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妃之貌,倾国倾城;琴妃之音,能引百鸟。
    传言秦妃有惊世之貌,世间少有。一颦一簇,传神动人,一举一动,勾魂夺魄,引先皇对琴妃一见钟情。琴妃誓不从先皇,最后先皇以于庆国余下的数十名宗室子弟的命为条件,强娶了琴妃。
    入宫以后,琴妃荣宠不断,引后宫女子心生怨怼。
    琴妃在入宫一年后,生下皇子,未足月,便中毒身亡。琴妃日日以泪洗面,先皇为安抚琴妃,命人彻查此事,几经周折下,最终查到了当年的一个贵妃头上。
    贵妃家世显赫,在朝上也根基深厚,就在众人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时,贵妃失足落入冬日的湖中,虽侥幸被太监救起,也患了严重的风寒,在病榻上缠绵数日,最终离开了人世。
    奇怪的是贵妃的母族并未对此事表示有任何意见,就仿佛这真的只是个意外一般。
    贵妃死得太过蹊跷,朝局中的人对此有许多猜测,但始终没有找到依据。
    有人说,秦妃乃是当代妲己,有魅惑人心之能。经此一事,无人敢惹琴妃。
    这也就为今后的祸患埋下了种子。
    荣光五年,于庆国余孽祸乱大荥,琴妃与于庆国余孽里应外合,助其杀至皇城,屠杀城中数百人,长刀直指先皇头颅。
    幸好先皇有包卿钰在侧,包卿钰以身为盾,护住了先皇。
    经此一役,先皇再难容下琴妃,即便他敢将琴妃留在枕边,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
    秦妃被独自囚禁在宫内,惨淡的烛火照在她憔悴的脸上,虽未施粉黛,眼波里恍若盛满了星辰般,唇无血色,竟显得十分凄美可人。她端坐着,一袭素色的白衣带着几分清冷,墨色的长发散落腰际,带着些许的散漫与漠然。烛火跳跃,灯影闪烁,窗外是窸窣的虫鸣声。
    先帝驻足于门外,眼神复杂,有恨,有爱,也有不甘。
    当天夜里,琴妃取出了从于庆国带回来的尘封多年的桐木琴,再次奏起了《佳人》,琴音清亮,仿若天籁之音。
    先皇独自坐在屋顶饮酒,听着琴音起,琴音息。他猜到了琴妃的心思,但他不能阻止。
    一曲奏罢,琴妃便将白绫抛上了房梁,了却了这可怜可悲可叹的一生,先皇也饮下了酒壶中的最后一滴,醉倒在了屋顶上。
    先皇身边的太监是太后的人,太后进了先皇寝宫,听他喊了一夜的琴妃闺名。
    黄裳女子听完太后的话,眼里的光消失不见,仿佛是个死人。
    太后一脸蔑视,走回了位子,轻轻说了声:“看在你尚年幼的份上,退下吧。”
    妇人感激不尽,拉着瘫成泥一般的女子,匆匆忙忙地离开。
    苏慕知道,这个女子不会再在京城中出现,极有可能被父母随意地嫁到远方,或者余生长伴青灯古佛。
    “这女子也真是傻,天上掉的馅饼也敢吃。”刘梓晨事不关己,冷漠地看着两人狼狈地离开了宫殿。
    苏慕能理解黄裳女子的做法,但也不赞同。
    在此之后,林毅又夸赞两个女子。
    苏慕说不出心底的情绪,只觉得酸涩难忍,她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些女子便都会进宫。
    苏慕不愿再看,自顾自吃着可人的含桃,含桃小巧,吃了也垫不了肚子,加上轻风的,苏慕也不过瘾。
    刘梓晨讨好地将面前剩下的含桃端给了苏慕,苏慕十分嫌弃地看了眼只剩下几颗含桃的小盏子。
    刘梓晨嘿嘿一笑道:“先尝着。江浙一段多得是,他日我命人亲自送到你的府上。”
    苏慕知道他是贼心不死,但懒得理会,索性别过头,过滤了他的声音,当他不在。
    “哀家听闻胡家有女唤胡姿,一曲剑舞出神入化,不知哀家可有这眼福?”太后本想等着胡姿自己开口,但胡姿久久未动,而林毅也有了烦躁之色,为了场面冷下来,她只能出面道。
    胡夫人笑道,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伸出手捅了捅胡姿:“倒不是臣妇自卖自夸,小女的剑舞确实惊艳。”
    胡姿冷着脸站起来生硬地道:“多谢太后抬爱,但小女今日未携剑。”
    太后皱眉道:“宫中侍卫众多,你随意挑一把便是。”太后对所谓剑舞并不感兴趣,但胡姿随军长大,一身蛮气,想来也没有其他能拿出手的。
    皇上确实可以直接封胡姿为后,但却不能让人信服。为妃为后,都该有才德伴身。
    胡姿还想找借口拒绝。
    林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喊了声王龁。
    王龁立刻送上了自己的随身宝剑。
    胡姿接过剑,站在殿中,静默不语。
    “我和你说,这胡姿的剑舞还真不错,睁大眼好好看看。”刘梓晨朝着苏慕道,似乎没有感受到苏慕对他的冷漠。
    刘梓晨的手指关节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时不时弹一下琉璃盏,发出脆响。
    胡姿回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动了。
    长剑横起,腰肢摇曳。
    狂放而又内敛,激昂而又悲怆,初看是矛盾重重,细看却又不显突兀。
    在座的人只觉得豪气上涌至胸口,再来一把剑,便可大杀四方一般。
    场上的胡姿,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即便火灭,也会留下风也吹不散的灰烬,在所有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刘梓晨没有用手,直接扣起两个琉璃碗,发出清越的声响,与胡姿手中剑的铮鸣相应和。
    一曲舞罢,胡姿面朝刘梓晨,长剑指地。
    刘梓晨没有看她。
    门外的风吹来,红裙飘荡,胡姿深吸一口气,又转过身,将剑在空中划了一道美妙的弧线。
    “甚妙!甚妙!”太后笑道。
    胡姿僵硬地笑笑。
    林毅点点头赞赏道:“此舞狂放不羁,男子的气概与女子的柔婉杂而揉之,融合巧妙,甚好,甚好。”
    宴会至今,林毅夸过不少人,但大多只有一句轻飘飘的“甚好”,唯有胡姿得到了林毅如此的夸奖,可见胡姿的舞确实惊艳。
    苏慕只觉得胸口沉闷,仿佛堵着一口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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