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则是符箓一般的图案。
    宋延年猜测,这大篇幅的描述估计是呼吸吐纳炼灵韵之气的法门,后面的则是用炼出来的灵韵之气来描绘符箓,以此达到伤敌斗法之效。
    还是快点去学堂学字吧,文盲宋延年恋恋不舍的将脑海中的书收起来。
    服过药,等宋延年再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朦朦胧胧有些黑了。
    今夜风大,刮得窗外的树梢哗哗响,疯狂摇曳的树影倒印在窗纸上,像是一条条灵活的小蛇。
    侧耳一听,他爹正和张铭说着话。
    “不要叫延年起来用点饭吗?”张铭举着箸,夹了一筷子青菜,侧头问旁边的宋四丰。“都这个点了。”
    “不用,让他再睡一会儿,他吃了药,比较疲惫,我如果唤他起来,这孩子嘴上不说,我是知道他心里不爽快着呢。”宋四丰爽朗一笑,向旁边的林氏他爹敬了一杯酒。
    “亲家,敬你一杯,这几天叨唠了。”
    “哪里哪里。”林瘸子也举起了酒杯,抿了一口,“人多了家里还热闹。”
    偷听到他爹说他坏话的宋延年,内心给他爹记了个小本本。
    自己及拉着鞋子,掂着脚拎起桌子上的大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一口凉水下肚,这才觉得清醒过来。
    “我在想,是不是带延年回村。”酒酣处,宋四丰迷茫的看着手上的酒杯,难得的语气里有丝犹豫。
    “叔公你不送延年读书了?”张铭诧异。
    宋延年:??我这还没开始进学就要成为失学儿童了吗?
    第20章
    “说来惭愧。”宋四丰抹了一把脸。
    “今天这事可真把我吓到了,说句不夸张的,那时我就想好了,要是找不到我家延年,我干脆也别上岸了。”
    张铭往茶碗里倒了一杯浑黄的酒,和宋四丰一碰。
    “叔公这话我是相信的。”
    屋里,宋延年听得内心酸涩,默默的将刚才记在心里的小本本划掉。
    只听宋四丰继续说,“我这心里到现在还不踏实,刚才延年睡了,我守旁边眼都不敢眨一下,就怕一错眼,这孩子又丢了。”
    宋四丰自嘲,“总得摸了他的手,热乎乎的,心里才安心,嗨,尽做妇人姿态了。”
    张铭连忙安慰,“这当爹和当娘的都一样的心。”
    宋四丰哂笑,抬头与张铭对视,“你说,这样送他去读书,十天半月的见不着面,我心里怎么舍得啊。”
    “孩子又小,唉,我这还没有回村,心里已经开始七上八下的瞎担心了。”
    林老爹一向是个寡言的,饭桌上除了方才的客气话,后面一句话也没说,此时听到这里,难得主动开口说一句。
    “这养儿养女都是咱们前世欠下的债,戏文不是都唱着嘛,自古痴心父母多啊。”
    说罢,倒垂的三角眼皮意有所指的撩看了张铭一眼。
    林氏小时也是看过这出戏的,知道这是一出讲了父母为子女付出众多,结果老了后,却被子女弃如敝屣的戏折子,其中那句,自古痴心父母多,孝顺子女谁见了?一般重点是在后面这句话。
    此时,见她爹朝着张铭看,桌上有外人看着,她也怕张铭尴尬,连忙往他爹碗里夹一块肉。
    “爹,你多吃点,今天生意不好做吧。”
    “就那样。”林瘸子不咸不淡的回答。“我自己的花销总是够的。”
    “嗨,你怎么老是要我和你叨叨才听话。”
    “生意不好,咱们就早点回家!你这腿脚下雨天就不灵索,最近又添上了眼神不好使的毛病,每天迟迟归家,不知道我和相公在家里担心着嘛!”
    “相公早就和我说了,每个月要给你一两银孝敬,让你别为了那三瓜两枣的忙到这么迟。”
    听着林氏的抱怨连连,林瘸子心情反而舒坦了,慢悠悠的夹了几口菜吃着,不再说话。
    张铭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酒,当做没有看到丈人和媳妇的这场机锋。
    他这岳丈啥都好,顾家,当鳏夫这么多年,也没见和哪个妇人闹不清楚的。
    就是疑心病重。
    大概是没个儿子吧,他总是担心自己这做女婿的,老了不孝顺他,也因此经常拿话敲打着他。
    也就媳妇体谅他,经常替他开脱,老丈人多少也有点分寸,没把后半句说出来,旁人听来,顶多觉得老丈人是在感叹做父母的不容易。
    而不是觉得他张铭不孝老人。
    “让叔公笑话了。”在林瘸子下桌以后,张铭对宋四丰说道。
    宋四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那叔公接下来是打算带延年回村?”张铭问。
    宋四丰笑了一声,“哪能呢,再是舍不得,还是要让孩子去成长。”
    “读书是好事。”张铭点头赞成。
    他听了宋四丰的打算,知道了他原本的计划是带宋延年去安同镇的青城书院。
    “林家的子文现在就在书院里求学,以前你立祥叔也是这里出来的,听说里面的先生不错,严厉又有学问。”
    宋四丰说道,顺便还和张铭提起了村子里前些天发生的水鬼事件。
    “哦?我奶奶居然这么厉害。”张铭有一些激动,却又像是听了故事一般,并不踏实的感觉。
    宋四丰表示,他当时也不在村子里,让张铭有空了,可以回村一看,“保准大家给你说得活灵活现的。”宋四丰笑言。
    “不了不了。”张铭摇头。
    “我这才刚刚得了褚大人的赏识,可不得好好的表现一番。”张铭将钻营说得野心勃勃,却又坦坦荡荡,并不让人讨厌。
    宋四丰对他竖起大拇指,“好好干!”
