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发血魔之力让眼瞳亮起红光,高德冷笑:“若不是认出了你,又怎么会救你?”
    “你休想威胁我爹!”
    吕九眉站了起来,虽然还在遮掩身体,却不再耻于暴露出大片肌肤。她剑眉倒竖,话语间竟然溢出明显的压迫感:“哪怕我就此沉沦魔狱,也要干掉你!我有这个力量,不要逼我!”
    “这是个被混沌侵蚀的世界,再多的惊奇也不会让我意外,“高德说:”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吕大学士……不,吕氏家族竟然有吸血鬼的血脉。”
    嘴上说没什么,心跳却在加速。老太子被黑皮豆芽色诱,太子府执事是黑暗组织的人,若干高官都是魔人,连新晋的大学士都是吸血鬼!
    这个大明太可怕,女皇也真是太难。
    “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吕九眉却有了心理优势,变得镇定从容了。“四大寇里,只有吸血鬼真正变成了传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吸血鬼早就融入凡人了,所有凡人身上都有吸血鬼的血脉,只有被恶魔之力浸染的时候才会被激发出来。”
    “这倒是奇闻,可这些事情不是寻常凡人都知道的,”高德心惊之余还在嘴硬,“你倒是早就清楚的样子,你父亲应该也知道吧?”
    “并不是被恶魔之力浸染就会激发吸血鬼血脉,”吕九眉挑起眉头,不屑的哼道:“大明千年来绵延不倒的官宦世家,不说百分之百,至少一半以上的吸血鬼血脉都非常浓,因为他们彼此联姻,千年不绝。”
    “这倒在情理之中,”高德真觉得有意思了,“看来商人世家也是如此,权贵果然等同于吸血鬼,不过……”
    他把话题丢了回去:“既然如此寻常,为何你被激发了血脉,就一生不如死的模样?”
    吕九眉沉默了许久,苦涩的摇头:“我以为……我能对抗这样的命运,我能从生到死,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吸血鬼的血脉是好事吗?那是诅咒,是魂魄渐渐迷失在鲜血里的道路。小时候我见过的,见过不少。”
    此时她才仔细审视高德,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到底是谁?”
    揉着眉心,她努力回忆昏过去前的情况:“我记得那时候好像见到了……”
    高德冲出集装箱见到她那会,两人曾经有眼神来往,那时候他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
    “凡人濒死之前总会下意识寻求亲人救助,”高德赶紧施展忽悠之法,“你是把我看成了哪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亲人吗?”
    “亲人?全心信任?”吕九眉一副想吐唾沫的憎恶表情,摇头说:“应该是错觉。”
    她深吸口气,注视眼中冒着红光,浑身散发燥热压迫的蒙面人,“你毁了我,但你终究救了我。而且你不救我,说不定我的血脉会自动激发,那时候即便能活回来,还能不能保有理智可说不清了。总之我欠你的。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只要不违背我本心,我会尽力办到。”
    “前提是不揭穿你和你父亲的底细对吧,”高德击破了她的侥幸,“你以为这是做一件事就能了结的恩怨?”
    “你想怎么样?”吕九眉又握紧了匕首,“不要逼人太甚!”
    “我缺一个内线,”高德扮演起渗透官府的黑暗组织干员,“能掌握官府特殊单位的情况,尤其是对付魔人的那些单位。我记得你是去了驯象所对吧,那里虽然不是御马监,消息却比御马监太灵通,据说所有异能者和魔人的案子都要在那里存档。”
    “你知道得不少,看来也是官府中人。”吕九眉冷笑,“既然知道驯象所,就不怕我反过来把你拿了,顺带把你背后的组织也端了么?驯象所只管档案,那的头儿却对你们这种人念念不忘,有收拾你们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别忘了他可是内廷总管的面首,资源多得有一点线索就能把你们挖出来,之前的几桩案子都是我们背后推动的。”
    沃日啥时候我成了远坂爱的面首!
    高德不爽的反击:“当然知道,他们甚至还在驱使魔人,不过你确信他们能容下一个吸血鬼?”
    吕九眉神色未变,目光却黯淡了不少。
    “只是让你传递一些情报,并不是让你站在我们这边与驯象所为敌,”高德接着鼓动,“我觉得驯象所……不,朝廷现在更着急对付的是海塔会,也就是金钱龟那帮人的后台,说不定朝廷还会跟我们联手呢。”
    “这些都是公事,你就没为自己想想?”高德接着的话让吕九眉的神色完全变了,“你的吸血鬼血脉是被血魔之力诱发的,不尽快稳定血魔之力遮掩气息,稍稍有点能力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你。”
    “遮掩底细还是其次,有吸血鬼血脉推动,血魔之力侵入魂魄的速度会比常人快很多。这么下去的后果只有两个,一是吸血鬼血脉急速纯化,变成纯粹的吸血鬼。一是血魔之力加速浸染,导致魔心夺灵,你就成了魔子。”
    “这些事我比你清楚!”吕九眉烦躁的道:“难道加入你的组织就能解决问题?”
