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聂六娘很是惊慌。
    但随即又释然:“归乡也好。”
    林寒哲笑道:“怎么你又觉得好了呢?我以为你是舍不得离开京中的。”
    聂家女子无一不是野心勃勃之辈,聂六娘也从不否认,但是她却道:“现在暂时离开是以待来时,有程晏在,恐怕永远也没有咱们的出头之日。”
    这个程晏还能做几年,皇上也不可能一直让他当国。到时候总会启用新臣的,那个时候林寒哲的机会才大大增加。
    “先办容姐儿的婚事吧,提前让她嫁过去,咱们也放心。我若三五年,不能起复,恐怕婚事遭变。”林寒哲淡淡的道。
    妙娘也没想到容姐儿的婚事定的这么急,她还对馨姐儿道:“容姐儿这是怎么了?我前几日听她娘说还要等到明年呢,现在这么仓促就嫁过去么?”
    馨姐儿摇头:“女儿不知。”
    “这就奇怪了。”
    容姐儿自己也是毫无准备,她甚至对聂六娘道:“您明明说了明年再嫁过去的,现在又派人去方家说女儿下个月就要嫁过去,如此岂不是让方家看轻了么?”
    要知道方家曾经以方正茂年纪不小了,向林家就要提前完婚,是聂六娘舍不得女儿,故而多留了一年,现在自己又巴巴的嫁过去,这不是打脸吗?
    还没嫁过去,就低人一头了。
    却听聂六娘苦口婆心道:“之前是以为你爹会在京中大有作为,一个方家又算什么,可你爹已经萌生退意,想要致仕。他若回乡,三五年只要程晏在朝堂,他可能都起复不了,容姐儿,到时候你的婚事可能会生变数啊!”
    容姐儿一凛,她再也没有想过爹爹居然要下野。
    “娘……”这个时候她才知道爹爹为何替她找方正茂了。
    见女儿仓皇不安,聂六娘安慰道:“无事的,女儿家大了本就要嫁人的,我听说当年程夫人也是同你这般年岁就嫁给程首辅,你看他们现在过的多好。程首辅位高权重,却从来没有任何妾侍通房,又疼老婆,这难道不好么?一个女人想过的好,不要总用家世去压着男人,不要太端着,你可知道?”
    容姐儿点头。
    容姐儿的婚事妙娘亲自送了贺礼过来,聂六娘尽管忙的脚不沾地,但仍旧特地专门出来道谢。
    “程夫人怎么劳烦你亲自过来,让下人送来就是。”
    “怎么说容姐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这要成婚了,我过来一趟也略表我的心意。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你前些日子还同我说要明年才出嫁,怎么现在就提前了呢?”
    聂六娘当着妙娘的面,不会说是因为林寒哲要致仕的事情,因为官场上人走茶凉,林寒哲现在就透露出自己要走,那下面的人谁会服气,怕是早就人心涣散了。
    故而,聂六娘道:“我女婿已经二十好几了,再拖下去也不好,我们也是为了亲家考虑。”
    这话妙娘听听也就罢了。
    她笑道:“你说的也是。”至于宫里的事情,这次聂六娘就好像全然忘记了一样丝毫不提起,既然她不提及,妙娘也就不问了。
    只是在妙娘离开的时候,聂六娘突然说了三个字“汉堡包”。
    妙娘神情很自然道:“林夫人,你无事吧?”
    聂六娘尴尬一笑,她仔细观察着妙娘的神情,她似乎很平淡就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波动,其实她也不理解林寒哲让她说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还说让她观察顾妙娘的神态,看有没有什么波动。
    虽然聂六娘本人是一头雾水,但还是按照林寒哲的话做了。
    她眼睛里闪过失望,因为顾妙娘什么表情都没有。
    离开了林府,妙娘往后回望了一眼,其实她懂林寒哲的意思,无非就是表示他发现了她是穿越的,想以此威胁她?
    妙娘笑了笑,当初要做麻辣烫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要避讳,因为即便林寒哲知晓了,她也半点都不担心。即便知道她是穿越的又如何?难道他林寒哲不是穿越的么?
    难道他林寒哲告诉程晏她是个孤魂野鬼,程晏就会信么?