    说起青城书院,张铭想到一件事,连忙和宋四丰继续说,“那延年就决定要去青城书院了?”
    “那可是个大书院,一年的束脩可是不少收的,还有先生的拜师礼,年礼。。。”
    “虽然是蒙童班,花销也不少了。”张铭语带同情。
    宋四丰叹了口气,“原都是备好的,现在除了身上的几两银子还在,其他都在溪陵江里泡着了。”
    张铭也跟着长吁短叹,不知是想起什么,突然一拍大腿,“哎,我想起一宗巧事。”
    “哦?”宋四丰做出一番倾听的模样。
    “上个月,我们镇上的大地主褚怀民褚大善人,他将镇东那片的老宅一通修整,我还上门打了几天零工,赚了比快钱。”
    “听那管事说,褚善人准备将那老宅办成一个义塾,让这十里八乡的孩子都能去上学。”
    “他自个儿掏腰包请了几个老童生,也不要乡亲的束脩,到时只要给先生准备一点拜师礼意思意思就好。”
    “叔公可以带延年过去看看。”
    “这孩子开蒙,哪个学馆不是学,没必要去青城山那么远的地方。”
    “以后延年学好了,咱们再正经的再找家书院,拜个师傅。”
    “啊!这么好的事?”宋四丰听后也是欢喜,待问清了位置,更是满意了,褚家的义塾这可比青城书院离小源村近多了。
    青城书院虽说也是属于安同镇,确实在青城山半山坡下,平日里上山下山都没那么方便。
    “那这褚善人,和今日的褚大人有什么关系吗?都是姓褚的。”
    张铭想了想,“应该是族里兄弟,他们那一片唤做闽秀村,和咱们小源村这样的杂姓村不一样,褚算是村中大姓。”
    宋四丰打定主意,决定第二天自己先过去看看,这下忙又拉着张铭打听更多褚家义塾的事。
    面对宋四丰一个又一个问题,张铭讨饶。
    “叔公,其他的我知道的也不多,你是知道的,现如今我还没一儿半女的,不急着孩童开蒙的事,所以这类信息平时留意的也少。”
    “就这义塾,也只是听了管事说的一句话罢了。”
    “不过褚善人一向急公好义,前年一场暴雨冲垮了淮安桥,也是他捐钱牵线,出人又出物的,把桥给重新建起来的,想来,他办的义塾也是不错的。”
    宋四丰只得罢休。
    饭后,宋四丰端了一碗稀粥进屋,就见到宋延年正坐在床沿边,怪模怪样的打坐姿态。
    “延年,你在干嘛啊?醒多久了,也不去喊爹一声。”
    “饿了吧,爹给你端了一碗稀粥,快来吃。”
    说完,将盛了稀粥的饭碗往桌上一放。
    “我正打坐呢。”宋延年一骨碌跳下来,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刚刚获得了一本秘籍,得吸收下日月精华。”
    宋四丰笑出了声,“好好好,那你好好练,爹等你学成的那一天。”
    宋延年就知道他爹不会相信,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右手拿起汤匙,呼噜呼噜几下就将一碗稀粥吃到肚里。
    “你刚刚那一通动作。”宋四丰坐在旁边看着宋延年吃饭,手脚比划了刚才他那西里古怪的打坐模样,“有啥收获了?有没有打通奇经八脉?”
    “没有。”宋延年遗憾,“就是脚麻了。”
    宋四丰哈哈大笑,接过儿子悬在桌下的脚,“哪边,爹给你揉揉。”
    “两边。”
    饭后,宋延年摸了摸肚子,和他爹说,“娘都和你说好几次了,晚上不要给我喝粥。
    “尿多,烦人。”
    宋四丰被他苦恼的模样逗得又是一乐。
    “一会儿你还得喝药,又是一碗水,哎呀。这可怎么办,今晚会不会尿得我满身湿,那我可不敢和你一起睡了。”
    说完故作羞愧的掩脸,“你在别人家做出这么失礼的事,爹都要惭愧再惭愧了。”
    宋延年要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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