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点点头,笑说:“嗯,是老朋友了,今日当真多谢贺大人了,若不是你带我来买酒,我还见不到他呢。”
    说着,还正正经经拱手施礼。
    “你总这么气做什么?”贺松寿又不高兴了,避身嘟囔道,“这也值得谢?”
    安儿见贺松寿与她一般的青色官衣打扮,又听是姓贺,便笑道:
    “大人可是都察院的巡街御史贺大人?在下还等着呢,昨日丰大人为大人订了两坛梨花白,我还寻思着您若再不来取,我便让人送到贵府上去呢。”
    “别!千万别送我家,就没我的了!那起懒鬼还不都喝了?”贺松寿急忙摆手道。
    顾绮听这话一踉跄,心说他家那四位贺大人……能让这样的贺小七长这么大,脾气大约都挺好的。
    “我恰好要去顾大人家中一聚,既然店家是故旧,一起去嘛。”贺松寿目光在她二人之间打转,喧宾夺主地邀请道。
    安儿却摇了摇头:“大人见谅,小店刚开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今日却来不及了,改日吧。”
    顾绮看了他一眼,知道安儿看起来和气,但脾气刚硬,而且比家中那几位怕生多了,贺松寿那自来熟的脾气足以吓退他,了然笑道:
    “好,这样我明日带他们来瞧你,好不好?”
    安儿点点头,笑得开心。
    ……
    杜康坊的酒都是小坛子,所以拿了酒出来之后,贺松寿一边儿夹一个,乐呵呵地跟着顾绮往她家去,依旧不忘挑着眉毛,贱兮兮地说道:
    “那酒家是江南的口音。”
    “嗯?怎么了?”顾绮反问。
    “听人说,平七叶是林昭赎出来的,当初在海盐县里,还闹出了不小的醋海翻波呢。”贺松寿依旧贼兮兮的,一副我知道你们的小秘密的样子,“你虽然是南疆口音,但却和他认识,说明肯定去过江南呀,所以我才不信你和三公子才认识的呢。”
    “呃,我认识个江南口音的人,便是我去过江南?是他去过南疆不行吗?平姑娘被赎出来却是从良,而不是过了文书的妾,当日在林大人府上也是行医救人。后来林大人殉国,夫人送林大人的尸骨回乡,平姑娘青春少艾又身份尴尬,自然不便跟着回去,京城是她的故乡,所以在回京路上遇见了要上京的我,不行吗?”
    贺松寿明明知道此人是在狡辩,但还是哑口无言了,正闷气呢,却见顾绮幽幽侧过头,笑道:
    “不过当然,刚才那番话是我编的。”
    “……”贺松寿差点儿把酒坛子掉在地上。
    “而且,我编完了,还是谢兄帮我完善了各种细节,让别人就算怀疑,都查不出假来。”顾绮继续补了一刀,“怎么样?编得很不错吧?”
    好歹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正经士林魁首教出来的孩子,贺松寿虽然愿意同家中作对,但是头会有想要踢人一脚的冲动。
    “你方才说,蓬莱乡的目的是‘气死你’,”他磨牙问,“顾大人才是想要‘气死’人吧?”
    顾绮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脚步更觉轻快,心情十分大好。
    “谁让你总问呢?再说了,我与三公子究竟几时认识的,对你就这么重要?”
    贺松寿立刻点头,肃容道:“重要,不然我总有一种被人瞒在鼓里的感觉,哼,三公子如今长大了,都和我生分了。”
    顾绮仔细想了想,笃定道:“我觉得,我知道谢兄不和你说的原因。”
    “什么什么?”贺松寿忙问。
    顾绮放慢脚步,用手在他脸上转圈一扫,正色说:“这就是原因了。”
    你这个人,就是最大的原因。
    贺松寿顿了片刻方才明白,当下脸都笑红了,抗议道:“去你的!我知道三公子如今怎么这般了!和你学的吧!”
    “呵呵,你们三公子本来是什么样子,你们果然都没数吗?”
    “我当然知道,”贺松寿道,“我挺喜欢他现在这样的,以前他为着身份,行事都缩手缩脚的,陛下、娘娘、晏先生又护着他,养得天真。所以有些人就忘了,陛下这支个个都能是犟牛,能兵围城下的爹,如何养得出任人宰割的儿子。”
    “……嗯……”顾绮拖了个长音,看着贺松寿,“贺大人这话,算大不敬吧?”
    “这不只有你听见了嘛?”贺松寿无所谓道。
    “……”顾绮忽然觉得,贺大人能平安长这么大,真的特别不容易。
    却也不错,她还是喜欢同这种有些本领、不会坏事,同样没有坏心的人结交。
    二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了灵乩巷,贺松寿虽然日常没溜儿,但他出身大家,礼仪言谈自然周全,性格又极其外放,而张桐芝麻夫妻二人都是孩子心性,鸯儿久在京中,早知他是何人,文正虽然孤高,但也不是不易亲近之辈,所以一时间便与大家混熟了。
    至晚散后,顾绮同平七叶等人说了杜康坊的事情,众人都喜悦了一番,回忆番一起时的种种后,酒酣梦沉,一夜无话。
    ……
    且说第二天,顾绮沐休,不过平七叶还要到淮阴侯家中为太夫人诊病,因着太夫人也是个好吃的人,却因病不思饮食,是以平七叶就带了芝麻去,只张桐和顾绮一道,带着芝麻特意做的美食,去杜康坊了。
    如今时候尚早,杜康坊刚刚开门不久,却已经有上门,或排队,或递帖子求预订的,都是脚步匆匆,生怕被人抢了先,而店内有个年纪很大的老翁在那记录,安儿恰从二楼下来,见他们来了,忙起来相见。
    张桐见之前那不太爱说话的小书童,如今成了大掌柜,只觉得新鲜又亲切,三人互相见过,安儿便引二人上楼上坐谈。
    顾绮接了他倒的茶,眯缝着眼睛玩笑道:“你说实话,到底是哪天进京的?难道没听过本大人的大名吗?”
    安儿笑说:“竞渡日那天便进京了,何止是听过大人?我就在向晚楼门外,看见大人的好英姿呢。”
    “好呀!”顾绮笑着一拍他的肩膀,抱怨道,“这都半个月了,如何不来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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