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热情了,拉着我的手一直姑父前姑父后的,嗐,就是太热情了,你说,哪里不能好好聊天,非得拽着我在茅房里闲聊。”
    宋四丰惊奇:“他都不怕熏人吗?”
    “我应付了他几句,这才耽搁了时间。”
    宋延年:……
    “下次快点啊,等奶奶看完戏,咱们就回去吧。”
    ……
    另一边,江玉娜恼火的踢了个碎石,石头正好落在来人江炳邦脚下。
    江炳邦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江玉娜气恼:“别提了,那就是个木头。”
    她快言快语的重复了一遍发生的事,最后道:“像我这么漂亮的姑娘和他说话,居然都不理人?”
    “简直有毛病!”
    江炳邦:“我早就叫你改一改性子,你以为男人都是傻子啊,还梳发掉梳子,人家早就看破了你的心事,对你防备的紧。”
    江玉娜不服气的嘟嘴:“哪有!”
    江炳邦看了江玉娜身上的白衣白衣,皱眉道,“还有,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爹妈都在,你穿白干嘛。”
    江玉娜翻了个白眼,穿白好看啊。
    江炳邦:“整天净琢磨这些歪门邪道的事!”
    江玉娜也恼火了起来,“是是是,你最正直,你给我说这宋举人的事,不就是想让我勾着他起心思嘛?”
    “怎么,自己想要个举人妹夫,现在倒来嫌弃我丢脸了!”
    “大哥,搞清楚,这事可是你先起的头。”
    江炳邦被说破心思有些尴尬,随即他嚷嚷的更大声了。
    “是,我是叫你想法子引起他注意,但没叫你做的这般露骨。”
    他上下打量了江玉娜几眼,开口道:“这可是举人老爷,他不傻。像你这样的心思也就骗骗哄哄那些呆头鹅。”
    “就算笼络了呆头鹅的心又怎么样,你见哪个儿郎来家里提亲了?”
    “丢梳子?村里寡妇才这般做派!”
    “你呀,快收一收这身浪荡气吧。”
    他对江玉娜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往日里爹妈压着,他不好和她吵吵,今儿火气上来,那是什么话扎人说什么话。
    江玉娜难以置信的看了自己大哥一眼,眼里迅速积起泪水,随即提起裙摆转头就跑。
    江炳邦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但是他又嘴硬的厉害:“还拿掉眼泪这招对付我,跟你说,没用!”
    对着空无一人的村路,他丢下这话就往家里走。
    另一厢,江玉娜恰好跑到祠堂后头,她见四下里无人,便蹲在墙角偷偷的哭泣。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右上方恰好有一个小窗子。
    文安在角落里静坐疲惫了,踱步到窗棂处,恰好看到了缩成一团哭泣的江玉娜。
    他定睛一看,这哭成泪人的,不正是早间那羞怯可爱的少女么,啧啧,哭成这般模样,真是惹人怜爱啊。
    文安忍了又忍,最终没有忍住,他回头看了看,后台谁都没注意到这边,他心疼又小声问道。
    “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江玉娜抬头,“谁?”
    “你是谁?”
    文安看着下方这少女鼻尖红红,泪眼朦胧的模样,又一阵春心荡漾,真可爱啊。
    “是我,咱们早上见过,我还替你捡过梳子,你记得吗?我叫文安,别怕,我脸上这是上了妆。”
    听到梳子,江玉娜哭得更大声了。
    文安心揪得慌,糟糕,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体内一股红气飘出,关二爷闷闷重重的哼了一声,文安身上请来的一丝灵就这么的散去了。
    关公:污浊凡夫,岂能请云长显圣。
    文安柔声安慰:“别哭啦,一会儿就到我的戏了,你过去看好吗?”
    江玉娜不吭声。
    紧锣密鼓,又到了换场换戏时候,武安前来寻文安,“快快,马上就到你了,快去准备准备。”
    文安连忙肃容,他稍微整了整两耳边的白丝带和黄丝穗,在锣鼓声中登台。
    武安原先也要走的,他的视线瞥过外头,正好看到窗棂外头江玉娜离开的背影。
    武安转身,随即又猛地回头:“不好!”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这分明是上午那掉了梳子的那个姑娘。
    长得这么好看,毕竟少见。
    武安急忙去找丁班主。
    丁班主心里也急,他安慰道:“不急不急,你也没看到文安说话不是嘛!”
