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婚嘛,她心情不好,想跟这丫头倾诉,结果丫头不理她,她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就想死了,后来让丫头帮忙,说白了就是想引起那丫头的注意力,让她关心自己,结果丫头没当回事,她就悲愤自杀了。”
    瞎子李不屑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婆娘们都喜欢搞这套,你继续说,上吊之后发生了什么!”
    “倒也没发生啥,就是今年端午节,学校放假,这丫头跟父母吵架,就跑回宿舍住了,整栋楼只有她一个人,她还觉得挺自在,躺在床上跟小对象聊短信,夜里快十二点,小对象突然说,今天好像是那个上吊女学生的周年忌日!小丫头越想越害怕,就放下手机,钻进被窝里强迫自己睡觉……”
    瞎子李又插嘴:“钻被窝有啥用?既然怕闹鬼,她咋不跑呢!”
    “说得轻巧,学校拉了电闸,乌漆墨黑的,她连床都不敢下,怎么跑?何况半夜十二点,她连打车钱都没有,往哪跑?”
    “哦,那你继续说吧。”
    “就说这丫头钻在被窝里,想着同学的死,害怕又内疚,正惊恐着,手机响了,她一看是陌生号码,压了没接,没一会电话又响,还是那个号,她还没接,直到第三次才接起来,她喂了一声,就听电话里有个女人问她:一年了,你还没忙完么?
    这时候小丫头才想起来,这个号码就是死去女同学的——同学死后,她把电话本删了,所以没有来电显示——除了电话号,声音也与她同学生前一模一样,小丫头吓得尖叫,赶忙挂机,钻进被子快被吓死了。
    电话不依不饶的响,小丫头哭了一阵,就想跟同学道个歉,她接起电话连说十几个对不起,同学不吭声,小丫头问:你还在听么?她同学冷冰冰的说:忙完了么?来帮我挂一下绳子!
    小丫头一看道歉不管用,就哭着说:好,我帮你,你在哪里?
    她一边说话一边穿衣服,是想稳住同学,穿上衣服就逃出宿舍楼来着,可她刚穿好,准备下床时,她同学回话了……”
    说到这里,我闭嘴沉默。
    瞎子李追问:“她同学说什么了……她到底说什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一边问,瞎子李一边在上铺探头看我。
    我学他刚才的样子,故意压低声音:“她同学说:我就在你下铺。”
    瞎子李的脑袋僵住了。
    他沉默片刻,骂道:“你娘的,故意吓唬老子!”
    我笑道:“谁让你先吓唬我来着!这个故事怎么样,比你的地主婆强多了吧?要不我再给你讲个真实发生的抬三棺故事?敢听不?”
    “讲,我看你能讲出什么花样,抬三棺是啥?”
    我跟他说着话,他当然不怕,等到夜深人静他开始胡思乱想时,我看他怕不怕。
    我解释三棺:“就是装着一家三口的棺材,可以是三口棺装着三口人,也可以是三口人装进一口棺,这个故事是一位吃抬棺这碗饭的师傅给我讲的,他说现在大多是一家三口,抬三棺就说明这家人灭门了,要是家里有四口人,那就是抬四棺,重点不是几口棺材,而是全家死光光会有很大的怨气,抬这种棺材特别危险,而他还抬过一次很特殊的三棺。
    大概四年前吧,这位姓王的师傅和他的七个伙伴接了一个活儿,是一家三口去广东做生意失败,被追债人欺负的活不下去,喝农药自杀了,家属把遗体接回老家,停灵期间尸体不腐烂,还总出怪事,村里的师傅就说,这是死的委屈,怨念不化,亡魂留在身死之地不肯离开,得找金刚去广东接他们回来,于是家属请了村里的八大金刚,也就是王师傅等八位抬棺人。
    吃死人饭的,八字都很硬,八字硬就容易克人,一生大起大落,但生命力很顽强,不容易死,所以能压住一些邪乎事,王师傅他们开车带着那一家三口的尸体回广东,在他们自杀的屋里喊魂起灵,再带他们回家,而接亡魂必须走阴路,也就是白天停步,夜里行脚,而且那一家三口的怨气特别重,必须在起灵七七之内抬回故土下葬,也就是不能超过四十九天,否则会有变成僵尸的危险。”
    瞎子李问:“八个人抬着棺材,白天休息,夜里赶路,从广东步行回山西?”
