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手腕上的机械錶在午夜准时震动,唤醒趴在花瓶前正在小眠的沉洛熙,抬起头那剎,柔软的耳尖扫落了一枚花瓣,在他面前飘落桌面。
    他伸手捻起那片花瓣看了许久,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心里油然而生。
    迅速的更衣完,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实验室的门口附近。果然状况和昨晚不太一样,守卫官兵变多了,而且在门口不停徘徊,站岗看守。
    看着入口处没法进去,沉洛熙绕到实验室隔壁的药剂存放仓,他推开堆在墙壁的架子把大耳朵贴在墙上,里面立刻传来说话声。
    「通报吧,都施打了这么多针剂了还没反应,大概是活不了了。」
    「本来以为他可以奇蹟的活过昨晚,应该会有所成果的,唉真让人失望啊。」
    「算了,不过是死了隻75%的Omega,葛夏普不会动怒的。」
    里头的谈话内容轻松的像是在聊着茶馀饭后的芝麻小事。
    沉洛熙震惊的蹲坐在地板,难受的摀住嘴粗喘着。
    跃寧死了。
    被这些杀人魔玩死了
    你以为你救的了那孩子吗你不过也是个罗德亚的杀手罢了。ρo⒅.αsìα(po18.asia)
    沮丧袭击着沉洛熙的心,嘲讽自己的话不断出现在脑海,他自暴自弃的笑自己没用,笑自己和那熙杀人魔一样不都是在做着杀人的事,自己又能多高尚。
    不,不对这些孩子是无辜的,他和那些可怕的科研人员不一样,而他杀的那些Alpha也都是罪有应得跟这些该死的科研人员一样有罪!
    和他们一样的是葛夏普,不是他沉洛熙!
    沉洛熙在黑暗中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腿袋。
    叁位科研人员走出实验室,依然一派轻松的交谈。
    「为了个没用的Omega待到这么晚,真是累人。」说话的那人转了转自己痠疼的手臂和脖颈。
    另一人继续接着开口:「那隻跳鼠咱明天再来收拾吧。就说他熬不过药剂的副作用在今晚凌晨猝死就行了。」
    「唉,行吧行吧。」他们一边交谈一边经过药剂仓门。
    沉洛熙拗着耳朵在心里痛批这些人。
    在科研人员快经过时,仓门缓缓开起。里头一片漆黑只能借助走廊的灯光照着里头货箱的轮廓。
    叁位科研人员互看了一眼,确认不是他们开的门之后不以为意的走上前要将门关上。
    正当他们在门口面板输入密码时,里头闪过一道明亮的光影。明显的让他们望着面板的馀光都清楚瞥见。
    「等等」其中一名人员上前查看,另外两个也警戒的跟在后头一起进了药剂仓。
    「要不要叫外头的守卫进来搜查?」阴冷的气场让他们同时打了个冷颤。
    「好,走。」
    叁人头一转,蓝绿色的光电在黑暗里划出一条细长的刀光刺进科研人员的颈动脉。
    「啊!吓吓」那人紧压着喷出血柱的动脉位置,在地板不断挣扎。
    另外两人惊觉不妙拔腿就往外头狂奔,却被排山倒海的堆高架挡满去路,黑暗里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有两把闪着蓝绿色的刀往他们这过来。
    「有入侵者!呜!」一左一右的鸳鸯刀同时被丢出扫向两人咽喉。此时的药剂仓血腥味浓厚,却还是灭不了这隻耳廓狐的怒意。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警报,沉洛熙看也不看地上濒临死亡的叁位科研人员,自顾自的跑到实验室快速的把门打开。
    里头的孩子都是呈现昏迷状态,但很明显的其中有一个早就没了呼吸起伏。
    沉洛熙走过去把笼子的门打开,把那隻没了气息的跳鼠抱了出来。
    跃寧的身子轻的彷彿快没了重量全身冰冷,颈部的后方腺体肿胀发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孔,没戴颈圈的跃寧早已没了任何信息素。
