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仇无病在台上时,她与他那般耐心。
    果然长歪了。
    宗政慎瞧着冉少棠,突然想起那么一句谚语: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趣。
    如今有山有灯有月有美人,真是难得。
    阿源看着自家王爷那副样子,不由偷偷低头笑了。
    程先生要是来了,看到冉公子长得这般花容月貌倾城之姿,就不会跟王爷置气了。
    冉少棠理了理袍袖,环视一周看着她的人,颇不耐烦地问宗政慎:“如今你都见到我的真面目了,咱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了吧?”
    宗政慎颌首同意:“不如来本王轿里?”
    终九畴急忙阻止:“不可。”伸手挡在冉少棠前面。
    冉少棠心道,你这是放什么屁呢?
    那抬破轿子再宽敞也不过是并排挤着坐两人,难道要我进去跟你面对面?
    她崩着脸,伸手向庄子一指:“不如委屈三皇子跟在下进来谈。”
    她尖尖的下颌抬得高高的,神情里全是趾高气昂般地看不起。
    宗政慎想都没想爽快应道:“本王觉得可以。”
    终九畴这次没有阻拦,他也跟着进了庄子,嘱咐苏仑留下静观其变。
    郭侠抱拳对终九畴说道:“终少主大可放心,在下也会留在这儿。”
    他从几人对话中,已经听出眼前之人便是修罗宫大大有名的少主终九畴,心中一阵激动。
    早知此人文韬武略过人,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一直有结识之心,却苦无机会,今日机缘巧合一起并肩作战,真是难得。
    终九畴对郭侠的英雄气概十分欣赏,想着有机会好好聊一聊,便回抱一拳道:“郭少侠有劳,等这事消停了,咱们好好说话。”
    这才转身进了庄子。
    宗政慎没带一兵一卒,后面跟着阿源,也进了庄子。
    此时,狼藉的战场已经成空,只剩下几具尸体与斑斑血迹。还有倒在地上被踩踏污浊的几面彩旗。
    宗政慎看了看周围环境,问走在前面的冉少棠:“看来做事的速度挺快的。这么会功夫人去楼空?”
    终九畴叫住还想往里面走的冉少棠:“小棠,睿王是聪明人,不必往前走了,有事就在这说吧。”
    宗政慎也停下脚步:“终少主说得对,我们在这儿谈你说的那笔买卖吧。这空旷,除了鬼,没人听到。”
    冉少棠猜不透宗政慎此刻是何意思?
    他带人上山来是何目的?
    来抓自己?
    还是来帮那个姓高的郡太守?
    这两个虽说听起来是一个意思,但实则却是,如果是帮高太守,那么她与他谈条件应该有胜算。毕竟她要说的可是笔一本万利的大买卖。没有哪个皇族会不动心。
    可是,如果宗政慎是听到境山探子消息,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境山。那么他可能是带着仇恨来专门抓自己的。
    仇恨这种东西能蒙蔽人的双眼,人的心智。
    这种心态下与宗政慎谈买卖,很有可能谈不拢。
    还有一种可能,利益他要,可是她的条件他却不答应。
    毕竟,她还欠着他一本书呢。
    而且,一欠就是五年。
    她若是手里现在就有这本他想要的中中册就好了。
    第176章 山下来客(三)
    空旷的广场上火把随风晃动,映照着众人的面容影影绰绰,颇有些不真实。
    冉少棠斟酌一下,拐个弯来了个曲线救国,似有关切之意,问到:“睿王此来到底是何目的?动用这么多人马在大皇子的地盘上,不怕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姓高的郡太守一直嚷着自己是大皇子的人,膝盖中了她一箭的人自信的以为冲到山上来的人,是大皇子派来助阵的,谁也想不到来的会是宗政慎?
