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江铖比我好很多。因为每天偷摸出去跑业务的是我,拉商务的也是我,大多数时候,都只有我在低声下气。
    这个时候的江铖,留在我印象里的,就是他穿梭在办公室和实验室里的背影。
    穿着白大褂,干干净净。
    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夏恬箐,那时候我以为江铖总有一天会爱我。
    想到二十岁的江铖,我突然没了什么聊天的兴致。他像是我的一个魔咒,只要我还爱他一天,无论他在哪,都能随时随地夺去我所有注意。
    聊了一会儿,我就开始不由自主地走神,最后实在无聊了,对旁边花枝招展的男孩子们道:“你们去找别人玩吧,我有点困了。”
    我对这种被万人簇拥的感觉是真的不喜欢,太累。
    几个男生不情不愿地走了,我看了一圈,那个最开始骂我的男生已经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以后又会怎么样。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不是神,没空在意所有人,谭野秋自然知道要怎么妥善地处理他。
    那几个男生走了之后,别的人又想上来搭话,我看着前方花团锦簇有些头疼,一一谢绝。
    比起聚会焦点,我还是更喜欢窝在角落里发呆。
    直到唐冰又出现在我面前。
    依旧端着酒,只是表情变了。
    她带着几分紧张和难堪:“那……那个……”
    她犹豫了片刻,把酒递给我:“您……要喝酒吗?”
    淡橙色的液体在鸡尾酒杯里轻轻晃动,我看着上方的泡沫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以前喝太多了,喝不动了。
    面前的唐冰因为我的拒绝有些窘迫,完全不见之前的高傲和不屑,这个样子的她,让我想起了以前。
    还是低声下气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我甚至不敢化妆,不敢穿太好看的衣服,就怕谁看上我,趁我喝醉了做什么。那会儿我身边带着很多个没有出路的漂亮小姑娘,有需要就往外介绍。
    有一个小姑娘,和现在的唐冰特别像。
    那时候我和她们说:“你们等着我,等我有钱了,大家一起过好日子。”
    后来我兑现了诺言,有的人拿了钱,有的人拿了店,但还有一部分人永远迷失在了金钱场里,出不来了。
    “你这样是钓不到金主的。”我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坐吧。”
    她犹豫了片刻坐下来:“我是来道歉的,刚刚我误以为……”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温柔道,“你只是好心。”
    她还是很尴尬:“但是把您误会成……”
    她说到这我才明白她道歉的点在于,她把我这个和谭野秋平起平坐甚至更厉害的人,当成了侯子超一个谈恋爱目标。
    一些高位者可能确实不喜欢这样的误会。但我从来没有什么高位者低位者的概念。
    “不,你做得很好,而且是我骗了你,需要道歉的是我才对。”我笑着摇了摇黑屏状态的手机:“而且就因为你,我刚刚私下和谭野秋说了,如果真正的那个女生来了,他会把他送出去的。”
    “你认识那个女生?”
    我笑了笑:“让人搜一搜侯子超现在在追的人长什么样,并不是难事。”
    唐冰自嘲笑道:“有钱人果然不一样,消息都格外灵通。”
    我看着她有几分惆怅的表情,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但我没有问。
    毕竟谁没几个故事呢?
    那天晚上的聚会我就在有一搭没一搭和唐冰聊天中度过了。聊天时我大致了解了唐冰的情况:她是谭野秋投资的一个娱乐公司旗下的小演员,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角色,因为脸不错捡漏演过一个女六号,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我认识的人里也就胡昊旗下有个娱乐公司,挺大的,业内数一数二的那种,但因为我不太关注这方面,所以也不太了解。
    聊了一会儿我是真有些困了,和唐冰说我要走了,问她有车没,需不需要我送她回家。
    唐冰犹豫了一下,说谢谢我。
    我把她送到小区门口,正准备走的时候已经下车的唐冰扒住我的车窗,抖着身子问我:“姐,你要进来坐一坐吗?”
