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快松开!!!”
    高朗使劲摇动桌上的叫醒铃,然而却于事无补,阿慧深陷在梦魇中,完全不为所动。
    眼看着阿慧的脸色越来越差,高朗也越来越担心。
    为什么就是叫不醒呢?
    高朗疑心。他甚至开始担心,是后继人格想要杀死主人格!
    这种情况,理论上是可能出现的。
    但现实中,这么强大的后继人格,他还没有碰到过。
    长于理论却短于实践,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弱点。
    学院派嘛,毕竟不在一线,很多时候都会出现“天仙下凡,脸先着地”的水土不服!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好在,就在他思维陷入短板的时候,六叔出现在了门口!
    他一探头,便立刻意识到了阿慧的不对劲,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只看他手作道指,对着阿慧的后背就“蹭蹭蹭”连戳了七下。
    他力道不小,戳在阿慧背上,便看见她整个人立刻一抽,随即便松了手,昏了过去!
    “六叔……”高朗见状,连忙去接,把阿慧揽在了自己怀里。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六叔皱眉问道。
    “阿慧想见黄平安,所以我在给她催眠,但我们才开始没多久,她就突然开始掐自己,我拦都拦不住。”高朗说道。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你这自作主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六叔无奈。
    “六叔,你就别怪他了。”倪曼这时走了上去,从高朗怀里拉过阿慧,让她靠到了自己怀里。
    “行了,这两天,你们在忙,我也没闲着。你们让她先靠着椅子睡一会儿,趁着她还没醒,我有几句话要和你们说!”说着,六叔兀自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人一种他马上就要放大招了的感觉。
    高朗和倪曼看了,不由面面相觑。两人在书桌前,用目光交流了几个回合,步子却还是半点没挪。
    “你们俩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六叔见这两人鬼鬼祟祟,就又抬手招呼了一句。
    听了这话,他们才算是一起走了过去。
    “六叔,什么事啊?你怎么这么严肃?”倪曼率先试探了一句。
    “我要和你们聊聊这红衣女人的事!”六叔瞧了高朗一眼,说。
    “红衣女人?!”倪曼闻言一愣。
    “嗯,其实这红衣女人,确有其人。阿慧也不算是无中生有。”六叔叹了口气,说。
    “什么?!这世上真有这么一号人?!”高朗很吃惊。
    “谁说不是呢!”六叔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其实当年阿慧坠湖当天,除了她,还有一个女人坠湖。”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倪曼听得背后拔凉拔凉的。
    “这女人,是专门选在那一天去莲湖公园寻短见的,她的未婚夫刚订完婚就跟着别人跑了,她内心承受不住,就写了遗书,穿着自己定亲那天的红喜服,跑去了莲湖边上。”
    “然后呢?”高朗问。
    “其实吧,她也不是真的想死,就是想用这一招逼一下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六叔叹了口气,说:“谁成想,最后却弄巧成拙,自己跳下去没被人及时救上来,就这么死了!”
    “什么叫没被人及时救上来啊?”这个故事简直让倪曼瑟瑟发抖。
    “唉!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她假跳的时候,正好碰上阿慧真跳了!”六叔摇了摇头,感慨道:“这两人一个时间掉进了湖里,又是两对岸,救援上人手不足,再加上阿慧是孩子,大家肯定会偏向于先救她上来了!”
    “所以那女的死了?!”高朗听了这话,也觉得难以接受。
    “那她未婚夫呢?没去吗?就算没有人救她,这男人难道不应该出手吗?”倪曼觉得不可思议。
    “他去了,可是没拦着她死,还叫她快点跳!”六叔叹了口气,说。
    “什么?!这世上还有这种畜生?”倪曼闻言恨得牙痒痒。
    “估计他也是没想到她会真跳吧!”六叔点了点头,说:“这人啊,喜欢的时候,千般都好,一旦厌弃了,便连呼吸都是错的!他可能也是烦透了,只想要个了断!”
    “这和杀人有什么差别?”倪曼气得想打人。
    “没区别,所以他被抓了,到现在还在牢里关着。罪名是过失杀人。”六叔说道。
    “过失杀人?所以她真的死了?”高朗的脸色凝重极了。
    “是啊,死了!”六叔点了点头,又说:“虽然死了,但还是被拉去医院抢救,和阿慧应该是一辆救护车去的医院,只是当时阿慧已经醒了,所以坐着,而她是躺在上头的!”
    “所以阿慧见过这个红衣女人,她的死给了她很大的刺激!”倪曼瞧着高朗,瞪大了眸子。
    很显然,问题的症结找到了!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对同伴的死,往往抱有很大的愧疚感。
    很多患者在经历一些大的自然灾害,并侥幸生还后,都会产生一些幻觉。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已经逝去的伙伴突然出现并质问他们,为什么他会独自生还,并没有一起去死!
    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投射行为。
    其产生的原因,就是人在他人皆死我独活的情况下,自我认知出现了障碍,觉得自己活着,就是对同伴的背叛,由此悲观厌世,甚至开始受到幻觉的折磨!
    这种情况,其实在战场上更为常见。
    当经历了一场血战,幸运存活下来的士兵,往往都需要心理疏导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但即使如此,战争的残酷或多或少还是会对他们的心理造成阴影……
    “六叔,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怎么办?”高朗沉思了片刻,问。
    “阿慧这姑娘,一直都比较迷信,我认为,现在这种情况,运用她所青睐的方式为她治疗,可能效果会更好。”六叔说得开门见山。
    “你想怎么做?”高朗并不反对,情景扮演,也是一种治疗方式。
    “咱们准备准备,等她醒来,我就为她做一场法事。帮她除了心魔,重新生活!”六叔说道。
    这话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罢,他便站了起来,开始着手准备在这场“表演”中所需用到的家伙事。
    而高朗呢,这次选择了积极配合,他们爷俩,总算有那么一回意见一致了!
    可他们俩这么忙,倪曼却没有参与。
    她总觉得,六叔所说的表演,只不过是为了哄住高朗,实际上,他可能就是想要来真的!甚至这个有关红衣女人的故事,都有可能是他现编的!
    要不然,他又是从何得知?而且还知道得那么详细清晰,就好像是亲历者一般!
    她正暗自思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突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瞧,屏幕上是两个大字——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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