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萧闻的生母出身太低,他母亲原是掖庭里的歌舞伎,后在宴后被醉酒的皇帝幸了一次就丢在了脑后,及至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皇帝才给了她一个七品御女的位分。
    后来,她为皇帝生下了萧闻,也只是被册为了才人,直到去世,都是以嫔位仪制下的葬。
    萧闻被封王的那日,他生母才被追封为了妃位,可这个妃位也只是一份哀荣罢了。
    李太傅先前为李淑颖考虑婚事时,也曾将萧闻划进了人选范围内。
    可他母家的戚族在朝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势力,李太傅最终只得放弃了他这个人选。
    况且,太子虽然资质平庸,却也意味着更好摆布,这一点不仅霍阆深谙,李太傅亦知。
    陈贵妃孩子的性别未知,萧闻的母亲出身低贱,却都不意味着,这两个人不会对她和萧崇的地位造成威胁。
    李淑颖想,房家表妹毕竟在长安没什么人脉,沛国公府在老国公去世后,势力也不及之前。
    如果她能对她抛出橄榄枝,房家表妹定能欣然接住,等他和太子得到定北侯的支持,估计萧闻和陈贵妃的心思也都能收敛收敛。
    转瞬便到了婚仪的前一日。
    按照礼制,这天太子应当在承天门外临轩醮戒,可尚食官备好了酒食,皇帝也穿戴好了衮冕坐在了御座,太子萧崇却迟迟都未出现。
    皇帝派人去东宫去催,萧崇方才姗姗来迟。
    原是萧崇在大婚的前一日,竟还去了平康坊狎妓,他为了个貌美的头牌,与刚通过殿考,被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大打出手。
    因着平康坊的名头牌是可以自己选恩客的,而那头牌明显更青睐皮相俊美的探花郎,所以纵是伪装成官家公子的太子爷许那头牌千金,她还是没选他。
    太子那夜多少被酒意冲昏了头脑,便在那秦柳楚馆大闹了一番,后被巡街的京兆少尹黎意方制止。
    等黎意方将太子押回官衙后,才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这事不该归京兆尹管,是以,醉意熏然的太子又被押送到了大理寺,是皇后连夜派人将太子从大理寺里捞出来的。
    可这事却没压住,甚而小范围内地在各个坊巷中传开了。
    李淑颖得知这事时,已是在她大婚的那日。
    看着镜中正值妙龄,如花似玉的绝色容颜,李淑颖却险些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手心。
    她知道光在东宫里,萧崇就豢了四个侍妾,这还是有名分的,没名分但是略有姿色,还被他幸过的宫女,李淑颖无从得知。
    可她却没想到,太子在娶她的前一日,还要去平康坊,要碰的人还是她最看不上的下九流。
    李淑颖越想这事,越觉恶心。
    伺候她的仆妇们并不知道太子昨日发生的事,更不知道她们的姑娘为何会在这大喜之日,一直阴沉个脸。
    幸而李淑颖的凤冠有珠帘垂下,能够遮住她面庞,手中持的绢纱团扇也能挡一挡她难看的脸色。
    李淑颖乘上卤簿凤车,听着外面的喜乐,心中虽颇不是滋味,情绪也未怎么被平复,却还是连连安慰着自己。
    她可是将来要做皇后的女人,萧崇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不是那种眼界窄,格局小的女人。
    她要的是权势和地位,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男女之情。
    太子到底喜不喜欢她,这事并不打紧。
    思及此,李淑颖往凤车外看去。
    因着凤车属于辇车的一种,只有顶帷,两侧也都是竹制的帘幕,她只消微微瞥眼,就能清楚地看见周围的街景。
    太子的婚仪自然不会让寻常的街使来维护秩序,皇帝特意请了大司马霍平枭带着北衙禁军作为他们的仪仗队,护送着她们进入大内禁廷。
    李淑颖看见从一侧打马而过的霍平枭,神情微微怔了下。
    男人穿着一身铜量轻薄的仪仗甲,惟有双臂挂着的兽吞披膊沉重了些,却更能勾勒出他峻挺高大,蜂腰长腿的优越身形。
    霍平枭发上兜鍪的铜管插着几枚色鲜的长长羽缨,鼻梁削挺,眉眼深邃,明昳无俦。
    他挽缰勒马,维系仪仗队的秩序时,身侧佩的那把黑漆鞘靶腰刀亦在随着马蹄落地的动作,“铮铮”作响,满身的鳞甲在炎日的照耀下,泛着熠熠的光芒。
    就似天神一样,雄壮却不失俊美。
    跟长安城中所有的男子都不一样,霍平枭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李淑颖在这时忽地明白了,那些少女为何会那般如此如狂地喜欢他。