    “当然不能,但能延缓。”高德的语气转为温和,“说起来我和你一样,都是被迫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我们都是可怜人,为了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身不由己。”
    “就连加入现在这个组织,也只是我的权宜之计。我们这样的人就该团结起来,团结在一起获得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而不是被自己的血脉,被混沌恶魔,被各种力量当做傀儡操纵。”
    这番话让吕九眉微微动容,审视他的目光也变了。
    她摇头说:“我没办法相信你,除非你揭下蒙面巾,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的确,相互信任需要一些时间,”高德忍住揭下蒙面巾叫一声色普莱斯的冲动,低沉的说:“我也不逼你了,给你些时间想想。”
    他开始解裤带,吕九眉后退一步持刀戒备,等他从小腹摸出一小块亮晶晶如镜子般的金属圆盘才松了口气。
    “这个你拿着,”高德把混沌之鳞递给她,“想通了就引导自己的力量探入这里面,向里面的管理者说明是我的部下。”
    北山给了他一块混沌之鳞,高德怕里面做了手脚,就把自己的给她。
    “那你是……”吕九眉接过圆盘,上面还残留着微微体热,想到对方藏着这玩意的部位,皱眉歪嘴颇为纠结。
    “赤焰铁拳王无敌!”
    高德豪迈的抱拳,“后会有期!”
    等高德走得远了,吕九眉还握着圆盘发呆,只觉如在梦境。
    下一刻她猛然惊醒,她还是驯象所百户,之前遇险的时候发出了求援通讯,这会驯象所的人应该已经赶到现场,正在搜寻她吧。
    裹紧难以遮体的织物,吕九眉出了地穴,一脚深一脚浅的前行。今晚这乱子真是太大了,驯象所是肯定兜不住的。
    “乱子捅大了……”
    通往乾明殿的廊道里,前后两群羽林卫簇拥着女皇和远坂爱赶往后殿。
    远坂爱头痛的低低呻吟,“这下该怎么收场?”
    “有什么好担心的?”女皇换上了理政时穿的袍服,凤翅冠招摇翩跹。“交给他就是,有他在多大的乱子都能糊弄过去。”
    “这可不是我希望的,”远坂爱叹气,“恐怕也不是他希望的。”
    “那有什么办法?”女皇冷哼,“海塔会欺人太甚,血塔会趁火打劫,这两边都蹬鼻子上脸了,还不许我发飙!?我没出动大军去平了下港,就已经很克制了!”
    进了后殿,文武官员们已列队等候,人人脸上浮动着懵逼甚至惊惧,只有大学士吕适行镇定自若。
    “好了,东城的乱子只是乱在中京,”女皇坐在书桌后,止住远坂爱的抱怨。“而这乱子的根源,却在整个大明里蠢动。”
    她扫视殿堂,樱唇吐出让群臣尽皆失色的话语:“诸卿之中,有多少是方阁老的门生或者故人?”
    第133章: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殿堂里骤然沉寂,群臣相互对视,眼里不是惊疑不定就是忐忑不安。
    目光交织片刻,大多数人转而注视大学士张怀远,这位可是标准的方阁老门徒。
    方阁老方桐,先皇时代执掌内阁三十余载,在老太子势大之前就已退隐于市,在皇港养老至今。眼下已有九十多岁,依旧精神矍铄,身子硬朗,活过百岁毫无疑问。
    这位宿老名臣已然是活着的传说,把徒子徒孙之类的关系都算上,此时殿堂里的文臣大半都能跟他扯上关系。
    正因为方阁老有如此名望,张大学士也是方阁老门生,女皇这话等于明知故问,群臣才品出异样味道,一时不敢接腔。
    倒是朱大都督耿直,粗声说:“微臣当年受过方阁老不少提携,算得上故人,不知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张大学士赶紧跟上,“方阁老是臣座师,也是臣的学问之师。”
    吕适行也表了公允态度,“加上微臣,殿上大多都与方阁老有旧。”
    “林德诚!”女皇点出一人,“你就说说,朕为何要提方阁老。”
    清瘦老头出列,锦衣卫都指挥使可谓地位尊崇,但在朝堂上却只是个小人物,显得异常拘谨。
    吞了口唾沫,林德诚禀报:“近日有下港海商密告锦衣卫,称有名为暗手的隐秘会社在东城欺行霸市,垄断货运商事,令下港商货难以疏通,海商苦不堪言。该会社幕后主使乃方阁老亲眷,海商畏其势大,不敢明言。”
    林德诚刚说完,众人就纷纷呵斥,完全是群情激愤。
    “荒唐!”
    “胡说八道!”
    “方阁老岂是如此浅薄之人!”
    张大学士最为愤怒,“我看是海商妄图染指东城,被方阁老挡住,才有如此中伤之语!”
    众人点头附和,该是如此。方阁老一直在皇港著书,家族虽有经营,却主要是内陆田亩地产,什么时候插手东城货运了?
