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暗暗心惊,没想到皇帝连这个都查到了。
    姚玉书看着她的眼睛:
    “爱妃,你会帮朕,对吗?”
    他声音温柔,“爱妃知道,怎么将他变成朕棋盘上的棋子吗?”
    蓁蓁看着他,吐出三个字,“美人计。”
    姚玉书失笑,“爱妃这一招恐怕不成。白卿生性刚直,不近女色。你以为朕没有想到这个法子?这些天朕送去多少美人,都被白卿拒之门外。”
    蓁蓁笑了,“只要是人,都有喜恶,也许只是送去的那些女子,不合他的心意呢?”
    她多么了解那个人啊,七情六欲全被死死压制,圣人一般维持着他的秩序与底线。
    可是人,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呢。
    没有欲望,那就引出他的欲望。
    姚玉书觉得贵妃说的有理。
    于是第二天,按她所说,姚玉书精挑细选了一个女子送去,容貌性情都与池仙姬极为相似。
    对了,说起池仙姬。
    蓁蓁让姚玉书帮她查过,果真如她所想,池仙姬并未身死。
    而且,她根本不是一个沦落风尘的世家女。她真正的身份,乃是广宁侯的棋子。
    当初扶绥池家败落后,她被人从教坊司带走,带走她的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广宁侯姜远道。
    此人乃是天子表哥,手握兵权,远在千里之外的封地——临清。
    姜远道带走池袅,为她更名仙姬,送她进烟雨楼,为的就是找到明氏后人,拿到连枝佩。
    华清长公主留下的那枚连枝佩,可不仅仅是定情信物。
    此物藏着惊天绝密。
    背后有无尽的财富,以及一支强悍到可以威胁皇权统治的军队。
    而其中的机密,唯有长公主与她的后人知晓。
    也就是说,这世上尚且存活、且唯一知道连枝佩之秘的,只剩白雨渐一人。
    然而池仙姬不知为何,私自改变计划,假死脱身,导致任务失败,并未获得连枝的秘密。
    广宁侯大怒,狠狠责罚了她。
    之后的事,再无可探。
    但池仙姬,肯定还在广宁侯府。
    如今看来,皇帝想要连枝。
    她想要白雨渐跌落神坛。
    他们一拍即合。
    可令蓁蓁没想到的是,送去的美人失败了。
    皇帝烦躁踱步。
    “朕都说了此计行不通。”
    蓁蓁亦是不解。
    那女子分明与池仙姬很是相似。
    白雨渐不肯收下,要么是他对池仙姬情根深种,要么就是他移情别恋了。
    依照蓁蓁对他的了解,只有可能是第一种。
    他忘不了池仙姬,甚至深情到,不愿意与她相似的人将就。
    蓁蓁讽刺地勾起嘴角。
    姚玉书稀奇,“很少见到你这般在意一人,莫非旧情未了?”
    蓁蓁摇头,“哪里来的旧情,皇上说笑了。”
    她走向那跪在地上,啜泣不已的美人,“且将你这些天在白府观察到的,细细说来。”
    美人抹着眼泪,甚是委屈,“回禀娘娘,他一眼都不肯看奴家,还不愿让奴婢触碰。奴婢无能,未能完成圣上的嘱托,还请皇上和娘娘,赐奴婢一死吧……”
    蓁蓁有些尴尬,这到底是遭遇了多大的耻辱,竟然都活不下去了。
    不过这美人抽抽嗒嗒的神采,确实很有池仙姬的韵味。
    蓁蓁温声道,“你别急着请罪,先回答本宫的问题。或许本宫可以向皇上求情,免你一死。”
    那美人儿得了安慰,感动得两眼汪汪,开始嘤嘤诉苦,“白大人真是个怪人,”
    “他的书房不准旁人靠近,一步也不成,不,半步也不成。奴婢找了好久的机会,趁着半夜偷偷溜进,那书房里面,倒也无甚特别,唯独在角落里,放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奴婢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满满一箱子,都是一些女儿家的物件,且无一例外,都雕刻了长春花!”
    “奴婢看着,都觉得瘆得慌。”
    “而且啊,奴婢还在书房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
    她神神秘秘地取出什么,“明明都已经碎了……却被一片一片黏好,放在盒子里好生保存着。”
    “奴婢趁他不注意,将之偷取了出来。”
    “娘娘,圣上请看。”
    蓁蓁瞳孔微缩。
    此物不是别的,竟是一块,嵌水晶金圈!
    上面遍布着蛛丝一般的裂痕,虽然被人小心地粘合起来。
    却仍看得出,当初此物,碎得有多彻底。
    薄薄水晶折射出刺目的光。
    蓁蓁蓦地攥紧了手。
    她想起此物被人践踏的场景。
    这块嵌水晶金圈,是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的,最好见证。
    姚玉书拈起水晶,看到少女的脸色,眉宇间掠过一丝惊讶:
    “你认得?”
    蓁蓁平息心绪,莞尔一笑:
    “一件旧物罢了。”
    听她说完关于此物的前因后果,姚玉书感慨,“想不到,白卿还是这般念旧之人。”
    “念旧?”蓁蓁的眼眸轻轻眯起。
    姚玉书的话点醒了她,那人并不是无懈可击。
    姚玉书挥手,令那哭哭啼啼的女子退下:
    “这最后一个美人儿也失败了。爱妃接下来,想要怎么做呢?”
    蓁蓁沉吟,扬起小脸,“臣妾还有一计。”
    望着她鲜妍的模样,姚玉书轻轻皱眉。
    “莫非你……?”
    蓁蓁微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姚玉书细细思索了一会儿,良久,笑道。
    “如此,朕便答应贵妃。”
    “只是,切莫假戏真做了。朕是天子,可万万容不得这般的事。”
    他抬手,冰凉的手指擦过少女唇边。
    蓁蓁眨了眨眼,分明看清他眼底的阴沉。
    天子一怒,血流漂橹。
    蓁蓁也学着他的样子笑。她缓缓服身,“臣妾分得清楚。定不辱使命。”
    “朕这便拟旨。”
    皇帝眼底宠溺。
    他靠近她耳边,喃喃低语,“谁让爱妃,是朕唯一的妹妹呢?”
    ……
    清早,玄香小心翼翼地打起帘子。
    “娘娘,今日去明渊阁么?”
    这小半个月来,蓁蓁过得甚是滋润快活。
    若非玄香提醒,她都快要忘记有白雨渐这号人物了。
    她顺口问了一句,“那人如何?”
    “回娘娘,小顺子昨儿回禀说,这十多天里,白大人不论晴雨,日日必至明渊阁。鸡鸣时分便到,夜里三更才离开。”
    蓁蓁并不意外。
    按照白雨渐的秉性,若得知当初真是他冤了她,定是百蚁噬心、愧疚难安。
    也难怪日日在那蹲点了。
    她唔了一声,望了望殿外,素白的指轻轻捞起一件外衣:
    “今日天气甚佳,本宫便去会会我们的状元郎吧。”
    她笑得极甜,颊边梨涡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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