    他确实有对任何女人桀骜和冷漠的资本。
    一时间,她的心中竟生出了淡淡的懊悔。
    为何她没早意识到霍平枭的出众,凭这个男人的才能本事,和他手中的兵权,如果真想要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凤车终于到抵宫城的承天门,按照礼制,霍平枭和北衙禁军一行人等也该下马,步行护送她和太子入宫。
    霍平枭和司礼监的太监站在一处,静伫在地,先目送着萧崇和李淑颖进宫门。
    因着适才对他多了些异样的心思,李淑颖在走到男人身旁后,特地顿了下步伐。
    她觉纵是隔着那层珠帘,霍平枭也能看清她的容貌,他的官位是上公大司马,位高权重,应旨为她主持婚仪,她小声对他说句谢谢,也不会失了分寸,落人口舌。
    李淑颖确实有绝色倾城的容貌,她一贯自诩,就算再冷漠寡情的男人,在看到她有意对他施展的笑意后,也能为她倾倒。
    她将练习了无数次,且无懈可击的微笑展露,亦柔着嗓音,对霍平枭说了句:“多谢定北侯为本宫护送婚仗。”
    话落,李淑颖的心中竟多了些焦急的感受,她很想知道霍平枭会怎么回复,又会以什么样的神情面对她的笑容。
    “太子妃不必言谢,这是臣应当做的。”
    听罢这话,李淑颖唇边的笑意忽地僵住。
    霍平枭的话自然没有任何毛病。
    只是男人的语气,实在是过于冷淡。
    而更冷的,是他的眼神。
    也可说,他的眼神压根就没往她的脸上看过,眼角眉梢间透着的情绪,就是淡漠和不在意。
    跟传言中,他对待其余女人的方式一模一样。
    李淑颖的心也似是被冻了下,逐渐被寒意包裹,她落寞地低下了眼睫,也愈发对嫁给他的房家表妹生出了极度的好奇。
    第31章 腰不舒服
    暮色四合, 夕枕落霞。
    侯府还未到用晚食的时辰,霍平枭归府后,径直往书房走去。
    隔着孔质疏松的竹帘, 见阮安正用纤手, 往案上摆置着笔墨纸砚。
    姑娘乌发半绾,身上穿着一袭面料柔软的碧罗衫裙,眉眼温顺娇甜,双颊却一鼓一鼓的。
    泽兰刚要开口对里面的阮安通禀, 却被身侧的男人抬手制止。
    霍平枭没卸仪仗甲, 薄唇几未可察地往上动了动, 他忽地多了些兴味,好整以暇地观察起里面姑娘的一举一动来。
    阮安没觉察出书房外的异样, 她微微抿唇, 浓长的羽睫不断地眨动着。
    怎么看这书案上的摆设,都觉不甚对劲。
    适才她拾捯了多次, 又重新摆正了案后的两把交椅。
    一直在想,一会儿到底是让霍平枭坐左侧好, 还是坐右侧好?
    阮安低眉敛目,复又思考了一会儿。
    不然就让他坐左侧?
    可这样, 她离砚台就有点远了, 磨墨也不甚方便。
    阮安纠结于书案的摆设, 刚要将砚台的位置挪动一番。
    鬟发上方却忽地拂过男人透着磁哑的嗓音:“教个字而已,这么多讲究啊?”
    姑娘纤瘦的身子蓦地一僵,待她回身看去, 视线正对上霍平枭戴的厉兽兜鍪下, 那双深邃的眼。
    暖煦的夕光流阳透过菱花漏窗, 逐渐洒溢在他硬朗面庞, 衬得男人的五官愈发俊美昳然。
    男人看她的眼神带着浅而淡的温和,心似被那道目光击了下,带着悸动,怦跳不停。
    阮安眨了眨眼,试图掩饰自己的异样。
    暗觉霍平枭穿这般华贵的仪仗甲,实在是过分好看了。
    “侯爷现在有空教我写字吗?”
    她讷讷问罢,亦立即将视线同他避开。
    到现在,她依旧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有啊。”
    他懒洋洋地回了她两个字,亦伸出长手,捏了下她红若霞珠的小耳垂。
    姑娘的耳廓立即变得更红了些,霍平枭身上的鳞甲则随着他动作轻轻相蹭。
    伴着似厮似磨的刹音,阮安只觉,她散乱于鬓边的发丝也在随着这些微声响,往上翘。
    亦如毛羽般,一下又一下地划过她颈边肤肉,带着痒和麻。
    待男人松手,她的耳垂仍存着他指尖的温热触感。
    阮安赧然地垂眼,耳旁又划过他低沉懒散的声音:“等你夫君卸个甲,就回来教你。”
    “嗯。”
    不经时,霍平枭换了身玄色锦衣再度进了书房。
    男人通身散着王侯公爵的矜贵气质,等在她身侧落座后,阮安瞥眼,悄悄地观察了番霍平枭的神情。
    男人的眉眼冷峻,神情间也多了些严肃之态。
    阮安又将视线收回。
    霍平枭的性情固然桀骜不驯,可他毕竟是军中上将,驭下向来严明。
    说是要教她写字,他的态度倒是比她端正得还快。
    适才阮安磨好的那小摊墨迹已然转干,她刚要持起墨条,再度研磨,霍平枭却将那砚台拿到了自己身前。
    “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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