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可恨!”
    刚眼见到唐军竟然敢在营地之外便下马处理突厥战士的尸首,默啜脸色顿时阴郁到了极致。
    他自不知长安幕府针对他们这些外寇所开出的赏格,因此只当唐军这种行为只是单纯的通过虐杀来羞辱他。当然就算是知道了这点细节,心里也未必会好受。
    “可汗,出战吧!唐人实在太嚣张,竟敢这样羞辱我突厥勇士!”
    车阵圈起的营地内,诸突厥将领们见状后也是羞愤至极,纷纷请战。
    然而默啜在脸色变幻几番后,遥指烟尘升腾而起的方位,恨恨道:“唐人要以虐杀激怒我部,引诱我部出战,不可中了他们的奸计!我们洗劫了唐国的官仓,急于求战的是他们,而非我们。只要能够保住物资不失,唐军任何的行动都只是一个笑话!现在只有固守营地,等到外出的队伍闻讯返回,才能冲出杀敌!”
    众突厥将领们听到这话,虽然心中仍是愤懑难平,但也只能按捺等待。
    李葛等人自不会给突厥里应外合的机会,在河湾营地外叫闹一阵后,眼见营中突厥军众只是龟缩不出,于是便也在突厥外出队伍返回前撤离了此处战场。
    默啜见状,便又派出小股的队伍外出追踪,希望能够稍窥唐军虚实。但这一路唐军在离开此境后便一路向北而行,全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后方突厥军众在追踪了十几里之后,眼见天色越暗,还是不敢再继续追踪下去,只能无奈返回。
    这一夜,突厥部众们过得并不轻松,算是终于感受到身在敌国境中那种危机四伏的无力感。尽管他们与这支唐军仅仅只是试探性接触,但感受却不再像此前那样如入无人之境的恣意,束手束脚,忐忑不安。
    默啜心里其实也生出一丝悔意,他此行之所以长入唐国境内,主要就是建立在唐国内乱、不能及时派遣援军的情况下。
    河曲诸州虽然也分布着众多唐人的驻军,但却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调度管控,各自为战。再加上诸州境内胡部杂多,情况复杂,所以当地驻守的唐军,并不能有效制约突厥部众入境后的行动。
    像是驻守在盐州五原城的唐军,就不敢跨境援救原州,因为他们主要职责就是看守河曲盐池。就算救下了原州,但本部骚乱,同样也是大罪一桩。
    默啜久在漠南,与唐军摩擦频繁,对于唐军攻守法令自然颇为熟悉。此番进攻原州,看似冒险,但其实是避重就轻。
    像是河套上方的丰州,驻有唐军并铁勒诸部足有五万多能战之士,以突厥目下势力,即便举族为战也很难攻克。而原州此境守军不过几千之卒,主要职责就是看守商路、节制诸胡,一旦攻之以猝然,并不难拿下。
    进犯原州,所承担的主要风险就是道途遥远,但只要唐人援军不出或者援军实力不足,途中就算发生什么波折,也都在可控程度之内。
    现在再计较唐人怎么能够及时增援已经没有意义,关键是接下来该要怎么办。所以当取水队伍匆匆返回后,默啜又率领一部分部众登上坡岭驻扎下来,一边防备敌军,一边与亲近之众商议后计。
    “唐人援军已达,无论数量多寡,眼下唯是尽快离开此境,转入河曲藏匿游遁!此前诸胡只是自计,不管外界的喧闹,可他们毕竟生活在唐国庇护下,唐国军使如果入部召集,他们不敢不应!”
