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的希望全寄托在扶桑那了,船队其实已经跟几个岛主搭上了线,岛主们倒是有强烈的合作意愿,只是顾忌大将军的反应。大将军并没有凌驾于岛主们的绝对实力,但有扶桑实际掌权者的名分。哪个岛主引入外援打内战,很容易被大将军纠合其他岛主打压,所以就等那家伙露面了。
    ………………
    被冰雪覆盖的山体如巨墙般伸展,居然能见到根根巨大冰凌,密集的垂挂于云层之下,仿佛是天河倾泻而下再被冻结的冰瀑。这巨墙完全看不到顶,直接没入云层之中,上古神话中的天地之壁怕也不过是这般景象。
    云盖山,西岭神山之一,也是鳄神王的地盘,云盖山往西的大片雪山就是王鳞蜥人的家园。
    山脚下人兽拉出长长队伍,准备自北面的狭窄通道绕过云盖山,前往雪山谷地。在山腰处俯瞰,整支队伍渺小得像拉长了的蚁群。
    “你能行吧?”
    白月问紫绡,“一般人到了这个高度已经不行了。”
    “我可不是一般人啊。”紫绡淡淡笑道,“倒是你,你身上没有恶魔……混沌之力,是怎么坚持住的呢?”
    西岭异族对恶魔之力没有那么抵触,大明的统治没有延伸进来,也就没人给他们灌输应有的认知。大多数异族魔人认为是上天的恩赐,即便会被魔心夺灵,也归咎于自己不够强大,并不认为这种力量就是恶魔赋予的。所以说到恶魔之力,异族们基本不认同,而是以混沌之力统称。
    “我们王鳞蜥人不惧严寒,也适应了高海拔的环境。“蜥人公主自豪的道:”这不是混沌之力赐予的,而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其实不只是王鳞蜥人,很多生活在高原雪山的异族都有这样的天赋。
    “可我没看到你挂着那种灯,你的花熊伙伴也没在身边。”白月依旧不解,“你的力量来自哪里呢?”
    “我要特别一些,只需要魂火在心中点燃,就能拥有相应的力量。”紫绡心中暗暗警惕,这个蜥人公主还真是疑心重重呢。
    “那倒是,”白月用释然的语气说:“感觉这时候的紫绡小姐比之前严肃了很多,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在心中燃起了魂火啊。”
    紫绡点头微笑,白月虽然没有恶魔之力,感应却很敏锐。此时的紫绡已经换成了高德,不管是说话还是行动都有了略微不同。
    “那么继续吧……”白月抬头仰望,“要到能听到神迹的地方,至少还有两个时辰的路。”
    紫绡看了看山下,确认队伍没什么问题,跟着白月继续向上攀登。
    她跟白月抵达了云盖山的山脚下,就向白月提出了聆听神迹的要求。本以为会大费周折,毕竟神迹是异族当做自己部族图腾的地方,应该会列为禁地,没想到白月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不怕我破坏了神迹吗?”当时紫绡故意这么问了句。
    白月的笑意即便是蜥蜴脸都遮不住,“我觉得你没有那个本事。”
    原来王鳞族人所谓的神迹,就是攀登到了云盖山的某个高度之上,必然会听到的喃喃低语。千百年来王鳞族人都没找到过低语的来源,以至于猜想这就是云盖山的“山神”在说话。所以除非把整座云盖山毁了,否则这神迹是怎么也不会消失的。
    被小瞧了,破坏神迹可不是非得毁了整座山啊。
    高德伸展超脱视野,仰望雪山上方。隔着紫绡的身体,超脱视野最多只有三分之一效力,只看到如云雾般飘摇的四色魔光,如极光般在接入云层中的山顶浮动。那些魔光与神迹没有关系,西岭天空的云层都是这样。
    高德推测这与西岭里藏着通往混沌的缝隙有关,缝隙太小,恶魔难以靠实体降临,只有恶魔之力渗入现世,经年累月郁积在云上。若非如此,圣山早就有所察觉,清扫修补之余,也就顺手解决了西岭的纷乱。
    “走吧……”白月催促,“离神迹不远了,我都隐约听到了声音,这会像是在诵读什么书。”
    高德叹气,他可没听到。
    跟在白月身后,踩着深深的积雪,小心避开冻成了冰盖的危险地域,两个身影在雪山中缓缓蠕动,朝着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来历的天籁之处前进。
    “陛下说得是哟!”
    无终宫乾明殿北面的园林里,高苗坐在竹椅里,嗅着花香,满眼的艳丽花朵都盖不住女皇的身影,而女皇的声音更如天籁一般,不断冲刷着她的心灵。
    飘飘然之际,她用力的回应女皇。“我哥啊就是花花公子,去年差点就被一个女妖精拐走了,那女妖精还是绿袖坊的,你说他怎么一点该有的警惕都没有呢?”