    他把孩子紧抱在怀里。知道一切终究是晚了。
    想起昨晚自己要走之前这孩子的满脸不安与害怕,却还是乖巧的让自己哄回笼子,不捨的望着自己离开。
    想到这孩子昨晚的眼神就又把沉洛熙的心狠狠刺痛一遍。
    「跃寧哥哥信守承诺来看你了。」他哽咽的对毫无反应的孩子说道。
    今夜再温暖的体温,却再也暖不了他怀里的跃寧。
    一颗僵硬的东西掉到地板发出撞击的声音,沉洛熙朝地面看去,发现跃寧手上依然握着他给的那几颗糖果,一颗都没少。
    眼泪顺着下睫毛滴在跃寧的脸颊。
    「不怕,哥哥带你离开这里」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沉洛熙抱起怀里的孩子不要命的在走廊上与官兵抗衡。没有预料到入侵者会是他们的高阶总司令,儘管这些官兵手上一人一把的枪,枪口却都不敢指向那隻染血的耳廓狐。
    沉洛熙藉由这一点逃出建筑内部,抱着孩子在大楼周围的防守阔地奔跑。
    「参谋总长,请下令是否开火。」大楼里的砲台控制室内,砲台手用电脑操纵着阔地边的狙击砲台,精准的瞄准阔地奔中跑的沉洛熙。
    葛夏普站在砲台手的斜后方看着电脑萤幕里的沉洛熙,阴沉着脸思考许久。
    「参谋总长,请下达指示。总司令即将要离开砲台射击范围。」
    看那十字准心不停追踪在沉洛熙身上,萤幕里的身影越来越小,葛夏普双眼一瞇,一声令下。
    「开火。」
    枪管在半圆形的防护砲台内发出火光。枪声巨响,一颗细长的狙击枪弹射伤沉洛熙大腿,精准的测量没有伤及他的腿骨。
    没了一隻腿的力量支撑,沉洛熙向前扑滑了好几公尺,不顾自己伤势死死紧抱怀里的跃寧。
    突如其来的射击沉洛熙不是没料中,但葛夏普终究还是选择不射杀他。
    他缓了好久才抬起脸,甩了甩摔晕的头。满手满腿的擦伤对他而言都不算是伤,动了动血流如注近乎被贯穿的右腿,他只能庆幸腿没断,否则痛苦的活着还要当个废人,他可能会疯掉。
    看着被自己保护的好好的跃寧,稚气的容顏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只不过是在深眠一样,沉洛熙防备的把孩子按回怀里。后方吵闹的脚步声如海潮袭捲而来,准备把无助的他们吞噬进名为罗德亚的汪洋大海。
    眾多官兵杂乱的脚步在不远处便全数停止,待命等候。安静的夜里只剩一双靴子的脚步声有规律的敲响广阔的水泥地,一声一声的交替靠近。
    沉洛熙不回头看也知道来者是谁,他只能用自己娇小的身体把更瘦弱的跃寧护在怀中。
    葛夏普的脚步停在沉洛熙侧边,阔地旁的投光灯明亮的照出葛夏普的身影,笼罩在沉洛熙身上。那抹高大在他旁边蹲下,伸出手摸上那颤抖着的柔软耳朵。
    沉洛熙一回头就大口咬上那隻碰了他的手,因怒气勃发延长出的獠牙直接扎进葛夏普的手背里。四周响起枪械上膛的清脆声,许多枪管带着红点散佈在沉洛熙身上。
    葛夏普也不怒,任着小狐狸洩愤的咬住他的手,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另一隻胳膊让官兵们放下枪械。沉洛熙身上的红点又瞬间消散退去。
    「是要你自己松口,还是要我动手?」葛夏普给他几秒鐘的时间思考。
    只见沉洛熙愤恨的松开满口的血腥味,立刻朝一旁的地板把嘴里的血吐掉,好像那血液在嘴里多含一秒都噁心他。
    「怎么每次见到我都要搞上这副兇狠模样。」
    葛夏普甩了甩流了满血的手,下一秒抓住沉洛熙耳朵中间的头发逼迫他仰头。
    「若不是你这对尖牙有任务上的用途,我想我现在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用聂夹摘下来,或许你会乖顺一些。」
    面对葛夏普背后刺眼的灯光,沉洛熙只能闭着眼任他拽着自己的头发,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痕,腿上流不停的血液很快就把他下身的备战裤浸湿了一片。