    野恭曾经常年生活在唐国羁縻州境内,自然深知这些胡部脾性,平日虽然各怀算计,但却并不敢旗帜鲜明的反对唐国政令,只要援军持有唐国朝廷节令,便能快速征调起周边诸胡。
    他接着又继续说道:“庆州南部安定州,是党项羌拓拔部所居。这些西羌没有法令,散漫不知约束,所处也混乱不治。仆知一条小径可通党项几州,那些党项羌行迹如同野兽,只要进了那里,行迹就能掩饰下来,迂回绕开唐军的追击,转到银州行往河北。”
    听到这一陈策,默啜眸光一闪,沉声问道:“既然还有别途,此前怎么不说?”
    野恭连忙又说道:“这一条小径,不能通行大队车马,我部徒众太多,一旦入此,迂回蜿蜒,所以不说。可现在唐军直当前面,如果真到了危难时刻,这也是一个选择。”
    默啜闻言后便又沉默下来,他当然不舍得抛弃资货,转行一条不在此前计划中的路途。身在敌国,危机四伏,像眼下大军仅仅只是偏离原定路线十多里的距离,便遭遇了一条苦水河的困扰。
    行帐中还有几名向导,但也没有提供什么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新东西。默啜隐隐有些后悔此前在原州将那些胡部放弃的太早了,如果还留在队伍中,即便不能助战,起码也能提供一些应变的新思路。
    “眼下最重要的是重新返回故道,不能再被唐军逼迫行上别道!明天如果唐军阻拦,一定要先胜一阵,让他们畏惧暂退,必要的时候,需要放弃一部分收获,用唐国自己的财富困阻他们的追击!”
    沉吟良久之后,默啜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意外出现的唐军,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冲出唐军的阻挠,至于此行收获,能保多少那就保多少,已经不敢再作乐观之想。
    如今突厥所部人马还有六千五百余众,其中包括默啜从漠南带来的将近三千人的精锐与已经不足两千人的狼骑,其他的便是从牙帐跟随至此的一些部落小酋人马。再加上他们所裹挟把控的诸胡劳力以及唐人俘虏,还有人众一万出头。
    这其中默啜本部与狼骑都是武装精良、战斗力极高的精锐,这样一股力量哪怕遇上过万的唐军,也能恶斗一场。当然如果损失太大的话,对默啜的实力以及对整个汗国的控制力,也是一大消耗。
    因为不知唐国究竟有多少军力,为了增加能战之力,默啜便下令将那些捆绑起来的杂胡壮力也给解绑松开,发给他们简单器械,并将他们与那些唐国俘虏杂编起来,用于消耗唐军第一轮进攻的锐气。
    接着默啜便出营巡察,准备将士气激励一番。可入营之后,他便发现部卒们多有饥馁之色,一问才知,这些部众们贪图财货,各自行装根本没有准备足够十天消耗的口粮。
    此前数日行军,为了隐藏行踪,大队一直远离水源,也没有劫掠补充的机会。
    到现在,大部分部卒口粮都已经消耗一空,甚至从前两日开始,营中就有杀马充饥的现象,而那些小头目们同样如此,还帮忙进行遮掩。到现在,一些主力战卒都没有足够的战马备用,要用驮马充数。
    得知此情后,默啜自是愤怒的无以复加,但大战在即,他也不敢再严刑惩众、打击士气,只能再作一番调整,务求确保战斗力的维持。
    将近黎明时分,旷野中便不断的响起各种鼓号声,这应该是唐军在部署兵力,围困突厥人马。
    虽然那些鼓号声听来仍然颇为遥远,但此境突厥军众们心情仍然不轻松,他们所选择驻守的此地水源出了大问题,如果不作主动出击,极有可能就会被唐军直接困杀在此。所以无论如何,天亮后他们是一定要继续出发的。
    在这种焦灼煎熬中,天色渐渐放亮。因为没有足够的饮水,突厥营中也没有正式起灶,只简单使用了一些干粮。