    这有点太不符合逻辑---政治逻辑。
    夜已深,山风渐长。
    宗政慎扬手捞起一张裹挟在半空中的传单,借着光一目十行的扫了几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张开手,重又把传单归还于夜风,看着冉少棠眯眼笑道:“冉公子操的心还真不少。你其实是在担心自己吧?记得初次见面时,你说你姓唐?刚刚又说你是纪纲。如今又姓冉?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本王实是不敢信你了。”
    这一点终九畴也是深有体会,他初见她时,她就在骗人,后来遇到她,她皆是在骗人。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少棠有什么错。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包括骗宗政慎。
    所以,终九畴十分不喜宗政慎这般诋毁少棠。
    “睿王殿下慎言,少棠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终九畴只有在少棠面前眉目柔和,面对他人时,周身都是凛冽之气。
    宗政慎与冉少棠说话时,不喜人打扰,偏偏这个终九畴像个影子似的阴魂不散。
    若不是终九畴一直从中作梗,他不会被冉少棠骗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拿不到想要的书。
    思及此处,他看终九畴的面色就没有好颜色了。
    “终少主,我在与冉公子说话,不是与你。要不,你去别处转转,等我们说完了再回来?”
    终九畴听完差点仰天大笑,这简直是他听到最可笑的笑话。
    “睿王殿下莫不是忘记了,我乃少棠的长辈,她的事,我自是要管。而且非管不可。”
    宗政慎冷笑两声,同时,又暗暗窃喜。
    原来你是当她晚辈对待?
    果真如此,那便好办了。
    “终少主,我与她的事你还真是插不上手。冉公子欠我一样东西,欠了五年,我来讨债,天经地意。”
    冉少棠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她当成陪衬,她正乐得轻松,脑子转的飞快,想大招对付宗政慎,突然听到“讨债”二字,脑袋“翁”的一声炸响。
    来了来了,宗政慎果然说了实话,他带这么兵上来,不顾和大皇子闹翻就是为了跟她讨债。
    “喂,你讨债就讨债,弄这么多人上山未免兴师动众了吧?不就是本破书,我也没有说不给你,不过晚了五年而已。”
    宗政慎被她气笑了:“不过五年而已?你给我等五年试试?”
    “我也没让你等。”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家看戏只看头尾不看中间?你试过这种滋味吗?冉少棠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这么会骗?骗了一次不够,还接二连三,你知道本王有多想找到你?”
    “找我做什么?我可不想见你。”冉少棠懒洋洋的眼皮都不抬,斜睨过去。
    “做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五千兵马把你踏成烂泥。”
    宗政慎说完狠话,还不忘发狠一掌拍断了旁边立着的一根彩旗旗杆。
    阿源在一旁看着、听着,心中直叹气。
    殿下就是嘴硬。
    明明不顾风雨,日夜兼程,就是要来保护冉少棠的。
    几句话说下来,怎么就便成了要杀她?
    要杀她又何需五千人马?
    她与阿苏便可以办到。
    殿下这样对女孩子,是要吃亏的。
    终九畴看着宗政慎,眸光闪过杀意。
    少棠岂是他想杀就杀的,太不把他这个修罗宫少主放在眼里了。
    冉少棠被宗政慎吓了一跳,心道,这位果然是个气量小的。这么点破事记恨五年不说,还不惜冒着与大皇子撕破脸的风险,带了几乎能够剿匪数量的兵马,跑到昭云山来只为抓她?
    简直匪夷所思。
    “你若是把我踏成泥,这辈子也别想得到完整的中册。”狠话谁不会说,她冉少棠比他还狠。
    阿源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小声提醒宗政慎:“殿下,咱们来不是有正事要办吗?吵架的事可以缓一缓。”
    “正事?”宗政慎的脑袋被冷风一吹,渐渐冷静下来。
    实在是这个小女娘太气人了,他才在见到她后控制不住的想要与她争执。
    冉少棠也觉得自己幼稚。
    不知遇上宗政慎,自己就正常不起来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瞧了阿源一眼,隐隐猜到一个可能。
    宗政慎来此可能是要与大皇子争夺杏林的支持。
    不管是哪个门派上位,都能得到他的支持,收为己用。
    这也许才是宗政慎的“正事”。
    果然,阿源提完“正事”二字后,宗政慎的怒气消了不少。
    连带着面色都和蔼了些。
    “你说要与本王谈合作?还不快说?难道我们大家要留在山里过夜?”
    冉少棠暗舒一口气,看了终九畴一眼,示意他莫要动怒,这才打个哈哈,岔开刚才的尴尬说道:“三殿下想听合作的事,好说。不过,若答应了,立即撤兵。”
    “好。你说来听听。”
    冉少棠看了眼四周,近处是点燃的火把,围在四人周围,再远处便是大山,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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