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你别说话。”
    宗政慎深邃长眸微眯,心内却不停的把这几句话反复琢磨。越琢磨越觉得叫终九棠的人可疑。
    “唤守境山的人来见我。”
    等守境山的人看完终九棠的画像后,回忆道:“属下记得这人于月前离开境山,坐一辆特别大的马车。属下跟了一段路程,他们下车休息时,我见过画上的人,没错是从境山出来的。”
    宗政慎拿着画的手抖了抖,心内如有惊涛骇浪,排山倒海而来。
    没猜错的话,这个终九棠就是冉少棠。
    狡猾的家伙竟然学会了易容术,盯她盯得这么紧,都能让她钻了空子。
    真是真是狡黠的小狐狸。
    “去准备一下,明早出发,去昭亭。”
    已经成年的宗政慎,周身散发着王者之气,令下属畏寒。
    得到指令孟德,立即去做准备。
    走到书房门口正准备进来的程谓与出来的孟德差点撞个满怀。
    孟德跟程谓打了个招呼,程谓叫住他。
    “说好的要去南允那边,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去昭亭做什么?”
    孟德想了想:“找人要账。”他猜,一定是找到冉小公子的下落了。不然殿下不会改变计划。他从三殿下的眼中看到一种从来没有的火光。
    看来,那本书真是坑苦了殿下。
    程谓望着孟德匆匆离开了背影,若有所思。
    找人要账?
    这世人恐怕让他最想讨要的账,在境山。
    难道,那个小女娘终于下山了?
    他推门进到书房,看到宗政慎正在屋内踱着步,步伐时快时慢,似心情一样杂乱。
    程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殿下这是去要账,还是去还账?
    昭亭城外五公里处的林子里,一队人马正在溪边燃了篝火,做修整。
    十几匹骏马拴在一处草木茂盛处,正在慢慢嚼着草料。
    全副武装的黑衣护卫井然有序的各自忙碌着。
    有人生火,有人打水做饭,有人站岗放哨,有人搭帐篷。
    小溪边,站着一个男子。只见他一袭玄色衣袍,身材颀长,乌发高高束起,宽肩蜂腰,身姿挺拔。
    溪水潺潺流动,裹挟着夕阳泼洒下来的一层又一层碎金子,向下游流去。
    男子望着水面如星辰的碎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咳嗽了几声。
    却见水面上那个俊美的倒影,也跟着抖了起来。
    身后一直侍立的苏仑关切地上前询问:“主子,是不是该吃药了?”
    终九畴抬手制止:“不必。吃了不也是咳个没完。不如不吃。”
    苏仑张了张嘴,想要劝两句,却听终九畴问道:“你说那个和我长得有九分像,叫终九棠的人是谁?”
    刚进周饶国境内,他派出去的暗卫就来信禀告,昭亭郡有个长得与少主一般模样的人,与毒仙门对着干,身边跟着一只白虎,人称终九棠。
    这么多信息累积在一起,再猜不出来是谁,苏仑都嫌弃自己蠢了。
    “还能有谁?一定是冉小公子呗。”就他那精灵古怪的劲头,再没有别人。
    有谁敢易容成修罗宫少主的样子,冒充他的弟弟招摇过市?
    有谁敢与横行霸道的毒仙门对着干?
    又有谁这么大胆敢与虎同行?
    种种迹象表明,这人是冉少棠无疑。
    终九畴亮如繁星的眸子里映着水面上的碎金,整个面容都闪着光。
    他笑着从怀里逃出几张人皮面具,选了其中一个,对着溪水仔细贴合好,摆弄了好半天,他才回头看苏仑。
    “你看,这张面目好不好?”
    苏仑想起这是少主年少时常爱用的一张面具,点点头:“就用这张吧。”
    终九畴摸了摸脸上已经贴的严丝合缝的人皮面具:“既然她易容成我的样子,那我也不能缺了礼数。”
    想了想,他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面具递给苏仑:“你也贴一张。少棠认识你,你这个样子跟在我身边,她那么聪明,一猜就能猜到是我。”
    苏仑接过,虽然心中十分不愿意捂一张面具在脸上,闷得人难受。但他还是很听话的对着溪水,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换了张脸。
    终九畴看着苏仑,说道:“从现在起,你叫小四。我叫江缙。”
    第153章 其人之道
    “小四”的目光扫过“江缙”的脸,暗自腹诽自家主子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不走心的名字。
    “主子,我觉得小五比小四好听。”苏仑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想要争取一下自己的起名字的权力。
    终九畴并不在意苏仑在意的,笑着点头:“好,那就叫小五。”
    他伫立在溪边,笑声如溪水潺潺清涓,带着晚霞的绚烂。
    五年时光,虽不是沧海桑田,却也有物是人非之感,有的是他必须要面对的。有的是他想逃避的。可不管面对还是逃避,他总躲不开的就是这个小师侄。
    也不知道再见面,冉少棠那个小鬼变成什么样子了?