    接着,默啜便派遣勇将罗特勤率领一千精骑离开营地,外出查探他们原本行军路线的状况。
    眼下也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反正无论怎么绕,前方的马岭堡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突厥军众了解这一点,唐人自然也知。如果唐人大军选择以逸待劳,他们还能趁机转移一下营地,最起码解决一下饮水的困扰。
    但默啜显然失算了,今日唐军不再像昨天那样只是小股的侵扰,当罗特勤率部出营后,行出没有多久,前方谷口便出现了唐人的军队战阵。
    彼此相隔数里,遥遥相望。正当罗特勤还在犹豫是进是退的时候,对面唐军已经吹响了出击的号角声,上千人的骑兵军阵自成矢形,直向突厥队伍行来,虽然还未正式发起冲锋,但唐军整齐的装甲行阵仍然给突厥军众们以庞大的心理压力。
    唐军先发战队主要由铁勒骑兵组成,率队的乃是契苾明长子契苾耸。契苾明虽然是唐国大将,但本身也是出身九姓铁勒契苾部的大酋长,与其父契苾何力乃是铁勒诸部蕃将入唐后最得朝廷信重的大将。
    契苾耸年未三十,但因其父功勋,已经身领三品荣衔,今次随父出征,也是斗志满满。及至彼此接近到一定距离后,他便抽出佩刀,遥指前方大吼道:“雍王典武,推尚义勇,杀贼报王,功成此日!”
    鼓号声响,马蹄雷动,诸骑士们虽然多出身契苾部,但契苾父子两代典军,早已经习惯了唐军的战法。骑阵冲起时,前队人马已经半伏扣弦,迅矢疾射!
    反观突厥人马,同样以此相应。骑兵作战,首重离合,对冲缠斗乃是下下之计。
    哪怕突厥这样的游牧部族,真正骑术精湛又能悍勇杀敌的精锐也并非俯拾皆是,特别狼骑这种百里挑一的勇士,一旦损耗过多,更加难以补充。
    两支队伍交错而过,一轮游射给彼此造成的损伤都不大。
    与此同时,随着战线互换,两方本部阵营中也都各自冲出一支队伍在营线之外阵列待敌,一则是防备战场上的骑众冲击本部,二则也是不给敌人休整短歇的时间,逼迫敌人继续游走。
    于是两方队伍各在这一处战场上不断的变换战阵,游走杀敌。在这种游斗的过程中,彼此损失逐渐攀升,从局面上看来,唐军契苾部的损失还要超过了突厥军众。
    毕竟突厥久为漠上霸主,狼骑作为可汗卫队,起码在当世的骑兵队伍中,就是第一流的精锐。彼此初战,轻锐不失,契苾部唐军很难占据明显的上风。
    但战场上这轻微的优劣之势,落在各自统帅眼中,感受却是并不相同。
    尽管狼骑占优,但默啜脸色却变得阴沉至极。他今日是怀必胜之信念,若是不胜,则大军前景堪忧。派赴战场的狼骑精锐,本以为首战能够轻松告捷,却没想到开始就是这样的胶着局面。
    须知契苾部仅仅只是九姓铁勒中的一员,而整个铁勒族群在东突厥时代,都不过只是他们突厥的奴仆而已。眼下仅仅只是过去了几十年而已,契苾部精锐竟然已经隐有与突厥狼骑平分秋色的战斗力,可见实力增长之迅猛。
    至于唐军统帅契苾明,虽然也睁大眼盯住了战场,但神情相对要轻松一些。
    他今次身领方面之任,自知雍王殿下对他寄望之重,所以开战伊始便不作留私,派出了自己的本部精锐,更让嫡子亲自上阵搏杀,就是为了向众将士宣告与突厥贼胡势不两立,对雍王军令贯彻到底。
    心中虽有这样的信念,但开战之初,契苾明还是略存忐忑,担心儿子不能匹敌突厥勇将。
    但在观战片刻后,心绪渐渐安定,指着战场上己方冲杀队伍,对周遭将士们笑语道:“小儿辈豢养经年,常患不能继承祖悲壮怀之志,如今观来,已经颇有报国的勇力。诸位且容我稍作徇私,让小儿先搏头彩,今日此战,必使突厥来犯之贼片甲不留!”
