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宗亲和部分大臣看来,汉王殿下已经抓到董勇,挽回了朝廷的颜面。
    眼看年关将至,大冬天的也不适合打仗,省得劳民伤财。这个时候招安,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吗?
    反正那通天大王早就说了,只求一地,自立为王。
    横竖大燕这么大,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给他又如何?
    只要肯称臣,又不是割土裂国,也没什么丢脸的。
    冰冷的龙椅上,燕成帝掩去冰冷的眸光。
    帝王冠冕的纯白玉珠帘下,只有离得极近的太监总管李大海,才看到皇上的脸色,已然铁青!
    他们人人都有理,可有谁想过一个帝王的脸面,燕成帝的处境?
    跟一个山贼求和,简直奇耻大辱!
    且若求和,岂不昭告天下人,地动是因他失德引起?
    可要是大半朝臣都不同意,难道要他一国帝王带着少数支持者,亲自前去上阵杀敌吗?
    这是怎样的憋屈!
    忽地,李大海眼尖的瞥见,一个小太监,正在帘后悄悄向他招手。
    这小王八蛋,平时挺伶俐稳重一个人,怎么在朝堂之上,竟如此大胆?
    是哪里失了火,还是徐贤妃又在后宫哭闹了?
    自从闵柏去了甘州,她是平均每天都以三顿饭的节奏,跑到燕成帝跟前来哭闹的。
    若非念着她儿子还在边关打仗,皇上早大耳光子抽下去了,太不懂事了!
    但李大海怕真出了什么事,还是悄悄退了过去,可当那小太监递上张小纸条后,李大海眼睛亮了!
    三两步赶到皇上面前,赶紧递上。
    燕成帝铁青的脸色,在看到这张盖着金印的小纸条时,奇异的裂开了。
    犹如春风化雨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展开这张纸条。
    在再三确认上面的内容之后,燕成帝的嘴角,甚至噙上了多日来,难得的一抹笑容!
    面对底下吵嚷不休,如菜市场般的朝臣们,皇上甚至心平气和起来,淡淡开口。
    “众位爱卿,朕刚接到一个好消息。众卿家不妨听过之后,再行讨论招安之事。”
    群臣们都愣住了,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军部都没上报!
    皇上望向李大海,“去把送信之人传上来,省得说是朕安排的骗局。”
    李大海应了一声,亲自下去领人了。
    这是皇上要打人脸呢,务必做得好看些!
    群臣更懵。
    而宫门口,被扣着不让走的薛大表哥,紧紧拉着薛父的衣袖,十分不安。
    “大伯,这,这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别怕。”
    薛父伪装的一脸镇定,在李大海带着人出来时,也绷不住了,腿开始打摆子,“公公公公……咱们可不是私递军情啊……这是……”
    李大海赶紧抹了把朝堂上刚下来的威严脸,换了副伺候人的笑容可掬。
    “哎哟,我的薛大老爷!您别怕,这是好事,皇上高兴着呢。宣你们上殿,也不用怕,就把这事如实讲给群臣听就好了。”
    还,还要上殿哪?
    薛大表哥抖得更厉害了。
    薛父也是一脸白。
    都没上过,没经验啊!
    李大海睨他们一眼,忽地低声道,“二位别怪我说句大实话,方才在大殿上,听说这消息是你们老薛家送来的,有人可怪说了。杂种的话,如何信得?”
    麻了个蛋!
    就见薛家叔侄,瞬间暴怒。
    几乎,都快怒发冲冠!
    薛家最早有胡人血统,因肤色过白,眼珠子颜色有异,时常被人挤兑嘲笑。于是全族上下,最听不得的,就是杂种二字。
    这会子,都不用李大海再多说,叔侄二个自己就开始打气了。
    “咱们堂堂定国公府之后,就算落魄了,也不容那些贱人小觑!”
    “就是!一帮子无能之辈,要是真有本事,哪用得着我们?走,大伯,进去怼死他们!”
    于是,李大海特别满意,把气场瞬间提升八丈的薛家叔侄,带进了金銮殿。
    到底是国公府后人,就算是落魄了,该有的规矩,都是学过的。
    叔侄俩行过叩拜大礼之后,就气壮山河,掷地有声的告诉一众朝臣。
    “汉王殿下,已经捣毁了通天大王的老巢!”
    群臣惊呼。
    不等他们质疑,薛大表哥就从袖中亮出他的宝贝鸽子,傲视众臣。
    消息是我家鸽子送回来哒!
    鸽子是我送我表弟哒!
    我表弟你们认识吧?薛慎。曾经的会元,如今在湖州练兵哪。
    这就是他托人送到汉王手上哒!
    他一收到鸽子,可是马不停蹄,就赶回京城。找到薛父,又迅速赶到宫门前报信,身上土都没拍过。
    而此时,燕成帝才悠悠道,“此事,之前薛千户和汉王府皆已报上来密信。二十日前,他们已经秘密派人,经上官先生指引的道路,从江州绕道,直入甘州了。
    如今朕手上,正拿着皇儿亲手写的密函。徐太师你看看,这章可曾有假?”
    李大海顿时拿了纸条,怼到极力主张议和的徐太师面前。
    徐太师,说不出话来了。
    闵柏的笔迹他不一定认得,但那张纸条上,盖着一个拇指大的金龙小印。
    这还是他当年亲自督造,在闵柏册立汉王的时候,交给他的。
    象这种重要的印章,宫中都有存档,外人无论如何,也造不了假。
    燕成帝又心情极好的叩着龙案,看向谢圭。
    汝阳长公主的驸马,谢常平她爹,这回又是宗亲们推出来的挑头人。
    “谢大人,你说还要招安么?”
    谢圭脸色难堪,直想骂娘。
    在皇上赏谢常平一块玉璧之后,他其实并没有这么针对闵柏了。
    倒不是完全是因为爱女心切,而是在他看来,就算不扶植闵柏上位,也可以扶植他成为一个有用的藩王。将来用于牵制上位的新皇,不也挺好的么?
    闵柏立点功劳怎么了?至于这么急赤白眼的想把他撸下来?
    再说招安这个事,谢圭本人也是不赞成的。
    到底谢家也是名门世族,眼看张家被灭族,甚觉唇亡齿寒。
    所以他本心来说,是坚决主张打击这些不要命的土匪,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对他们这样的世族不利。
    但汝阳长公主她们,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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