    到现在林寒哲还以为他会建立一番功业,还贼心不死,假意要走,实际上背后威胁自己,妙娘冷笑,既然你林寒哲准备致仕,那就一辈子不要出来吧。
    妄图威胁自己,也不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第194章 大结局
    容姐儿的婚事办的很是匆忙,刚办完,林寒哲就辞官,当然,他也不是真心要辞官,因此在离去之时,不仅频繁走动打点,就连回老家这一路也是拜访同侪,四处留人脉,此等行径程晏是看在眼里。
    他不禁冷哼一声道:“此人反复无常,权柄极重,他要的是擅权。我绝不可能让他立于朝堂。”
    妙娘听了放心道:“这就好,他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一时,而你做的事情可以恩泽一世,这就是你们二者的区别。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任何变法都要一以贯之,否则就成吴起变法了。”
    程晏深以为然。
    到了年底,宫内的两位妃嫔分别诞下皇子,但她们圣宠不如王淑妃,妙娘也进宫一趟祝贺,她是想躲也躲不开,到了她这个地位,若是不进宫,人家还以为你是看不起。
    这一次进宫,沈皇后明显神情要好太多了,因为宫中生孩子的妃嫔不止王淑妃一个了,有人分宠,这让沈皇后当然高兴。
    俞青青还是在沈皇后身边,看的出来,她已经成了心腹。
    行完礼后,沈皇后问起妙娘:“本宫听说程夫人的弟弟是国子监贡生,去年丧妻,我有一桩好亲事,不知道程夫人愿不愿意呢?”
    妙娘是没想到沈皇后居然还想为安文说亲,她当下就婉拒了:“娘娘好意,我本该心领,只是您不知晓,他在功名上的执拗,非要功名业成才谈娶妻一事,我也是没办法。”
    其实这就已经拒绝了,沈皇后当然也奈何不了妙娘,只是歉意的看了看俞青青。
    俞青青有些气闷,她以前嫁不成安玉也就罢了,毕竟那顾安玉年少就有才,想娶个门当户对的也算不得什么,可这顾安文二十四五了,都还只是个秀才。
    去岁举子也没考上,还丧妻,难道这也不成吗?
    俞青青这一次倒不是说她多爱慕安文,只是她是皇后心腹,当然要为皇后分忧,王淑妃之父今年立了大功,让本来就备受宠爱的她更有了背景,更遑论她还拥有皇长子。
    这王淑妃已经来势汹汹,若是她不寻一帮手,恐怕在后宫难以立足。
    而前朝要说谁最有势力,那还属程晏了,当朝首辅,且简在帝心。
    但程晏只有俩个儿子,他长子惊艳绝伦,十六岁就中举,虽然亲事未定,但拿俞青青相配,恐怕就不是结交人,那是得罪人了,程晏二子年纪又太小了。
    所以,沈皇后想到的是顾安文,没想到居然被婉拒。
    俞青青本来就不想成婚,现在不过是因为要为沈皇后拉拢人马,这样被拒绝,她也无颜再在此地。
    这次送妙娘出来时,她就道:“过几日,我请求调往边关,否则一直在宫闱,我反而没了以前那些雄心壮志了。”
    妙娘了然的笑了笑:“你可终于想通了。”
    俞青青不解的看着妙娘,妙娘道:“直道而行,不问是非,才是你要走的道。后宫女子她们被困在,不得不去争斗,你却不同。”
    明明俞青青强的是武艺,但借此巴结皇后,以期许未来,这是不明智的,现在俞青青在沈皇后身边就是地位稍微高一点的奴婢罢了,反而凸显不出俞青青的优势。
    “您说的是。”俞青青失笑,她真是一直都想岔了。
    临别之际,俞青青突然同妙娘说了一件事,她道:“您知晓为何皇上对程首辅这般信任么?”
    妙娘颔首:“因为国家正在用人之际吧。”
    “这只是其一,但这般信任,全在于您的身上啊。”
    “我的身上?”
    妙娘不太清楚,忙问道:“你这是何意?”
    俞青青左右看了一下,才道:“我偶然得知皇上在养心殿常年挂着一幅观音图,后多方打听才发现那里挂着的观音图正是您,听闻皇上小时候命运多舛,由肖太后亲自请了观音来,病症才慢慢儿的好起来。大概有了这层缘由,皇上对您很是不一般。”
    妙娘看向俞青青,眼神有些复杂:“那此事在宫中人尽皆知吗?”