    旗纛下待命众将听到契苾明的戏言,也都笑语回应,各自应诺。
    因为战场被封锁,骑兵虽有离合之势,但也只能在固定的区域进行变换。这对参战之军的战阵演变要求极高,非是精锐,绝难坚持长久。
    特别短距离的冲杀,对人马体力全都消耗迅猛,所以很快的,战场上的冲杀节奏就变得略微缓慢起来。
    朝阳逐渐爬升,阳光投射在战场上,唐军明光铠显得更加明光耀眼。反观突厥军众,则就显得有些暗弱。
    尽管突厥锻奴出身,有着不俗的锻造技艺,但跟唐军相比,也只是不像其他胡部那样有着明显的落差。就比如唐军虽然强盛,但在尖端骑兵野战层面,仍然不能完全赶超突厥。双方各有所胜,只看应用如何。
    战争毕竟是一种综合的博弈,抛开整体只谈方面,难免有失偏颇。特别上升到霸权层面,终究是要以势取胜。
    场上的战斗,突厥狼骑虽然开始占有一定的优势,但随着气力损耗增巨,突厥久失休养的弊端便体现出来。
    “集中卒力,冲杀敌军腰阵!”
    战场上的罗特勤感受到胯下战马粗浊的气息声、汗水湿毛成毡,自觉已经不足维持与唐军继续游动,于是便决定奋力一击,用突厥语大声呼喊道,准备凝聚全力,腰斩敌阵,短时间内尽量扩大战果。
    与此同时,唐军战队中的契苾耸也大喊示意道:“黏粘游斗,不斗短兵!”
    双方将主各作指示,接下来就考校骑士们的执行力度。
    在罗特勤的率领下,战场上突厥狼骑们骤作转向,侧方横冲正从战场左方掠行而过的唐军骑阵,然而这骤然的转向,顿时又将突厥人马气力不继的弊端显露出来。
    有的战马转势不及,直接被甩脱出了队形之外。虽然罗特勤一行也横向冲击,迫得中路之后的唐军不得不转向与突厥骑队并向驰行,且双方刀枪互戕、伤亡激增。但是突厥后阵却发生混乱,没能联结成势、将唐军被分离出来的人马完全包裹起来。
    “贼力穷矣!杀贼!”
    眼见此幕,契苾耸顿时大喜,虽然中部被截开,但他却自引部折转自后路抄回,顺势从突厥后队混乱处掠行冲过,与本部首尾衔接,反而将突厥军阵成功截裹起来。
    骑兵斗技,马势为先,一旦被敌军将行动轨迹裹挟起来,便丧失了马力的加持。尽管突厥狼骑也是长枪在手,甲衣坚硬,但势与力已经屈在下方,即便挺枪回刺,多半滑击。所谓的回马枪,只是双方缀接极近,出其不意的反戈一击才能凑效。
    可现在,唐军契苾部掌握了战场的节奏与主动权,前路刀枪砍刺,后路骑射攒射,在高速的驰行中,不断有狼骑战卒受创落马。
    至于另一部分被分割出去的狼骑,虽然也在努力尝试想要重新加入战圈。但骑兵搏杀,高速迅猛,因为马力不继,没能成功阻止唐军首尾的衔接,再想加入进去,已经颇为艰难,在战场上很快就成为被遗弃的一方。
    “增援、增援!”
    突厥本营中,默啜眼见局势逆转,一时间也是惊慌不已,忙不迭下令营外整阵的人马向战场增援。
    然而唐军同样不是等闲,眼见突厥军动,契苾明大臂一挥,阵中诸路群出,足足三千人马压上战场!
