,这个事,是咱们现在力所不能及的。”
    韩青禹看看他,点头,又看沈宜秀,“也许等我对高层某个人足够熟悉、了解了,我会说……现在距离下一次试炼有三年时间,不急。”
    三年时间,自己能成长多少?韩青禹现在并不确定,他对于自己a级的融合度检测结果从来就没当真过,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说法,就是他跟源能场干了一架。
    实力成长一直是迅速的,尤其这一次,他很可能找到了除立体装置和液态源能外的第三台战斗力发动机,只是暂时还没办法掌握它。
    如果将来可能,他会自己回来揭开这一切。
    毕竟阿方斯家族一看就有很多金属块。
    一件事就这么暂时搁置。
    韩青禹低头重新看了看面前的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来自刘世亨,那货果然如韩青禹所料,跑了。
    青子,大家,对不起,我跑了。
    我知道这件事会害你担责任,但是我跟你们有些不一样,这几个月,我爸妈大概以为我死了,也可能还在找我。
    我就是想回去看看他们,告诉他们我没死,也告诉我老豆,我其实没有那么讨厌他,还有我挺其实后悔自己以前那么不懂事的。
    我不会泄密,我会回来,请你们相信我。
    这件事其实在从阿方斯家族庄园出来上车的时候就知道了,最初的愤懑期也已经度过。
    “你信吗?”温继飞问。
    韩青禹想了想,“不知道,也许他走时是这么想,但是真回去了,怕就未必能再下决心。”
    “那……”温继飞刚开口想要继续问那怎么办。
    外面尹菜心突然匆忙跑进来,“不好了,先生……那个吴恤,也跑了。”
    也?!如果说对刘世亨的逃走早有担心,吴恤会跑,是韩青禹怎么都想不到的,他难得完全懵逼一次,当场直接站起来,却只说出来一个“啊?!”
    “是你说,你说对这个人不用像对犯人看管的嘛”,尹菜心不安同时有些委屈,“我就没让尼泊尔方面军的人看押他,然后他自己出去走了走,就不见了。”
    韩青禹:“……”
    贺堂堂:“青子你不是说他很老实么?”
    温继飞:“没用,他还说自己很老实呢。”
    沈宜秀:“真是,气死人了。”
    “找!”韩青禹怒了,没敢惊动尼泊尔方面军,他自己带着人,把整个基地以及基地外围都翻了一遍,可惜依然一无所获。
    最后找到吴恤,是在这天晚上。
    他是被尼泊尔方面军的人带回来的,回来后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一身奇臭无比。
    “当时突然掉进那个洞,我看它四面延伸,很是深广,以为是外敌潜入的通道,就去察探了一下……后来,就迷路在下面了。”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他出去走了走,掉进了一个没盖盖子的下水道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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