    会不会仍旧一副挥金如土又视财如命的模样。
    苏仑吹着冷风,担心的提醒终九畴:“主子,刘医师可是交代了,您这身体不能受凉,帐篷搭好了,您还是去里面歇着吧。”
    “他交代的事情多着呢!样样都听岂不是要把自己装进茧里!”
    “可是您的身体?”
    终九畴的如冰刃的眼刀挑过来。
    看的苏仑身体一僵,不敢再说下去。
    终九畴捡起岸上的一块鹅卵石在水面上打了个水漂,心情难得的好。
    苏仑只好命人取了披风来给终九畴披上。
    这个,终九畴倒没有拒绝。
    苏仑心知只要提到身体,少主一定会不耐烦,他只得默默地按照刘一手的要求仔细着他的衣食住行。
    “主子,明日到了昭亭我们要做什么?”
    终九畴蹲下洗手:“听说仙盟大会没请柬不让进,明日搞几张来玩玩。”
    “主子,各门派只有一张请柬,咱若都抢了,这仙盟大会恐怕是开不成了。刘医师不是交待要看探探各派虚实找出当初害您中毒的凶手吗?聚到一起才好一锅烩。”
    终九畴颇为不满的瞪苏仑:“按你的意思,我们要进毒仙门,只能从药王宗那儿抢请柬了?”
    苏仑沉吟了一下,思考完此事的可行性,小心翼翼地探讨道:“丰宗主已经从境山出发,不如我们在此地等他两日?”
    终九畴看着无可救要的苏仑:“不如直接去毒仙门抢?”
    苏仑脸色煞白的提醒道:“不可。那黑水翠雀的毒可没有解药。刘医师还未研究出来。”那可是要死人的。千万别搞的这个毒还没解,就已经死于其他毒上,他如何向刘医师等宫中众人交待。
    “那你说怎么办?”终九畴故意为难他。
    苏仑捧着终九畴扔过来的烫手山芋,沉吟道:“不如去医圣门吧。他们门派一直在昭亭。方便下手。”
    自吴维失踪后,他们到处寻找也找不到人,暗暗猜测吴馆长应该已经遭了毒手。医圣门内部人心惶惶。
    一家医馆已经停业,另外几家也是勉力维持,这几日因着毒仙门的医馆突然大门紧闭,他们的生意才渐渐有些起色。
    盛春秋正带着弟子在库房盘点几样稀缺的药材,突然有人慌张来报,外面有人来访,说是来讨张请柬。
    盛春秋这几日过得颇不太平,急忙扔下手中药材皱眉疑道:“怎么毒仙门的请柬如此抢手了吗?”
    弟子在一旁悔恨交加:“早知就拟个价,来个价高者得。咱们门派多少还能赚点。”
    盛春秋瞪了眼不知死活的弟子,甩手往前厅而去。
    终九畴被人客气的请进正厅,有婢女上了热茶与点心,躲在屏风后偷偷看着他。
    盛春秋愁眉苦脸的进到厅内,看到终九畴突然愣住了。
    跟在身后的那个财迷弟子奇怪地咦了一声。
    苏仑上前开场:“盛门主,这是我家公子终九棠。我们是塞神仙的。来此想跟您讨张毒仙门的请柬。不过不会白拿,我们用银子换。”说完,掏出一袋银钱递了过去。
    心里却在腹诽,说好了一个江缙一个小五,少主却突然变卦,非要以终九棠的身份出来溜达一圈。
    还美其名曰:“既然冉少棠冒充我,我也来冒充她,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盛春秋与弟子听完已经瞠目结舌。
    “你、你、你不是刚走吗?”
    “就是呀,请柬不是给了你们?”那弟子一把抢过银子抱在怀里开始往外轰人,“你们既然觉得银子付得不够,那我们也不客气了直接收了。来人,送客。我们忙着呢。”
    冉少棠摆弄着手中请柬,总算想看明白了,为什么毒仙门的一张请柬这么抢手,原来请柬上明明白白写着参加仙盟大会者,毒仙门免费赠送一粒强身健体的仙药,此药可治愈黑水翠雀带来的病痛折磨。
    说的明白些,也就是说毒仙门免费赠送的是一粒黑水翠雀的解药。
    难怪一时之间昭亭涌进这么多想参加仙盟大会的人。
    难怪跟医圣门买张请柬,对方磨磨唧唧不想给。非得搬出修罗宫的名号才肯就范。早知就晚上去,蒙了面直接抢回来好了。
    苏仑也是这样想的。
    白失了一袋银子不说,还堕了修罗宫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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