    “苗苗……”何灵灵在旁边就垫了个屁股尖,一直诚惶诚恐的。两个小姑娘都穿着宫装,但不是大袖长裙的那种旧式宫装,而是有所改进更简洁更便于行动。见女皇听了这话微微蹙眉,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悄悄扯高苗的袖子。
    “叫什么来着……哎呀我都忘了。”女皇竟然问起了那个“女妖精”的名字,高苗也没多想,挠着头说:“还好在那之后就不见了,应该是羞愧难当自己跑掉了吧。”
    女皇召她们进宫,只是聊了些闲事,问问生活起居还有提督衙门的工作。见夕阳斜沉,女皇起身说:“都这么晚了,你们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
    何灵灵是战战兢兢的说着谢陛下赏饭之恩,高苗却大咧咧的道:“陛下啊,我们虽然是客,可是光等着什么也不干太不礼貌了。要不我也去帮个厨,我的厨艺已经尽得我哥的真传……不,已经青出于蓝了,做点家常菜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苗苗啊!”何灵灵差点就要抓着高苗的头把她摁倒在地了,她压低声音提醒:“我们哪里是客啊,我们是草民哟!”
    “哦哦,对哦。”高苗拍拍额头做势要跪拜请罪,下一刻又回过神来。“不对啊,我们也是锦衣卫,是陛下的手下……不,臣子嘛。”
    “你们两个小家伙在玩什么呢。”旁边的远坂爱都被逗笑了,“说相声吗?”
    女皇也噗嗤笑了,摆手示意免礼,再道:“苗苗说得没错,你们是朕请来的客人,没必要分得那么清,至于帮厨……”
    嘴角不露形迹的抽了抽,女皇叹道:“就没必要了,朕不是没吃过……家常菜。既是客人,又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哎呀,真是可惜。”高苗咂咂嘴,“要是小丽姐也在就好了,她肯定乐意吃我做的菜。”
    女皇不得不偏开脸,就远坂爱嘿嘿贼笑。“是说你的嫂子吗?我怎么听她说,她真正喜欢的是你哥做的饭菜,你做的她都吃得很辛苦呢?”
    “啊?”高苗楞了楞,气势顿时泄了,握紧拳头嘀咕:“什么嫂子,我才没把她当嫂子!”
    远坂爱向女皇递眼色,女皇先是瞪回去,再咬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第296章:仙洲号这里是仙洲号听到请回答
    “再试试,细心听。”
    更高处是根根像通天巨柱般的冰凌,完全无法攀爬。就在冰棱排列出的冰川之下,白月疑惑的问紫绡:“你真的没听到?”
    她低头聆听,很确定的说:“现在很模糊,得专注点才能分辨出来,不过的确是有人在说话。哦不,那不是人,那种声音听起来……怎么说呢,下意识就觉得那不是人,就是神灵。”
    紫绡……不,高德已经很努力在听了,但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你听到了什么?”他开始有些怀疑是白月在骗他,把更深的秘密用所谓的神迹遮掩。再用“你听不到神迹那就没办法了”这种借口,阻绝他继续打探她的底细。
    “妇女也顶半边天,”就是这句话让他坚持带着百名魂兽骑士深入西岭,面对凶悍残暴的鳄神王。
    这个世界里有震旦大明,有与前世相似的历史,也有无数名人名言诗词歌舞,能在前世里找到对应的原型。
    但就如这里还没有震旦大清一样,一切历史都止于大明,“妇女也顶半边天”这种话只有他这样的穿越者说得出来。从小到大,乃至他在驯象所档案里看过的数百年历史碎片里,都没见到类似的文字听到类似的话。
    这个蜥人公主却说出来了,如果无法确认她是从神迹里听到的,高德只能怀疑她本人也是个穿越者,或者在她背后有个穿越者。
    这个怀疑一旦成立,高德就没办法领退休金混吃等死了,因为他无法确定另一个穿越者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变化。不管是让世界变得更好还是更糟,震旦大明这种旧时代的国家,圣山这种类似光明教会的组织,恐怕都要在激荡的历史风云中崩塌粉碎。
    “我听到了……等等,还得确认下,今天真的太模糊。”白月闭着眼睛低语,“好像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望震旦内外……嗯,听不太清了。”
    “咹?”
    高德吓得本音都脱口而出,不管白月是不是,这“神迹”已然确定是跟穿越者有关,还被那家伙魔改过了!
    白月瞅了瞅紫绡,瞅得高德心头发毛才说:“不管是我们王鳞族人,还是外面的人,只要爬到云盖山的一定高度,都能听到神迹,人族也是一样的。只是其他人听得很模糊,最多听清一两个字,我能听得更多而已,按理说你不该听不到啊?”
    她倒是自己脑补了,“对了,你跟我们是不同的,你能点燃自己的魂魄。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魂魄受到了影响,所以听不到?”
