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罗嫂子意犹未尽的开口。
    “前儿,我那在城里做活的儿媳传消息回来,说是咱们县太爷啊,准备建义塾!说是男娃娃女娃娃,都可以去学东西。”
    “姑娘家以后的日子,肯定比我们来得强!”
    朱氏看了一眼院子里玩耍的囡囡,眼里明显有着意动。
    “嫂子,我好好的想想。”
    ……
    另一边,族老也拒绝让谢盛强签字画押。
    “我们县太爷说了,这是独女应得的,得让朱家那丫头自己签字,那房子以后是她的。”
    谢盛强嚷嚷,“我是她相公,外头的事本来就该是男人做主,哪有房子写妇人的名字?”
    族老们板着脸,沉声道。
    “来了我们善昌县,就要依着我们善昌的规矩做,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去署衙敲大鼓和县令大人说。”
    这年头百姓都怕官,谢盛强也一样,他讪讪的开口。
    “嗤,打量我稀罕不成,破屋子几间……去签去签,真他娘的晦气!”
    ……
    朱氏看着写着自己名字的地契,神魂还有些飘。
    族老捻了捻胡子,温声道,“好了,村子里都安排好了,你记得去署衙备案下。”
    朱氏抬头望去,这个族老她还有印象,当初来她家搬东西的人当中,嗓门最大声的就是他……
    而如今这副模样,当真是判若两人。
    朱氏回头看了一眼小囡,又看了看旁边的谢盛强,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不管怎么样,她是一定要在善昌县做活。
    了不起,她每个月捎点银子回去!
    ……
    一场秋雨一场寒,前儿夜里又下了一场雨,今早起来天气骤冷,每个人身上都加上了一件外裳。
    宋延年推开门走出屋子,看到老江氏手里拿着大包裹,连忙走了过去。
    他接过老江氏手中的行囊,问道。
    “奶奶,这是什么?你要去哪里吗?”
    老江氏拍了拍宋延年的手,乐呵的笑了一声。
    “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这几天天气有些凉了,我前些日子不是做了一些衣裳嘛,顺便给你三伯也做了一些……嗐,奶奶知道你这三伯不争气,但是他总归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山里天气冷,奶奶有些不放心,想过去瞧一瞧。”
    宋延年搀扶着老江氏往屋里走。
    “前儿才下过雨,山里的路泥泞着呢,奶奶,你自个儿去我们可不放心……我喊大牛他们帮忙跑一趟吧。”
    老江氏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再说了,这家人就是这样,见吧,我各种嫌弃你三伯,不见吧,肚子里的肠子又牵挂着他,唉,这儿女就是前世的债哦。”
    宋延年失笑,“那行,今日署衙没什么事,我陪奶奶去吧,正好我也一段时间没见三伯了,怪想他的。”
    “不知道三伯想我了没!”
    老江氏:……
    她睨了一眼宋延年,这哪是想宋三丰了,想的是冥清真君坐下的两位小神吧!
    “滑头!”
    ……
    善昌县,署衙大门处。
    宋延年吩咐旁边的昆布,“去套一辆马车过来,老太太要出门。”
    “是,大人。”
    昆布心领神会,去马厩的时候,特意挑了最温和稳重的大白马,又在车厢里搁了一些软垫茶水点心,待这些都弄完后,这才牵着马车出来。
    大门处,王昌平正一脸肃容的和宋延年说着话。
    昆布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
    王昌平递了一份公文过去,轻声道,“这是今日驿站送来的公文。”
    宋延年拆开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下来。
    王昌平:“可是有什么不妥?”
    宋延年将信纸重新折叠好,塞进信封中。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
    “是知州他们出事了,咱们的上司要换人了。”
    王昌平惊了惊,忙不迭的追问,“是上次的偷儿告官去了?”
    宋延年:“是,却也不是。”
    原来,偷雀牌的偷儿在陈知州大动干戈的全城搜捕下,又有些退缩了,这个时候,一个自称善昌县前任吴县令家的公子,找上了这个偷儿,并且从他手中接过了这些罪状。
    他拿着这些罪状,亲自上京城告的御状。
    王昌平惊讶了,“吴县令家的公子?”
    “不,不是,我听说他们家的人都被杀了啊?尸体还被扔在署衙的大门口。”
    王昌平顿了顿,他看了看脚下。
    扔尸体的地方就是他和宋延年此刻站的地方。
    一时间,他有些不自在。
    心里毛毛的。
    宋延年:……
    “怕什么,又不是你害的人。”
    “是吴县令的小儿子。”
    “说是那日顽皮,和奶娘家的小子换了衣裳,死的是奶娘家的小子,他就是受了伤,好歹命是保住了。”
    宋延年索性将手中的信封推了过去。
    “喏,你自己看吧。”
    王昌平连忙拆开来看了看,半晌后才放下手。
    “难怪难怪。”
    难怪这位吴公子没有回京城,上头说了,当初那场祸事这位公子伤到了腿,两条腿都废了,多年来都是靠着奶娘保护。
    “奶娘还带着个闺女,主仆三人靠着编竹编过活……当真不容易啊。”
    王昌平喟叹,“忠仆。”
    宋延年点头,“是不容易,这位吴婶大义。”
    ……
    公文里,陈知州除了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还有一项大罪便是贪墨税银,数罪并罚,京里已经来人将他扣走了。
    王昌平:“上头没说新来的知州是谁,延年,你知道是谁吗?”
    宋延年:……
    他瞥了一眼王昌平,无奈道。
    “昌平兄,你说我知不知道?如果我没弄错,我和你看的是同一份公文吧!”
    “是哦!”王昌平讪笑,“那不是想着你会掐指一算嘛!”
    宋延年不理他,“行了,新知州是谁,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管不着,我和你说的义塾筹备得怎么样了?”
    王昌平:“差不多了。”
    “延年兄,要建这么多吗?有一些村子比较小,不然,咱们三四个村子建一个义塾吧,省钱也省事一些……”
    宋延年看了过去。
    王昌平连忙住嘴,“行行行,都要有都要有!知道你不差钱!”
    最后,他小声的嘟囔一声,“败家!”
    ……
    宋延年的目光看向远方,在遥远的地方,有邪恶的呢喃溢出,蠢蠢欲动的蛊惑着七情六欲,心有欲望沟壑的人们。
    半晌后。
    宋延年侧头看王昌平,轻声道。
    “你还记得当初那位老道吗?”
    王昌平点头。
    宋延年叹了一声,“他曾经说过界碑将破,琼宁的毕方鸟也说明了界碑的危险。”
    他顿了顿,继续道,“前段日子,石姑娘赠送的大蜂,你觉不觉得有几分眼熟?”
    王昌平摇头,迟疑道,“那蜂……不就吃得多一些吗?”
    “难道,这蜜蜂还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身世?”
    宋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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