    “稍安勿躁,”吕适行止住喧闹,问道:“林都知,此密告是何时有的?”
    “自御门大典之后就有了,”林德诚苦笑,“只是一份,卑职怎敢妄传于陛下驾前,这段时间来陆陆续续加起来已是三十多份,还都是颇有份量的海商。”
    “可陛下和朝堂一直没有回应,”吕适行像是恍然,先看一直沉默着的户部胡侍郎,“所以户部那些与海商有关的账目才难以理清。”
    再看坐立不安的中京府尹,“才有今晚的东城货站之乱。”
    “大学士武断了,”胡侍郎不得不发言澄清,“经办所暗班为何大闹东城货站,此时还不清楚,算计司郎中与经办所千户已赶往现场处置。只是禁军骤然出动,东城大乱,一时难以获知消息。”
    “禁军为何出动不得?”朱大都督低喝,“那帮金钱龟跑来东城作乱,视陛下为何人?视朝廷为何物?你既是管户部的,为何连户部之下的差人都约束不住!?”
    吕适行苦笑叹气,女皇也在书桌后微微咂嘴。
    果然,胡侍郎顺坡下驴,咕咚一声跪地叩头:“今夜之乱起于微臣渎职,微臣昏聩无才,求陛下允准微臣告老还乡!”
    “你才五十来岁养个鬼的老!”女皇毫不客气的呵斥:“起来老老实实把担子挑好!真辜负了朕的期许,你这辈子就再也沾不了老字!”
    胡侍郎打了个寒噤,起身低头,极为委屈。众人也投来同情的目光,户部历来被称为鬼门关,没谁能稳稳主持部务,真不知道胡侍郎还能坚持多久。
    “那么事情便很清楚了,”女皇的淡然语气里藏着根根钢针,还被怒火烧灼得通红。“朕登基以来,将皇兄一案的幕后之手连续斩断,连带他们的势力也一并清除。这帮人在中京四城,尤其是东城窃占的产业就空了出来。下港海商以为他们的机会到了,就借金钱龟的手大举进犯。他们不再满足于只在下港经营海路,还想把东城铁道也夺到手中。”
    “他们以为攻击方阁老,就能把朕的注意力转开。欺负朕掌位日浅,心胸狭隘,会忌惮方阁老,引他们入主东城作为借力,想得真是不要太美!方阁老乃我大明梁柱,朕岂会自毁长城?”
    女皇此言一出,群臣同声称颂女皇。
    “眼下之乱,乱在下港海商贪婪无度,恣意妄为!”
    女皇敲着桌子下旨,“林德诚,把那些密告者抓出来!下港没有巡城所,就设一个!哪怕暂时只是个门面,也得让朝廷的门面在下港立起来!得让那些人清楚下港到底是谁的下港!”
    林德诚苦笑着领命,哪怕只是立门面,也是要人命的事情,就不知道这道圣旨会要多少人的命。
    至于那些密告者,就算是海商本人,也不过是面上的幌子,伤不到背后的主事人。但这么强厉的应对,下港那边必然有反弹,不过那就不光是他锦衣卫头痛了。
    “胡侍郎,”女皇继续下旨,“那些海商恐怕要借机作乱,下港市舶司所的关税多半要出幺蛾子,你得让他们明白,哪怕下港血流成河,朕也要收到足额的金龙!让他们不要心怀幻想,以为捏着那几百亿金龙就能在朕面前为所欲为。朕即位才几个月,就算整个大明打烂了,也有足够的时间收拾残局,当真以为朕连定灵帝都不如了么?”
    胡侍郎脸上浮起喜色,躬身领旨。
    “陛下还是慎言些,”张大学士进谏道:“以陛下的仁心与天资,岂会让大明走到那一步。”
    接着话锋一转:“光拦住海商的手不行,中京四城空出若干产业,若是不尽快处置好,想必还要乱下去。时间一长,海商光是用嘴就能惹出偌大乱子。”
    “朕这就处置,”女皇利落的道:“吕爱卿,你领户部尚书衔,督导户部把四城的散乱产业尽快归拢起来,东城的归内廷,其他三城的由户部重新发卖民间。”
    “我?“吕适行一呆,马上反应过来,”臣、臣怕难当重任。”
    “内廷!?”张怀远的反应更大嗓门也更高,“怎么能让内廷与民争利!?”
    “朕缺胭脂钱不行么?”女皇蓬蓬拍桌子,“只许朕有皇庄,不许有皇家货站?看看乾明殿这鬼样子,朕连修宫殿的钱都没有!你们想让朕以后在前殿理政,就拿金龙来啊!”
    女皇发了一通飙,原本跃跃欲试要死谏的臣子们顿时偃旗息鼓。理由倒还是其次,女皇这嘴脸完全就是在耍赖了,再走以前的诤臣路线怕是既挣不到名声也讨不到实利。
    “又如何让吕相公领户部,”张怀远还不甘心,“户部那摊事太过繁杂,吕相公是言官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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