    天不冷,但我知道她在抖什么。
    我失笑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地想送你回家。”
    她松了一口气,可看起来又有些失落。
    她不知道我的身份,但看谭野秋的态度,她也知道攀上我有好处。
    她毕竟也是来这个聚会上找机会的。
    “好人会有好报的。”我和她说了再见,看着她一步一回头进了小区。
    谭野秋发现我走了,在微信上问我:姐,你把唐冰带走了?
    他夸我眼光不错,说唐冰很好看,最主要的是干净,圈子里这样的女孩子很少的。
    搞了半天,一个两个全误会了。我把回复唐冰的话又给谭野秋回复了一遍。
    不过我补了一句:唐冰是个不错的姑娘,好好照顾一下。
    谭野秋立刻很上道地回了我一句:遵命!姐姐点的人当然要好好照顾。
    我“嗯”了一声放下手机,那边谭野秋还在孜孜不倦地给我发信息:
    姐,你不喜欢唐冰啊?我看你就跟她聊天,还以为你喜欢女孩子了呢。
    姐这样不行啊,你要多交友,多认识男孩子。
    是不是今天男孩子的质量不行呀?下次弟弟带你去认识其他人!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需要爱情的滋润啊!
    我见他越说越离谱,没再搭理他的调侃。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屋子里一片漆黑。陈姨住在一楼的保姆间,她睡眠浅,我不太想吵醒她,于是摸着黑上了二楼。
    我本以为二楼没人的,谁料刚上楼,就透过打开的房门,看见江铖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
    他听见我的脚步声,回身看我。
    月光照不进屋子里来,他又没开灯,屋子里很黑,我只能看到一点隐隐的轮廓。
    我突然有些难过。
    可能是因为今天那些男孩子围在我身边时,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那个年纪的江铖,又因为天太黑,我看不见江铖被夏恬箐碰过的肩膀和手,所以我突然,有点难过。
    我有点想江铖。
    ——这个被我一点点揉进骨血里的男人。
    我那么爱他,我那么爱他。
    可他一点也没爱过我。
    “庄闻。”
    那个连轮廓都好看的男人抬了抬头,在黑暗中唤我。
    这个呼唤像一个暗号,是他在跟我低头。
    他想找我和好的时候,就会这么叫我。
    你贱透了,庄闻。
    我在心底骂自己。
    我这几日的所有生气、暴躁、狠厉、愤恨…甚至今天下午在夏恬箐病房里生出的报复心,都在这一声带点委屈的“庄闻”里,散得无处可寻。
    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酸涩,恨我自己没用,爱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人。
    我为什么就这么爱江铖呢?
    我想不通。
    我仿佛被他下了蛊,只要他需要我,我就必须在他身边,无处可逃。
    我没有说话,走过去抬起了手。
    即便什么也看不清,我还是凭借记忆,将指尖准确地落在了他的眉眼上。
    他闭上眼睛,任由我在黑暗中轻轻地摸索他。我的手蹭过他的眼睛时,他眼球不受控得轻轻抖动了一下。
    可他没有动,就那么信任着我,也不问我做什么。
    作为对信任的奖赏,我把吻,轻轻得覆在了上面。
    他胸膛微微起伏,一点点地用气声回应着我。
    我的吻从他的眼睑滑到他的鼻梁,然后落在他的唇上。
    我没有吻下去。
    我好爱这个男人啊,即便他如此对我,即便他连向我低头都如此高高在上,我还是爱他爱到失去自我。
    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这个男人属于我,他生气时只有我可以哄好,只有我碰过他,只有我见过他最难忍又最迷离的样子。
    只有我,只有我。
    即便他不爱我,但他属于我。
    他有些不满我突然的停顿,微微仰起头要用脸颊蹭我。
    可我没有理会他难得的讨好,反而向后退了些许,摩挲着他的唇轻声问他:“江铖,这个地方,你有碰过别人吗?”
    第11章
    情/动中的江铖并没有第一时间理解我的意思,我感觉到他在黑暗里偏了偏头,有些不解:“什么?”
    我说:“我问你,有没有碰过别人。”
    我这个与气氛完全不符的问话将他强行从状态中抽了出来,他有些不悦道:“庄闻,你在说些什么?”
    我摸着他的唇,回道:“你的唇,你的手,你的身体……有没有碰过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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