    各路唐军将士观战片刻,早已经斗志饱满,此时得以冲入战场,三路人马各成矢阵,很快便冲入了战场中。
    此时战场上的焦点,仍然是契苾部与那千名狼骑的战斗。
    因为厮杀节奏变得迅猛起来,双方骑阵也不再像此前那样泾渭分明,随着狼骑损员增多,唐军骑兵们向其队阵渗透严重,这一部狼骑前后俱敌,更难脱离战场,本身也丧失了协同作战的能力,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窘境中。
    狼骑头目罗特勤横截包抄不成,反而自身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中,同时自己也受到了唐军重点的关照,唐军军阵中起码有十几名甲兵一路驱赶着他,使他与本部人马逐渐脱节。
    以罗特勤这种层次的突厥贵族,一旦亲上战阵,身边必有众多嫡系人马追从,本不至于被如此针对。可就在此前不久,可汗刚刚剥夺了他对狼骑的统领权,临战之际虽然又让他率队出战,但嫡系的人马并没有及时抽调回来,使得战场上军众对他的追从并不紧密,竟被唐军逼出了队伍。
    所谓沙场百人斩,那都是有着具体的作战环境,在这种高强度的亡命逐杀中,各种意外频频发生,虽无名小卒都能搏杀大将。
    那罗特勤虽一身勇武,也曾力毙欺身几人,但随着气力消耗,两膀酸涩难当,手中长枪更在回格唐军劈砍的时候被失手劈落,只能伏于鞍侧仓皇躲避唐军后续追杀,大腿都被砍得鲜血淋漓,强忍剧痛夺过一柄唐军战刀,仓促四顾却发现视野所及俱是唐军。
    此时突厥援军也已经逼近了战场,正在伺机加入战斗。匆忙间罗特勤见状,为了吸引部伍来救,横刀身侧,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大声呼喝道:“狼骑罗特勤于此,唐将敢来一战!”
    罗特勤如此自报身份,只是为了拖延唐军追杀节奏。战场上斩杀敌国大将无疑是巨功一桩,更何况特勤之号本就是突厥最顶尖的贵族才能获得的官职,唐军将官在阵,一定会贪求这样的军功,约束部伍、希望能亲斩敌将,摘获大功,这就能给部伍救援争取机会。
    然而罗特勤主意打得虽妙,可一通厮杀下来,早已经声嘶力竭,喊出的话也沙哑难当,战场上厮杀声混乱至极,根本没有多少人听到他的呼喊。
    更严重的是罗特勤喊完这话后,胯下战马终于不支倒地,罗特勤顺势向侧方翻滚,竟凭此余势脱离了厮杀最为迅猛的战线。
    在这种高强度的追杀中,人都要靠马裹带追逐,盯守罗特勤的那些唐军甲士们失于目标后,也不敢贸然转向以打乱整支队伍的追击节奏,只能转杀别的目标。
    此前还有战马载人,罗特勤尚有行动之力,但落地之后,大腿重创,周身扯痛,更加难以奔行。但他还在努力向一匹失去主人而茫然游走的战马爬去,求生之念不失。
    但混乱的战场上,却没留给他足够的求生时间,身下地皮震动,战马受惊而走,再抬头望去,罗特勤便见十几名唐人骑士向此冲来,其中正有人眼神灼灼望着他这个失马受伤之人。
    “我是汗国特勤,活我可邀……”
    罗特勤见状连忙大声用唐语叫喊,然而迎接他的则是唐军甲士随手回来的破甲大锤,直接将他兜鍪内的头颅砸爆!
    “一个贼奴,恁多废话!”
    砸烂了敌将头颅后,唐军甲士忿忿说道。旁边有人则说:“观其披挂,好像身世不俗,该要问一问的。”
    “这也不必,将主说了,突厥贼徒辫发越长,身世越贵,赏钱越多。他是什么价钱,稍后量辫就知。雍王殿下有令,概不留俘,他就算是突厥可汗也是一死。有这逼问时间,不如多杀几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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