    这个猜测相当合理,高德收起超脱视野,压住魂火但没彻底熄灭。他也灭不掉魂火,哪怕再微弱,总会有那么一丝焰火在魂魄表面游走,勾勒出怪异的印记。那是他与黑鲨号舰桥的关联,那里就像一座高压锅炉,让他获得了最初一缕魂火。
    再仔细听,风声中的确多了点噪音,有点像收音机没找到信号时的沙沙背景音。
    高德凝神继续聆听,在细密的噪音中寻找可以分辨的动静。
    下一刻,潺潺溪流中忽然炸起股股水柱,每股都凶猛得足以把他掀到空中。等到冲击临身时,却又化作无数细微冰针,自耳膜渗入心灵。瞬间无数长着钢铁之刺的刺猬在心灵之中打滚,痛得整个人恨不得当即炸开。
    还好高德及时燃起魂火,自己扛住了这波直刺魂魄的冰针之潮,换了紫绡的话,怕是根本承受不住。
    “你还好吧?”
    等高德恢复了感知,才发现自己扑在地上,白月正扶着关切的问。
    “鼻血都出来了!”白月颇为惊讶,“感觉你像遭了神谴一样。”
    她摇着头,语气满含优越,又带着被压制了许久一朝翻身的快意。“我看你就是走上了燃烧魂魄的邪路,才被神灵排斥。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们是不会走你那条路的,只是合作而已。”
    努力站了起来,高德一边抹鼻血一边把涌到喉头的血水吞回去,暗道这下害得紫绡受伤不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伸展开超脱视野,借助魂火的流动牵引力量加快紫绡的身体恢复,高德暗暗思忖。
    其他人都能听到,即便听不到也不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噬。自己收起超脱视野压制魂火,倒是能碰触到所谓的神迹,却像是触发了某种防护机制。
    难道是某种……黑器?
    高德抬头张望,除了天地伟力之外,并没有明显异常。如果真是黑器,那必然是比魔神黑器更可怕的存在。问题是圣山居然毫无察觉,这就说不通了。
    或者是某种灰器?
    这个可能性更低,如果是预先设定了接触程序的灰器,怎么可能让只是凡人的白月听得更清楚,而其他拥有恶魔之力的人反而听不清了。
    对了,白器!
    高德恍然,只有能被神灵之力激活的白器,才能让凡人更容易接触,魔人难以接触。而身怀燃魂之力的人在白器的判定程序里应该属于未知或者违背逻辑的存在,所以才会有剧烈反应。
    “冰雪吗……”
    看着如宏伟巨柱拼起来的冰川,高德又一个激灵,莫非是与冰雪之神有关的白器?
    小丽就身怀冰雪之神的神灵之力……
    别看他跟小丽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但小丽身上还藏着太多秘密……她的母亲是谁?是怎么跟老皇帝勾搭上的?冰雪神力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给了自己近似于皇室血脉的血原,让自己拥有了纯粹凡人之力?
    总觉得桩桩疑问,答案应该是很浅显就在嘴边的,那样的答案足以解决一切疑问,但高德一直找不到。他也想过问问小丽,可每次与小丽相见,彼此都沉浸在狂热的求知欲里,每一秒都舍不得浪费,根本没空暇提问。
    就算是有空暇,自己也不敢问吧。
    高德苦笑,他怕啊,一旦道出这些疑问,小丽就会放弃他了。
    “私人用具为什么还要长脑子?”小丽大概会这么说。
    赶紧转开念头,高德顿时记起了另一件事。
    老古说过,他之所以藏在地下,就是怕太阳和月亮。他说过,他一旦被阳光和月光照着,就会听到难以忍受的噪音。
    如果云盖山的神迹确定是白器的话,那太阳跟月亮岂不也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高德打个哈哈略过,自己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啊。就算有关联,也顶多是白器的力量与太阳月亮这种自然伟力有关。
    “现在怎么办?”白月问:“你总不成勉强自己再试下去吧,现在就下山?”
    肯定要试,不把云盖山神迹搞清楚,至少是挖出一些线索,这趟不就白来了吗?
    “不下山,”高德坚定的说:“我还要找人上山,让其他人来听听神迹。”
    “那倒是无所谓。”白月并不在意,“能让更多人感受神迹,就能有更多人清楚我们王鳞蜥人在西岭里是非同一般的部族。”
    “其他强者也有类似的神迹吧?”高德举一反三,“什么黑魔王、千面王、万兽王,也都是靠着神迹才有了号召其他部族的名望。”
    “黑魔王背后有黑豆呀,千面王来历不明。”白月不屑的哼道:“万兽王似乎还毁了他们部族的神迹,不然怎么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大家围攻呢?还好我能确认万兽王的魂火跟你们的不一样,否则我可不会把你带来感受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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