    “对。”
    “我给你九十九天,你也别抬棺,背着我走一个试试。”
    “那我就不知道咋回事了,也许人家有啥说法呢?比如每个省只走几百公里,有个过境的意思就行,再比如白天可以用车拉,夜里必须扛着棺材步行,我也是听来的故事,没有细问,你就别计较这个了,我要说的事,就发生在夜里行脚时。”
    “那你说。”
    我继续道:“其实你说对了,他们还真没在四十九天内走回来,因为抬着棺材上不了高速,夜里也得绕开城市,在偏僻公路上走,他们迷路几次,就把时间耽误了,第四十九天才走到河南灵宝县,王师傅一看回不去了,就在县城下的村子里,找了一间破烂城隍庙停棺,希望城隍爷能压制那一家三口,不要搞事……”
    瞎子李不解道:“明知道要起尸咋不赶紧跑呢?你别告我这八个人也没钱,也怕黑。”
    “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起尸闹鬼的说法,是带他们入门的老师傅教的,他们也没亲眼见过,肯定存着点侥幸心想看看再说呗,人家指着这个吃饭的,扔下尸体开溜,回去咋和家属交待?但有三分奈何,谁不想躲得远远的?还不是为了多赚点钱,让老婆孩子活的好一点?”
    瞎子李总打岔,搞得我都有点不耐烦了,很不客气的教育一通,反倒引起他的共鸣。
    他叹息道:“是呀,人在江湖混,都是为了妻儿有个着落,你能这么说,我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了,你继续说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皮6
    “把棺材抬进庙里,王师傅就让四哥金刚开车进县里休息,他则带着剩下的三个金刚,留在庙中看棺材,先给城隍爷和棺中的一家三口喂了香火,就捡点柴火,在庙里煮方便面,吃完饭,王师傅怕夜里着凉,就进村找小卖铺买酒,这一下可扰民了,村里有几条野狗,一见王师傅就狂吠不止,引得全村狗都开始叫,王师傅只好跑回庙中。
    回去之后,就见他的三个同伴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围着柴火堆傻坐着,王师傅问他们咋一脸痴呆的表情?他们说没事,王师傅就不管他们了,用干草堆个垛,靠上去睡觉,其实他哪能睡着?就那么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眯着。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有人说:我去方便一下。
    他含糊一声算是答应。
    没一阵,又有人说:我也去方便一下。
    他又含糊一声。
    没一阵,又有人说:我也去方便一下。
    他再含糊一声。
    没一阵,又有人说:我也去方便一下。
    王师傅继续含糊一声。
    没一阵,他突然惊醒了,庙里除了他,只剩三个同伴,可他却听到四个人说要去方便。
    王师傅睁眼一看,柴火堆已经熄了,空荡荡的庙里只有他一个人,那口棺材倒是还在,却差点把王师傅吓晕,因为棺材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棺材盖斜靠在墙上,他赶忙爬起来检查棺材,便发现原本躺在棺中的一家三口,只剩母子二人,那具男尸丢了。
    王师傅往外跑,刚把庙门拉开一条缝,又瞧见月光下,一具穿着寿衣的枯瘦男尸,正迈着僵硬的步子,甩着两条胳膊朝破庙走来,就是棺材里失踪的那位,王师傅吓个半死,不敢出去,可庙里又没有能藏的地方,他只好缩在墙角,用干草将自己遮住,同时屏住呼吸,希望这样能躲过僵尸。
    就这样藏了一阵,期间他已经呼吸,只是不敢看,不敢出去,而庙里鸦雀无声,王师傅不知道什么情况,又觉得自己已经藏了很久,就一点点挪开干草,没看到庙里有僵尸,这才试探着起来,再看一眼棺材里,那俩母子也丢了。
    不知道那诈尸的一家三口跑去哪里,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们了,王师傅只想逃命,他跑到庙门前,正要开门,突然摸到庙门的门闩插住了,他的心脏一下子跳到嗓子眼里。
    庙里只有他一个人,门从里面插住,是谁做的?
    王师傅抖如筛糠,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他感觉一股阴凉的气息喷在他后脖颈上,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他身后响起一个没有半点温度的声音说……”
    说到这里,我悄悄打开手电,爬到上铺床边。
    紧裹着被子的瞎子李见我不说了,紧张的直问:“然后呢?那个声音说什么了?你又干啥……”
    我用手电照住自己的脸,再次阴仄仄的说:“你在找我们么?”
    瞎子李循声扭头,便是嗷呜一嗓子惨嚎,随即腾地坐起来,用脚踹我,怒吼道:“你个天杀的王八蛋,老子七十多了,你就不怕吓死你老子?信不信老子吆喝一嗓子,全村人都能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七十多的老头天天往上铺爬?七十多的老头问人家小姑娘卖不卖人皮?七十多的老头用鬼故事,骂小伙子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贱货?你不是喜欢讲鬼故事么?来呀,我陪你讲一晚上,我不但给你讲,我还给你演呢!”
    换一个人,我还真不会这样吓唬人家,可想想戴桃脖子上的乌青手印,他都敢放鬼害命,我装鬼吓他有什么大不了?
    还跟我讲鬼故事!