    “不,您误会了,我连皇后娘娘都没告诉。”
    妙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复而又道:“那你的意思是皇上认为我是观音转世,所以十分相信我,同样也爱屋及乌的相信程晏么?”
    俞青青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妙娘看向她:“我知晓了,过几日会让首辅推荐你去北兵,至于你的婚事,我倒是有一人选,更适合你。”
    “不知道是谁呢?”
    “都指挥佥事程则。”
    俞青青惊呼:“那不是咸阳公主的儿子么?”
    “是啊,公主身子骨不太好,程则是先帝外孙,身份高贵,被授都指挥佥事,但他生的文弱,若是你过去,既能掌家,又能掌兵,于你而言是一件大好事。”妙娘笑着看她。
    俞青青暗道,自己果然走对了这步棋,跟着皇后还不如跟着程夫人,她连忙道谢。
    归家后,妙娘便把俞青青告诉她的事情说了,程晏也松了一口气:“我是说怎么那次我进宫,皇上垂询,还称赞你教子有方,说你仁慈,我还道是为何呢,没想到是这回事儿。”
    “那你说这事儿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妙娘问。
    程晏笑:“当然是好事啊,我的观音娘娘。”
    再过两年,新政基本推行已成定法,程晏也不像以前那样操持权柄,努力提拔能干之才的人,尤其是干吏,只要能干就用,他自己反而没有那么出头了。
    这已经是他当政的第五年了,这一年倦哥儿要参加会试了,全家整装以待,程晏甚至换下官服,换上燕服亲自和妙娘去送倦哥儿上考场。
    “爹娘,你们快些回去吧,你们越是这般郑重其事,儿子呀,还真是怕考不好。”程倦也是无奈,他好歹也十八九岁的大人了,还要大人送进考场,惹得人笑。
    妙娘摊手:“儿大不由娘咯,明明小时候那般可爱,什么时候都黏着年轻,还吵着要和娘睡。有小姑娘在娘的腿上坐一下都被你推开,现在大了,反而嫌弃娘了。”
    程倦看了他爹一眼,示意,他爹帮忙说几句话,程晏却是一幅看热闹的模样,是好没想过帮儿子,环胸好整以暇。
    没办法,倦哥儿偌大的人了,还得彩衣娱亲:“娘亲,蓼蓼大了,要是被同窗看到了,肯定会觉得儿子乳臭未干的。等家去了,儿子怎么孝敬您都成。”
    “好,娘知晓了。”妙娘也是跟儿子开玩笑。
    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旁的我不多说,就一条,科举固然重要,但是身子骨更重要,若是病了,记得不要苦苦撑着。”
    倦哥儿感动一点头,旋即拿着考篮步入考场。
    说起来,倦哥儿生的比他们夫妻都高,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妙娘每次看到儿子都觉得自己真的会生,想到这里,她捂嘴笑了一下。
    这一场中原本还有蔡雍,但他祖父过世,因此守制一年,今年没办法参加会试,这让程晏夫妻也是引以为憾。
    弃了马车,夫妻二人沿着贡院往外慢慢的散步。
    “等倦哥儿这回会试过了,我就替他找个好媳妇,也不是我自吹自擂,有时候真的觉得要找一位合适倦哥儿的也太难了。”
    倒不是妙娘挑剔,只是自己儿子太优秀,总怕找到不合儿子心意的,日后二人失和,她的压力岂不是很大。
    程晏却一派轻松,还安慰妙娘道:“你选的人准没错,瞧那俞青青嫁给则儿二人都过的很不错呢。”
    “那是因为俞青青现在终于懂事了。”妙娘笑道。
    夫妻二人就这样散步归家,不料见到隔壁搬来了新邻居,那人也是官宦人家,得知住在首辅隔壁,很是欣喜。
    妙娘很诧异:“怎么了,林寒哲这是不回来了吗?宅子都卖了?”
    “那可不是,林寒哲和大哥本来关系就不好,二人你来我往,估计看风向,见林寒哲归乡,遂落井下石。林寒哲当然也不是好惹的,动用关系弹劾大哥,现在二人闹的两败俱伤。”程晏淡淡的道。
    但妙娘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她看向程晏:“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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