    「这么多日子不见,我看你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沉洛熙。」拽着沉洛熙头发的手改为掐住他的脖子,阴森的说道:「对你,我真的是又爱又恨,但我绝不会对你没輒,这点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沉洛熙只能艰难的半瞇着眼瞪着葛夏普,但眼中的倔强依然浓厚,愤愤一道:「随便你。」
    葛夏普放开他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脚前的身子:「把那孩子交给我,他已经归于罗德亚的实验体之一,是生是死都该由罗德亚处置。」
    沉洛熙紧闭着双眼装聋,在葛夏普面前把跃寧抱的更紧,等待预期的疼痛落在自己单薄的肉体。
    葛夏普耐心的再道:「他已经死了,你抗命护着一个孩子的尸体到底有何意义?」
    心里一酸,沉洛熙切齿痛恨的回望葛夏普那张无情冷血的面容,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亦或是看到葛夏普的眼神,让他开始升起冷意。
    把跃寧交给他们就等同于默认了他们这种残忍的行为,沉洛熙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就如同当初的克雷提想保护他一样,他想延续这种信念。
    「不要因小失大,沉洛熙。别忘了实验室里还有两个孩子。」
    闻言,沉洛熙睁着大眼,眼神里终于多了一丝屈服,他示弱的摇头:「不,别动他们」
    「哼。」葛夏普自信的冷笑一声,他总是能够抓住这隻耳廓狐的软肋。眼前开始渐渐顺从的沉洛熙,让葛夏普升起极大的征服感。
    「肯听话了?」恶魔般的声音又响起。
    沉洛熙没察觉到葛夏普眼里的玩虐,低头抵着跃寧冰冷的额头,心里又沉又痛,一心只顾着想让这些孩子解脱,只好着急的对葛夏普开口:「你放过他们,你要我做什么我答应就是了」
    「任何事?」葛夏普歪嘴斜笑,那抹奸笑像是得逞了某种计画。
    「包括歼灭厄萨多?」
    一字一句重重敲打在沉洛熙残破不堪的心,葛夏普从不收回自己说过的话,这沉洛熙比谁都清楚。但这一天的到来比他预计的还要早了太多,早到让他措手不及。
    葛夏普看他错愕的说不出话,蹲下长腿,拽住他右边耳朵用力提起,让沉洛熙上半身悬空吊着。不过即使这么扯痛了他敏感的耳朵,依然没有松开身前的孩子。
    「这么能忍?」
    这些大动作又使他腿上的血流更加的汹涌,疼痛也渐渐变得刺骨全身,细细的呻吟开始从沉洛熙嘴里溢出,急促喘息着。
    「就不知道实验室里,你用命保护着的那些孩子有没有像你一样能忍,嗯?」
    「不你放过他们」剧烈的疼痛让沉洛熙开始意识模糊,视线焦距也变得艰难。
    「呵,也不是不可以。」葛夏普放开沉洛熙已经被拽充血的滚烫耳朵,朝几名医务兵勾了勾手,立刻有人带着医疗器具上前替沉洛熙处理伤口。
    葛夏普对着已经快昏迷的沉洛熙说道:「只要那些孩子撑得过药剂注射我就放了他们,让他们协助你瓦解厄萨多的重大任务,从今往后就归你底下过安稳日子。」
    葛夏普拿过纱布随意的把手上的血痕抹掉,耐着性子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别不知足,沉洛熙。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被施打了麻醉的沉洛熙听完已经接近昏迷边缘,医务兵当场替他挖开伤口取出弹药,明显感受到护在身下的孩子被人抽走。
    「跃寧跃寧」
    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的沉洛熙,只能在麻醉药的逼迫下一步一步迈入黑暗深渊,无意识的小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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