    也不看看我是干啥的,都不说我参与过多少闹鬼闹妖的事,就说我天天在网上编博客积攒的经验,我都准备过两年不看风水,改行写灵异小说去!
    瞎子李被我一顿抢白噎的说不出话,气鼓鼓坐了一阵,倒头躺下。
    我换一副好语气,跟他商量:“大爷,别怪我吓唬你,我也是为朋友出口气,你说戴桃那小模样多招人疼?我们保护她还来不及,她好心过来采访你,被你吓的钻进被子里连人都不敢见,你觉得合适么?不怕告诉你,这一趟过来,我们就没准备留下要她皮的那位,什么妖魔鬼怪,我们都不怕,所以你也别怕,只要你说鬼在哪,我朋友就能打发他,怎么样,咱能聊聊么?”
    “聊你娘的夺命钻心脚!”
    骂我一句,瞎子李用被子蒙头,铁了心不搭理我。
    我不再磨叽他,回下铺睡觉,剩下的交给冯栏处理吧。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给他讲了两个鬼故事,躺下之后,我也有点心里发毛,满脑子胡思乱想,担心床下钻着什么东西,便进被子里强迫自己赶快睡着。
    睡着也没消停,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就是我和冯栏去北京超度水鬼,差点淹死的那个事。
    我梦见自己掉进河里,被一具血肉模糊,瞪着俩白眼珠的尸体抓住脚腕,死命往河底拖,头顶又有个胖嘟嘟,黑乎乎,同样有一对大圆眼的人形怪兽,掐着我的脖子往岸上揪,我既无法呼吸,又觉得快要被它俩揪成两截,不由得想起冯栏教的咒语,在河中默念一句: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快一道雷劈死我算了,太他娘难受了。
    刚念完,河底血尸就松开我的脚,我被胖黑的人形怪兽拖上岸,但我还是无法呼吸,他一屁股坐在我灌满河水的肚子上,用力挤压,并狠狠扇我嘴巴子:“醒醒,快他娘的醒醒……”
    我呕出不少水,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想立刻醒来,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眼皮,直到人形怪兽打不醒我,便捏开我的嘴巴,吐出一条猩红肥厚的大舌头,顺着嘴唇舔了一圈,俯下身子准备给我人工呼吸时。
    我胃里一阵翻涌,被他给恶心醒了。
    我猛地坐起来后,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喉咙发干,吞口唾沫就感到针扎似的痛苦,想喝点水润润喉咙,下了床却发现我上铺空无一人。
    瞎子李不见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皮7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上铺只剩他的皮影戏和破烂被褥,原本放在枕头边的衣服没了。
    我跑出屋一看,没有灯的走廊里是非常纯粹的黑暗,看不到瞎子李,我也没胆子冲下去找他,赶忙回屋拿手机给冯栏打电话。
    喉咙剧痛,我哑着嗓子报告瞎子李失踪。
    几分钟后,冯栏和戴桃跑上来。
    “老瞎子呢?”
    “不知道……咳咳……我刚才做了个,咳咳……”
    冯栏随口一问:“你嗓子咋了?”
    戴桃想到什么,急忙说:“是不是特别疼,说不出话,好像喉咙断了?”
    我点点头。
    她就说我被鬼掐脖子了,前夜她也是这样的感觉。
    说到撞鬼,我立刻与刚才的噩梦联系起来,便明白那人形怪兽应该是冯栏的圣灵真君符中的小黑人法相,瞎子李想让鬼掐死我,小黑人救了我一命。
    我捂着嗓子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冯栏脸色阴沉,给范哥打电话,让他立刻联系村干部找到瞎子李,不跟他客气了,再不说实话,报警抓了他。
    戴桃拿了追风膏回来,给我贴上后,用纤纤玉手帮我揉脖子,我美滋滋的享受她的伺候,倒也算因祸得福了。
    冯栏则将瞎子李的放在墙角的箱子踹开,翻出一堆破衣服臭袜子,又将瞎子李的皮影箱搬下来,蹲在地上继续乱翻。
    翻着翻着,冯栏突然尖叫一声卧草,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忙脚乱的爬开:“这尼玛啥玩意啊?!”
    什么东西能把冯栏吓成这模样?
    我和戴桃探头一看,此起彼伏的尖叫起来。
    皮影箱有个夹层,被冯栏翻起来后,摆在箱底的是一张干瘪的人脸。
    那张脸的嘴巴和双眼只是三个空洞,头顶长着蓬松,枯黄的头发,仔细看去,似乎不单单是一副脸皮,而是厚厚摞起来的一张人皮。
    冯栏鼓起勇气,用瞎子李唱戏的一根细竹条将那脸皮挑起来。
    一张皱巴巴并失去光泽,手脚清晰可见,早已发黄的完整人皮,胸前两块憋塌的赘皮,证明这张皮来自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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