    “没事没事,伏魔天尊在,就算是万鬼也不敢放肆。”
    真是怕啥来啥。
    关公登场,飘荡的众鬼还有些收敛,一个个站立直直的准备听完这出戏就散场。
    片刻后,众鬼欢欣,议论纷纷。
    “嘻嘻~这是个假的天尊呢,不怕不怕!”
    “哦噢,乡亲们,你们听够戏了吗?”
    “不够不够,咱们做鬼的可得听到四更天!这是规矩!”
    “四更天、四更天、四更天……”
    众鬼狂欢,鬼气煊赫,祠堂里的村民都觉得有些冷了起来。
    台下的人不觉得,上头唱戏的戏子各个耳畔里传来阴阴又沉沉的鬼音,鬼音重重又渺渺。
    “快唱哦~我们可喜欢吉祥班的戏了~”
    “唱得我们高兴了,我们也会给赏钱的~
    “就是就是,才不像素芬家里人这般小气,一会儿给你多多的钱。”
    丁班主好似被蛇类爬过脚面,身上瞬间激起了鸡皮疙瘩,他勉强摆起笑脸,招呼着众人。
    “唱,都唱!好好唱到四更天!来来,锣鼓响起来!”
    戏台下的人很快就发现不对了,“这……方才不是唱过了么?怎么又开始重新唱。”
    江窝蛋恍恍惚惚,他想起说他憨货的声音为啥耳熟了,那是他过世的奶奶啊,他肃容道。
    “我知道为啥咱们吃的包子没有味道了。”
    虽然这话插的奇怪,还是有好事的人接了一句,“为啥!”
    “它被祖宗吃了,我们再吃自然没有味道了,它是贡品啊。”
    这话一出,大家一片哗然。
    宋延年和宋四丰回来接老江氏,正好赶上戏台重新唱曲的一幕。
    宋四丰:“这,这是?”
    宋延年:……
    “班主答应给神鬼唱戏了,应了神鬼的事就要履约,走吧,四更天后再来请灵牌归家就好。”
    他看了上头垂头丧气扮关公的人一眼,轻浮失仪破口戒,难怪武圣不显灵。
    村民看着这气氛明显不对的戏台,都各自沉默的退了出去。
    一出祠堂就开始议论纷纷。
    江禄华到处找空道人,早见苗头不对的空道人此时也顾不上卖龙虎酒了,他鞋下一抹油溜之大吉,此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最后,村里的江老童生拦住了焦头烂额的江禄华。
    “别管这里了,鬼神听完戏,四更天自然会离去,戏班子他们自己会安排妥当,倒是你爷爷那儿,你们还是留着人守着吧。”
    江禄华惊疑:“什么意思。”
    江老童生又喝了一口葫芦酒,醉醺醺的往家走。
    “悲声难挽流云住,哭音相随野鹤飞,悲矣悲矣……”
    江禄华拔腿就往家中跑。
    果然,江老太爷已经不大好了,他爹见到他,连忙上前拉住他,“有没有看到空道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禄华握拳,他眼里冒火,咬牙切齿道:“骗子!”
    “我这就去找他!”
    江老太爷伸出手,“别,别走!”
    江禄华等儿孙眼里都有泪光,江老太爷却是笑得满足,“老太太前几天就在家里等我啦,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说完,他垂手与世长辞。
    桌上的纸张簌簌响,江禄华上前翻来一看,是老太爷以往写的随手札记,翻来第一页,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两行字。
    无忧无虑老夫去矣,克勤克俭小子勉之。
    四更天,唱的精疲力尽的众人看着灵牌被村民静静请走,大家伙儿恶狠狠的登了文安一眼。
    后台,丁班主搂着一篮子的冥币哭笑不得,老头老太鬼果然守信,这冥币留的一张比一张面值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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